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羡之在劫难逃》虚芜

17、第 17 章

　　蓝忘机从头到尾一直坐在旁边看着御医给魏婴处理伤口，等到让魏婴服下安神的药后，所有人才退下。

　　他回来了。

　　他终于回来了。

　　就躺在他的床上，昔日他就是这样躺在他的身侧，相拥而眠。

　　蓝忘机走到床边坐下，看着静静地睡着的人，此刻仿佛他们从未分离，所谓分离，不过是一场梦，梦醒了，魏婴依旧在他的身旁。

　　可是，如果这一切才是梦呢？梦醒了，魏婴还会在吗？

　　蓝忘机细细地看着魏婴的面孔，飞扬的眉，闭着的眼，高挺的鼻子，还有他曾经亲吻过无数次的唇。

　　情不自禁地低下头，缓缓靠近，他想……蓝忘机，不行，你既然决定放手便不该再逾越。害怕自己再待在这里，会再犯错，连忙快步离开。

　　等蓝忘机一走，魏婴便缓缓睁开眼，他虽然服用了安神的药，却还没有完全睡着。刚刚蓝湛的靠近，他的完全知道，却故意装作睡着了。

　　第二天，魏婴醒来，见蓝忘机不在，近侍说他去御书房了。魏婴背着手慢悠悠地在回廊里走着，曾经禁锢他的牢笼，他如今却不再感到窒息，也有了欣赏美景的闲情逸致。

　　哎！莲花香味？皇宫内院怎么会有莲花？他记得以前宫里是有个莲花湖，但是位置偏远，不像是这个位置啊？

　　循着香味，魏婴看见原来一大片草坪的地方，被改建成了一个小湖泊，水也不深，还能看见有几条肥美的锦鲤在其中悠游。

　　咦？有鱼？

　　魏婴看看左右无人，捞起裤腿便开始抓。

　　“启禀陛下，殿下在御花园里抓鱼。”正在批奏折的蓝忘机听了，顿了顿写字的手，道：“让他抓，他应该还想烤鱼，给他弄一点柴火去那里放着。”

　　“遵旨。”

　　“再弄点好吃的鱼养在里面。”

　　“是。”

　　蓝忘机想了想魏婴抓鱼的样子，不禁笑了笑。

　　“江澄，阿离。”

　　魏婴拿起烤好的鱼，一摇一摆地走到皇宫里蓝厌离的宫殿。

　　“好香啊！”魏婴眼神发亮地左看右看，终于在小桌子上看见一个小锅和两副碗筷。“莲藕排骨汤！”

　　蓝厌离和江澄见他那副馋样，不由得相视一笑。

　　“好久没有喝了。”魏婴两只眼睛一直盯着蓝厌离给他舀汤的碗，突然想起自己手里有烤鱼，递了一只给江澄，道：“那，给你。”

　　江澄只要一想到自己前两天在他面前那个怂样，就故作骄傲地把头一撇，道：“我……不吃。”

　　魏婴把鱼在他面前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晃了几遍，道：“江澄，别不识好歹哦！我烤的鱼可香着呢！”蓝厌离看了看江澄的神情，边递汤给魏婴，边好笑地看着魏婴逗他。

　　“我和你说，这可是御花园的锦鲤。你要是不吃，下次可不一定能吃到了。”

　　江澄看了好几眼那个烤得呈金黄色的烤鱼，浓浓的香味刺激着他的嗅觉。御花园的锦鲤，应该挺好吃吧？

　　还是魏无羡烤的，他的厨艺虽然一塌糊涂，不过烤鱼的技术确实不错，他们在云梦的时候，魏无羡不知道烤了多少次鱼，从小烤到大，他就从小跟着吃到大。

　　魏婴把自己的鱼快啃完了，又再次把手里那条没有吃的鱼递给江澄，道：“给你，别说我不给你。”

　　江澄想着我还是接过来吧！看着挺好吃的。

　　魏婴一直观察着他，见他手指微动，立即把伸出的手缩回，道：“我想想还是不给你了，反正你也不想吃。”

　　“你！”我想吃，说给我又不给我，江澄气呼呼地等着魏婴。

　　蓝厌离见状，连忙一手拉一个人道：“好了！”说完，把魏婴手里的鱼拿过来，递给江澄，道：“那，吃吧！羡哥哥逗你呢！”江澄看着蓝厌离，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接过鱼就开始吃。

