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故人之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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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音大士轻轻地走了。
带走所有的云彩，留下一地的麻烦。
李清照看着昏迷的小白龙，大为头疼。
观音菩萨真的跟她没有仇吗？
这到底是收了个坐骑还是收了个祖宗？
观音把人虐待了一番，还是出于为自己“讨回公道”的目的，等到这孩子醒过来，得罪不起观音大士，还不得转移目标恨死自己了？
“悟空，你可有一些疗伤的丹药，”李清照转头问孙悟空，尽管敖思玄不仅可能不会领情，而且更有可能会觉得他们假惺惺不安好心，可是她仍然不忍心看他伤成这样也不管，“给他一些吧。”
虽然孙悟空有些不情愿，但他还是依言拿出了几枚丹药。
碧绿色的丸子，看起来晶莹剔透，孙悟空刚把它塞到敖思玄的嘴里，还在流血的伤口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只留下还未干涸的血迹。
敖思玄其实早就醒了，他只是不想面对这些人而已。
敖思玄今年十八，在龙族动辄几千年几万年的寿命中，他不过是算刚刚出生而已，连“轻狂少年”都算不上，顶多算是个“懵懂孩童”。
他只是在水中玩耍时看到了一个灵气满溢的破盒子漂到自己嘴边，一时好奇咬着玩不小心把它吞下去了而已，修仙都是讲究机缘的，这个盒子为什么不漂到别人那里去，偏偏漂到他这里？他当时为什么偏偏要好奇，偏偏要用嘴巴叼，而不是用龙爪拨弄？
这难道不是属于他的气运，属于他的机会，属于他的福缘吗？
他还是个孩子，为什么他要受到这样的惩罚呢？
更重要的是，全身的红鳞都被剥去了，他跟母后最相似的地方被毁掉了，他还怎么去找他那个未曾谋面的父亲呢？
敖思玄百般滋味在心头——迷茫、疼痛、不甘……甚至是怨恨。
从此以后，在护送这个人取完经之前，他都再也不能见到父王和母后，再也没有人会关心他、照顾他、爱护他。这天下之大、独独他一个，没有朋友扶持、不见长辈照拂、孑然一身，好像哪里都没有他的容身之处，去到哪里都只是一个过客。
若不是观音刮其鳞、锯其角，他怎会如此痛？
若非父王砸了玉皇大帝的琉璃盏，他怎会遇到观音？
如非母后……父王怎会发怒失去理智？
如果不是，如果不是……
一时间，阴郁、怨怼、憎恨……各种负面情绪奔涌而来，让他觉得仿佛全世界都对不起他！
如果他对时空法则的领悟能够更进一步，那么他就能穿越到现代，接触到一个词——“中二”。这个词基本概括了他此时此刻的状态。
这无处安放的青春的疼痛啊……
周笑之一直默默地观察这位新伙伴，很快便留意到敖思玄的表情变化——他醒了。
周笑之双手抱胸，脚上轻轻踢了踢敖思玄——别看他抬着下巴，用眼角看人，其实他特地注意没有踢到敖思玄的伤处：“喂喂喂，醒了就别装睡。大家都等着呢！”
敖思玄并未领他的情，只觉得心口又中了一箭。
他都！已经！这么！惨了！就不能温柔一点吗？！
巨大的兽瞳里几乎又要流下眼泪，敖思玄低下头，伏在两爪之间蹭了蹭眼皮，身体逐渐缩小，渐渐变成了一匹雪白无暇的骏马。
再也没有人关心他了！！所以他一定要坚强！！！
从现在开始，他要——
流血流汗不流泪！
好好驮人，天天驰骋，少说话多做事，做一个安静的美男纸！
“你们要去哪？”他睁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问道。
周笑之不满地纠正他：“是‘我们’，不是‘你们’！”
敖思玄装作没有听见。
李清照知道他现在对自己还没有什么认同感和归属感，因此也不强求。微微一笑：“我们回……呃……回……”
她尴尬地笑了笑，转过头问周笑之：“咱们那个小山谷叫什么来着？”
周笑之自豪地回答，生怕别人听不到：“恶人谷！”
李清照嘴角抽了抽。
好直白的名字！一看就是土匪窝！
“此地为鹰愁涧，离恶人谷不远，”敖思玄对李清照摆摆头示意，“上来吧。”
李清照一个利落地翻身，姿态颇为潇洒地上马。
周笑之想到终于可以回家，颇为兴奋，一时谈性大发，千方百计地引新朋友说话：“小龙儿，你叫什么名字？方才光顾着仰望观音娘娘，没注意听。”
敖思玄听到“观音娘娘”四个字，可以感觉到身上和耳朵的头皮又开始隐隐发疼了。他默了默，终还是回答道：“我叫敖思玄。”
他说完这话，忽然感到背上的人僵了一瞬，那一瞬短得让人几乎以为是错觉。
“哪个‘玄’？”李清照牵起嘴角一笑，显得笑容有些勉强，“莫不是与我法号相同？”
“还不知道师父的法号是？”
李清照心跳得飞快，她握紧了缰绳，努力用平静的嗓音将那个字说出来：“玄奘。”
敖思玄一时感觉很微妙。冥冥之中，似乎有声音告诉他，他的名字里的“玄”字，就是指的这个人。
难道他的亲生父亲就是这个人么？
可是……又有一个声音告诉他不是。
一旁的孙悟空脑中一片空白，大滴冷汗从他额头上渗出，缓缓顺着眉骨蜿蜒而下。
思“玄”，“红”龙，“红”叶。
是这样吗？
那么，这是谁的孩子？！
四人诡异地沉默起来。
蓦地，一个声音颤抖着问道：“你母亲，可是叫红叶？”
敖思玄大吃一惊，两只前蹄曲起，仅后蹄着地，差点将李清照摔下来。
“你如何知晓？！”
孙悟空急忙护住李清照，不让她伤着，对敖思玄的话避而不答，只教训他：“你小心些，伤了师父可怎生是好？”
敖思玄不再向前走，一会儿拿脚在地上刨，一会儿在原地打转，显得极为狂躁：“你怎么知道？！你究竟是如何知道的？”
李清照被颠得屁股疼，脑袋又有些晕乎，没办法攥紧了缰绳，只得解释道：“红叶曾与我师徒二人有过交集。我们曾一起降妖除魔西行取经。”
是他吗？还是他？
这两句话在敖思玄脑海中无限循环，将其余所有的思绪都搅得天翻地覆，如同一团乱麻。
“既然是故人之子，便不好再随意驱使了，”李清照干脆从马背上跳下来，“我们还是一起走回去吧。”
李清照完全没有感觉到空气中充斥着一触即发的紧张意味。她歪了歪脖子，活动活动筋骨，觉得一身舒爽——她刚刚可是骑的龙啊——
龙啊！
传说中的龙啊！
她怎么可能毫无芥蒂，安安心心地坐在龙背上呢？！
即便是喜欢龙的叶公真正见到龙了也害怕呀！
与其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地骑龙，还不如潇潇洒洒如履平地地御风！
李清照笑眯眯地拍了拍敖思玄的背：“你还是变作人形吧。”
周笑之斜着桃花眼，目光在这三人之间来回巡梭，似乎看出了什么端倪，若有所指地对李清照嘲笑道：“有些人就是脑子不灵光……不过人傻多福，没有什么烦恼啊。”
李清照：“……”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故人之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