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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2、饥饿的继承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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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月光城堡出来,向南一路飞,飞到第二夜,大概就是U省的省城了。
过去初榭来过几次,也都是来清理半吸血鬼的。
这个城市的边郊有一处非常狭小、阴暗、臭烘烘、有气氛的墓园,初榭每次都停在这里休息,等待目标出现。
时值月圆前夕,可今晚的月亮一点也不待见,像块没有擀好的饺子皮。让人失去食欲。
何况初榭一向有厌食症。
在他们血族中,说是厌血症也未尝不可。
他坐在某块石碑上看隔壁的碑文——上面是一首情诗,请将我的痴心交付我的至爱这种类型的,如果全文读起来就会有点牙疼。
当月光正好涂在石碑顶端时,透明的僵尸与那景物交叠着从中站了起来,看不清容貌,然而身材显示出一个臃肿的老妇人,她漠然地朝初榭点点头,算是招呼,知道这里即将发生争斗,于是便向外围游荡开来。
等候在锈迹斑斑的铁栅栏之外。
这里的僵尸都挺喜欢看热闹。宛如生前。
还有些乌鸦、猫头鹰与灰鸽子,也会及时飞来。
僵尸、乌鸦、猫头鹰、灰鸽子和初榭在墓园中等了整整一夜,结果什么也没等到。直到早上的雾水沁凉地打在皮肤上,令初榭浑身一机伶,他才想起来——
一个人类的魔术师,按常理,不应该在墓园里玩杂耍。
第二天,初榭在城里闲逛时听说德拉库拉马戏班晚上在市中心将有相当精彩的表演。
连忙又怀抱着必死的决心,兴冲冲地买票去了。
他看到一个厚厚黑帆布包裹的大帐篷,被支杆撑起的尖耸的顶端像一颗利牙般杵在人潮人海的大广场中央,仿佛随时可以洞穿这个世界。可是路过的人,哪怕抬头,都一点也不感到惊诧。
有个脑门两侧梳着圆嘟嘟包子头的女孩懒懒地趴在帐篷外的桌子上,一手支着脑袋打着盹。鼻尖和下巴都渗出细微的汗粒,好像一呼吸就会把它们吹散。
软软的睫毛垂搭着,暖暖的嘴唇半开。
看上去,竟是异常的香甜。
初榭舔了舔舌头。
帐篷的门帘这时突然被掀起,一个年轻男子弯着身子走了出来。
看到初榭,年轻人怔了怔,旋即问道:“你来干什么?”
“咦?”初榭吓了一跳:“我们认识吗?”
然而对方有着让人印象深刻的外貌,就连他,也不得不佩服那种非同寻常的俊美,如果曾经遇到过,他不应该会忘记才对。
“亲王大人的继承者,不是吗?”
在血族,他的样貌算是件十分公开的事物。
“你是……”
“虽然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这个名字,不过我是锦揖。”话是这么说,锦揖的双手却一直环胸抱着,也没有丝毫要拿出来握一握的打算。
“啊,原来你就是锦揖。”
初榭流露出满脸“久仰大名”的神情,反倒令锦揖从原本询问的目光,调换成了某种怀疑的眼神。
“兰朵还没有被引出来,怎么,反而是亲王大人先对我们感兴趣了吗?”锦揖问他。
“父亲他,不是感兴趣。”
“那是什么?”
“是生气。”他诚实地说。
“生气?为什么?”
锦揖挑起了眉角。
初榭刚要解释,一道浑浑的,显然是极其不爽的女声插了进来:“大白天的叽叽咕咕吵什么吵?”
那个趴在桌面上的女孩醒过来了。
右颊被桌面印出深红的木纹,一棱一棱的,整张脸显得像个深浅不一的半熟的水蜜桃。
她先是直冲锦揖而去很想发泄的模样,可蓦地发现面前站着的陌生少年,立马又换上谄媚的笑容:“今天的票卖完了哦,如果想看我家的小德拉库拉,明天可要早点来排队啊。明天是我们在这里表演的最后一天,再错过可就真的没机会啦。”
“是吗,今天已经不可以了吗?”
初榭苦恼起来。
他已经空等了一夜了,现在,是要在这里继续再浪费下去,还是直接回去接受惩罚呢?
这时锦揖轻咳了两声,对他说:“难道你真的是来看表演的吗?”
“当然不是。”
于是锦揖便破口吼了过来——“那你管她有票没票啊!!!”
“喂,你干嘛凶我的客人?”女孩狠狠地瞪着锦揖。
“他白痴啊。”
“我看你才白痴,看人家比你年轻比你高贵比你有气质就难受是吧,告诉你,我们人类也有这么出类拔萃的男生存在耶……”
女孩眉飞色舞地说到这里,锦揖按捺了一下,才说:“你哪只眼睛看出他是人类了。”
连初榭都只好羞愧地插进嘴来:“我不是人类。”
“总不会……又是吸血鬼吧?”
女孩一腔澎湃的口水被截流,有点呛到。
“非但如此,他还是血族中亲王的下一任继承者。”锦揖难免几分幸灾乐祸地告诉她。
“哦,那你们同类,一定有很多话慢慢讲,我去泡茶。”她点了点头,起身朝门帘走去,要进门时又一回头,对他们强调了一句:“我们人类喝的茶,所以就不招待小亲王你了。”
“我不叫小亲王。”初榭对锦揖说。
锦揖闷哼一声,有点迫不得已地点头:“我知道。”
“她就是兰朵吗?”他望着她背影消失的那道乌黑的帘子。
“不是。”
“不是?”
初榭不理解地又看回锦揖的脸:“培恩说的,明明是你和一个叫兰朵的魔术师,还有一个半吸血小鬼在一起的。”
“半吸血小鬼是有的,魔术师也基本没错,可惜她不叫兰朵。她叫陆拾荒。”
“真的吗?”
“真的。”
“那么父亲大人的任务果然是无法完成了。”初榭仿佛是在喃喃自语。
“什么任务?”锦揖问。
“消灭你、兰朵和半吸血鬼。”
“这样啊……”
“如果没有兰朵的话,就算杀了其他俩个,也不叫完成任务是吧?”
“应该是这个道理。”
“那和一个都不杀并没有什么区别,父亲又不会为此而饶恕我。”
“真是让人同情呢。”锦揖语重心长地说。
初榭不以为意地微笑了一下。
“不过,做为我放过你们的报答,今天晚上可不可以让我进去看表演呢?”他问。
锦揖翻了翻眼皮:“你果然还是来看表演的。”
“不是。”
“那为什么现在要看?”
“因为,我饿了。”他肚子咕噜噜一叫。
“……”
他饿了。
都不知有多久,他没有闻到过如此香甜的气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