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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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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堂上,众朝臣恭敬俯首,堂中正坐的漓国国君威严帝相。
朝堂一旁的内侍朗声宣读:“参军宁赤,踔绝之能,才练老成,欲励之而待精益,今赐封为安远将军……”
宁赤叩首谢恩。
朝臣们有的侧头一瞥,有的微微颔首,但更多的是面色冷漠,大家心知肚明,宁赤年纪尚轻,虽祖上是有开国功臣之称的威猛大将军宁岚,但十几辈传下来能混出个世面的宁家后代是少之又少。宁赤的父亲也只是个敛州提携,自然这宁赤的安远将军头衔也绝非世袭,难保不是凭着裙带关系而来。
宁赤娶的是当今国君的表妹,国舅公之次女宣吟。
刚回府上,宣吟的丫鬟就急忙前来迎接:“恭喜少爷高升大将军!”
宁赤看了她一眼:“今日我有些乏了,明日再去看望少夫人。”说着提脚就往侧厅走去。
“夫君!”
宁赤想继续往前走,可双腿像被定在地上一样,怎么也没办法抬起来。只听见身后一阵紧凑的碎步跟了上来。
宣吟努力忍住不让泪珠落下,一个大步子绕到宁赤正前:“夫君,今儿是你受封之日,我吩咐厨子做了一桌酒菜,宣吟想同你一起庆……”
宁赤看了一眼面前这个云鬓高挽,粉黛细致的少妇,目光又移向别处,淡淡道:“改日吧。还有很多公文书案需要整理。”
丫鬟悄悄地退到一旁。
宣吟也不再言语,却也不离去,两个人就那样杵在庭院中间,宛如石像。
站得很近,离得很远。
宣吟神色忧伤,一手缓缓伸出,轻抚着宁赤的脸颊,喃喃道:“是不是我做得再好再尽心,都是不合适的……”
宁赤收回涣散的目光,看着她:“不,天底下只有你才是最合适的。”
宣吟苦涩一笑,那颗眼泪终于还是落下来了。
山涧泉水哗啦响,鸟儿唱曲儿,蜂蝶采蜜忙。暖阳高照,悠悠青草香。
如此这般闲适美景,与世隔绝,能无忧无虑度过余生,倒也不错。辛萝梓在溪边浣衣,望着粼粼水面发起呆来。
以后的日子何去何从,天下之大,竟想不出一个可容身之处。
总不能一直和那个山林野人在一起生活吧。更何况,乌野人的底细自己却是一点儿也不知晓,若说他是山林莽夫,可言行举止中竟透着一丝不沾世俗的高傲,根本不像是自始就生活在山谷里的人。
辛萝梓站起身,仰面贪婪地吮吸着山谷里特有的香甜气息,阳光柔和的洒在她身上,在溪水边映出她纤细的身姿。她将头上的发簪卸下,一头青瀑直泻腰间,随风荡着。
辛萝梓把洗好的衣物晾在藤条上,便向木屋折回。
穿过一片枫林,就能依稀看见木屋的轮廓。走在林中,却不知从哪传来的刷刷声,像是练剑声,却又不似剑声那般凌厉。
辛萝梓想看个究竟,轻手轻脚往那个声音走近。近了,她小心地将身子匿在枫树后面,猫着脑袋探出去。
辛萝梓可能一生也不会忘记眼前这一幕:一片片枫叶缓缓落下,乌哓手握墨笔在林间凌空写字,周围还绕着蜂飞蝶舞。
辛萝梓睁大了眼睛,完全没看明白这野人又演的哪一出。
只见乌哓拿着墨笔如行云流水一般在空中舞着,脚下的步子却像是循着一套步法一样,有力而不凌乱,提手抬头间散发着一股浓烈的阳刚美。那几只蜂蝶却偏偏绕着他的墨笔飞舞,辛萝梓看得出了神。虽然她也会使剑,涉猎过一些武学典籍,但这种招式却还是头一次见到。不由继续往前探了探身子想看个清楚。
哪知她的脚不由自主往前一迈,却正好勾到枫树长出地面的一条树根上,还没来得及稳住身子,就一个踉跄冲到了乌哓面前,乌哓一惊,瞬时收回手腕,笔上的墨汁却飞了出去,洒了辛萝梓一脸。
短促的宁静。
辛萝梓僵着身子,又恼又气,深吸一口气准备发作,却听见乌哓惊诧的说:“你怎么一声不吭就跑过来了?”
辛萝梓用手一抹脸上的墨渍,瞬间花了脸,狠狠道:“谁跑过来了!你没看见我那是快跌倒了吗!”
亲眼见证了一个俏姑娘分分钟变成花脸泼妇的过程,乌哓理也不理辛萝梓高涨的怒气,笑道:“好端端的走路,怎么就要跌倒了呢?还这么不巧跌我跟前来了。”说着抬手想去帮辛萝梓擦拭脸上的墨渍,可手刚抬起,又放了回去,盯着辛萝梓说:“你刚才在偷看?”
辛萝梓看见他那一脸笑更是火上浇油:“一个人在这偷偷摸摸,一定没安什么好心!”
“嗯,我也这么认为。说吧,你偷偷摸摸看着我到底安的什么心?”乌哓笑道。
“我说你——!”辛萝梓指着乌哓大声吼道。
“我?”乌哓一挥袖,蔑笑一声,“这片天地本就是我的。我乌哓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犯不着偷偷摸摸。在你之前,我从来都是这样,只不过现在这山谷里有了第二人,也便有了所谓的偷偷摸摸。”
这么一说,倒像是辛萝梓侵犯了乌哓的私有空间一般,一股寄人篱下的感觉窜上心头。辛萝梓抿了抿嘴唇,哑然笑笑,“谢谢你。”转身疾步消失在枫林中。
乌哓眉目间隐着一丝淡淡的忧伤。为什么我刚才会那么激动,是想起自己的处境来了么?乌哓手一挥,一直绕着他的手飞着的几只蜂蝶散开了。
透过阳光,还能看见这几只蜂蝶的翅膀上都写着两行墨字:
银月照苍穹,铁血染钺戈。
夜幕袭来。今天的夜却格外宁静。
一个健硕的身影顺着山崖的藤蔓飘下,稳稳地落在崖下一块大青石上。
青石上却早已有人等候。
那个健硕大汉看到青石上正等待他的人,立马屈膝行礼:“参见少主公。”
乌哓转过身来,冷峻的脸上此刻却微微一笑,抬手示意他起身说话,只听那大汉继续说:“时间已到,属下奉命来迎少主公出谷。”
“烈狼。”乌哓低沉而又清晰的嗓音在黑夜里显得格外摄人心魄,“是时候了。不过,我还有一事要办,你先去四方镇,稍后我自会与你会合。”
烈狼单膝叩首:“是,少主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