　　魏婴见他那馋样子。哼！想吃还不说，以为我不知道呢！

　　蓝厌离看着两人还如往常一样斗嘴，不由得笑了起来，道：“你们多喝点汤。”

　　江澄和魏婴一听，都放心手里的鱼，端起莲藕排骨汤慢慢开始喝汤，等魏婴回到静室，已过掌灯时分了。

　　魏婴踏进静室的院子，就看见蓝曦臣在院子里站着。“泽芜君找我，有什么事吗？”

　　蓝曦臣回头，道：“已过掌灯时分，曦臣不能在后宫久留。我知忘机所作所为，给魏公子带去太多的伤害。可是有些话，还是想和魏公子谈一谈。”

　　魏婴看着他，道：“泽芜君直言便是。”

　　蓝曦臣看着静室那两个字道：“忘机自出生便注定是云国之主，我们对他寄予厚望，而忘机心智早慧，自幼学习为君治国之道，而他也没有让我们失望。他霸道、冷清、杀伐果断，是一位合格的帝王，直到遇见魏公子。我从未见过忘机对一个人如此在意。忘机曾经问我，如何确定自己爱上了别人？又该如何去爱一个人？我以为他遇到了心仪的女子……”蓝曦臣顿了一下，看了看魏婴。

　　魏婴只是听着，也不说话。

　　蓝曦臣也不在意，继续道：“说实话，我与厌离一母同胞，我自想她婚姻幸福美满，知忘机所为我也愤怒过，恼他不顾姐弟亲情。可是他的世界，从未有人教过他什么是爱？如何去爱？有的只有为君之道，只有唯我独尊。哪怕我告诉他该如何去爱，也并非一时半刻能改变的。三年前，你被温氏所掳不知所踪，忘机斩杀玄武，而后又独上岐山，以一人之力屠尽温氏。他坚信你还活着，此后忘机几乎走遍了云国。只可惜依旧无功而返，一年后忘机返京，执意下旨立你为后，昭告天下，此生唯你，绝不再娶。此后忘机醉心朝政，生怕自己闲下来。那日忘机与我说，他找到了你，我以为忘机还会如三年前一样，把你绑在身边，可忘机说，只要能见到你，见你平安喜乐就好。他说你失忆了，把他当朋友，不再怕他。不再厌恶他，会对他露出真心的笑，他很知足。我和魏公子说这些，并不是要魏公子一定要原谅忘机。如今魏公子已不爱阿离，而忘机又对你情根深种，若可以，还希望魏公子可以换一种心态，重新看待忘机。是否可以给忘机一个机会？也给自己一个机会？若是魏公子任然不能接受忘机，我想忘机也定不会再纠缠。”

　　自那晚蓝曦臣来找魏婴说话，都已经过了快半个月了，听近侍说蓝湛最近都住在御书房，只是隔几天会了看一下他，坐一座就走，也知道是忙还是为什么。

　　这天魏婴起床后不久，就走静室旁边的竹林里看见一群小白兔在满地跑。

　　“是谁这么大胆，在皇宫居然养兔子。”不会是蓝湛养的吧？魏婴抱着其中一只兔子，坐到草地上逗玩着。“我这都在皇宫半个多月了，伤早就好了。我要是和蓝湛辞行，你们说他会让我离开吗？这些天，我总是会不由自主地想到蓝湛，我这是在自己找虐吗？以前明明讨厌他，想远离他……”为什么，会对他上心呢？推开了那些怨与恨，他对蓝湛的情，居然如此明显。

　　晚上，蓝忘机拎着两瓶天子笑，脚步轻快地走进静室的院子，看见魏婴，便伸出手，朝着他晃了晃酒瓶，温柔地笑着。

　　魏婴看着这个扰乱自己心神数天的罪魁祸首就这样笑意盈盈地走了进来 ，走到自己身边，道：“你喜欢喝的天子笑。”

　　魏婴凝视着他，一时无言。蓝忘机也不在意，拎着酒瓶往屋里走去。

　　等魏婴走进去，就看见蓝忘机端坐在案几旁，拿起一只茶杯，缓缓倒满天子笑。再取了小火炉上的开水，给自己泡了一杯清茶。

　　以前的蓝忘机，确实是霸道，冷情，杀伐果断，锐气十足，像他手里的避尘剑一样，随时可取人性命。

　　可是这个在这里泡着清茶的蓝湛，曾经那种形于外的霸道完全收敛了起来，冷情不再，神色温和，但依旧是杀伐果断性子，像在观音庙。

　　难以想象那一切早就被他识破并且将计就计一锅端了叛乱，作为君王来说，他的确是合格的。

　　这三年，我刻意回避关于蓝湛的一切，竟不知道居然发生了这么多事。不曾想蓝湛口中的成婚了，是在说与我。一国之君，居然要过继泽芜君之子为皇储，蓝湛他……疯了吗？

　　“蓝湛……”

　　蓝忘机放下手里的开水壶，回头，神情温和地看着他，道：“何事？”

　　我要说什么呢？魏婴突然觉得自己有些胆怯。

　　“没什么。”魏婴走到他对面坐下，然后道：“蓝湛，既然事情都已经处理好了，我明日想出宫。”不知道为什么，说道“出宫”二字的时候，他心里更加忐忑，是想他放自己出宫？还是担心他答应放自己出宫？

　　蓝忘机听了，有片刻没有动，然后把已经倒好的酒推了过去，放在魏婴的面前。

　　“毕竟这里是你的寝宫，我总住在这里不合适。”

　　蓝忘机道：“魏婴，你与锦心他们还是搬回以前的别院吧！你们是为了躲我才住在山中的，事到如今，还是不要住那里了。山中潮湿，对你的身体不好。你放心，我保证绝对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魏婴边听他说，边把手边的酒一饮而尽，道：“我觉得挺好的，都习惯了。再说无功不受禄，还是不了。”

　　果然魏婴还是要远离我。蓝忘机神情有些落寞。“魏婴，你怪我吗？”

　　魏婴不明所以地看着他，道：“为何这样问？”

　　蓝忘机道：“我明知你没有失忆，还假装不知。”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说起这个 ，魏婴也很好奇，他以为他装得毫无破绽。

　　“我去找你，不小心抓了你的手。你的反应……太过反常。”瞬间甩开，就算不太习惯陌生人的触碰，也不会如此迅速。

　　“那你为何要装作不知？”

　　“我知你不想见我，可是你失忆的这段时间，你不会厌恶我，疏远我，我们就像朋友一样般，我想便这样，哪怕一辈子也是好的，至少可以见到你。”

　　魏婴静静地看着蓝忘机，道：“若是没有金光瑶的事，你便打算一直装作不知道吗？”

　　蓝忘机沉默不语，魏婴却从他的神情里面知道，他确实是如此打算的。

　　一再试探，魏婴确信，这个人哪是什么睿智贤明的皇帝啊！明明是……明明是个傻子来着！

　　魏婴看着蓝忘机一直不说话，突然想起他说此生不会再娶他人，想到在观音庙放下手里的剑，为了他连生命都不顾，想到那天他想吻自己而又克制着不再逾举……想到很多很多他们再见的画面。

　　蓝湛是真的变了。

　　不想这一生，也会有一人为我奋不顾身……

　　“魏婴，我会交代下去，你随时都可以出宫。我……我还可以去看你吗？”蓝忘机有些不安地看着魏婴，害怕他拒绝。

　　魏婴道：“蓝湛，为了我，自封灵脉，你难道就没有想过后果吗？如果金光瑶直接下杀手呢？为了一个魏婴，值得你放弃这江山与性命吗？”

　　“为你，自然值得。”语气，坚定有力。“你不必在意，我说过这是我自愿，与你无关，我也不会要求你做什么？”

　　“若是我执意离开京都，你会阻拦吗？”这个傻子 ，就不会这个时候提要求啊！

　　“……不会，能再见到你已经足够了，你开心就好。”爱一个人，是放手，是成全，魏婴，这是你教我的，不是吗？

　　魏婴看着他，突然笑了起来，道：“蓝湛，我发现你还真是变了好多。”蓝忘机见他笑了，也跟着笑。

　　“蓝湛，你还爱我吗？”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也……给我自己一次机会。

　　蓝忘机看着他的眼，轻声道：“从未变过。为何这样问？”

　　魏婴道：“因为你，我此生都不会再喜欢上女子了。你说我是不是，不应该如此轻易地放过你？这样不是太不公平了？蓝湛，我要罚你！”

　　蓝忘机宠溺地看着他，道：“好！只要你不是要与我划清界限，什么都可以。”

　　“你还欠我一个婚礼，我要你用一生来偿还。”

　　“好！”

　　“……”

　　“魏婴，我爱你！”

　　“嗯，我知道。”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第二天魏婴和江澄还有蓝厌离一起回云梦莲花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