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都是深井冰》JHW

34、act 34

　　Are you fucking kidding me？！
　　这是我脑海里唯一的念头，我到底对沈君谦做了什么，至于让他这样涮着我玩？！
　　我停下脚步，站住了，想说点什么，但他在我组织好语言之前已然走到我身边。
　　“我的确说过我们没法再做朋友，你知道为什么的……因为我从来都不想只跟你维持朋友的关系，从我见到你的那天起，我就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你刚才说要把那些话都还给我，那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你还放不下我？”
　　……对，我还放不下他，是以，此刻我也没法反驳他。
　　“你跟我来。”他突然拽着我的胳膊带着我向外走。
　　我根本挣不开他，也可以预见到自己会对他再一次妥协。我瞧不起这样的自己，可我一点办法也没有……即便关系走到这种地步，我还在心里为他解释，他这么做，一定是出于某些我并不清楚的缘由。
　　酒店外面，太阳高高的挂在天上，大概因为发着烧，这明媚的光线在我看来尤为刺目。他把我推上一辆两座观光车，旁边有几个工作人员经过，对着他叫了一声沈经理。就在他们说话的时候，我不假思索地跳了下来——逃避，这是我目前唯一想得到的，拒绝沈君谦的方法。
　　但是没走出多远就被他扣着肩膀拽了回来，隔着厚实的衣服我都能感受到他的手指用力地陷在我关节的间隙里。
　　“你就不能听我把话说完么？！”他显然动了怒火。
　　相对的，他焦躁的态度也让我下意识地抵触：“有必要么，我们还有什么好说的！”
　　他沉默了一下，似乎在平复情绪，过了一会他才看着我说：“没有必要？那只是你以为的。”他松开手，但是仍旧挡在我身前，“我要说的并不多，给我十分钟可以么？”
　　好吧，那就十分钟。我并不觉得十分钟足以令我改变初衷。
　　我上了车，他缓缓开着驶过酒店附近栽种的景观树丛，前面景色豁然开朗，道路两边长河静卧，覆盖着大片还未全然变作金黄色的绵密起伏的芦苇。路面上的游客并不多，只能听到鸟鸣和风穿过芦苇荡发出的沙沙声，我跟他都无意打破这种静谧。
　　良久，我才听到沈君谦缓缓开口，“这里是我大伯的产业……他给你正在拍的那部电影提供场地赞助……其实我早就看到他们的招商方案，也看到你的名字，不过我当时并不觉得是你，所以我就搜索了一下。”他笑，“你知道在搜索框里打出你的名字，给出的提示链接是什么吗？”
　　“……不知道。”我弄不明白他怎么开始说这些不相干的事。
　　他轻快地说：“陆岩和宋媛、陆岩《无情诀》、陆岩的个人资料、陆岩最新杂志照——”
　　“你想说什么？”我极度讨厌他这种戏谑的口吻，让我感觉在他面前，我只是个失败者。
　　“怎么突然去拍戏了？”
　　“朋友介绍的。”我敷衍着。
　　“嗯……拍戏好玩么？”
　　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那股怒火又被他撩拨起来：“你到底要说什么？”
　　“其实我要说的都已经说了……我们重新开始好么？”
　　“不可能。”
　　他扭头看我，皱眉：“为什么？”
　　我觉得自个已经出离愤怒了：“你问我为什么？难道你忘了么？你已经订婚了！你把我当什么？！”
　　他笑起来：“只是因为这个？我跟邱珊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跟她只是合作关系。”
　　“OK，各玩各的嘛？你不用跟我解释你们的相处方式！”
　　“不，你不明白。”他把车停到路边，“她是gay，是lesbian，她喜欢女孩子。”
　　我瞪着他，脑袋里一团混乱：“所以那天，她是知情的……你们俩一起涮我玩呢？”
　　“……对不起，那时候我只是——”
　　我的手攥得紧紧的，努力克制着不让自己挥出这一拳：“那是不是，那一次，我被下药被拘留那一次……也是假的？”
　　他微怔了一下，看着我没说话，但我已然了解这沉默背后的含义。
　　是假的，都是假的。
　　我才发现我把自己陷入了一个无比可笑的境地里，我以为我欠了人家的，一心想着偿还，我以为他真的喜欢我，也值得我倾心相待……到头来却被告知这一切只是一场骗局。更可笑的是，我明明已经怀疑这是个骗局，却还在不遗余力地为那个骗子圆谎……这个世界到底还有什么是真的？！是不是人与人之间只有谎言只有欺骗？！
　　沈君谦靠过来抱住我，他说了些什么我完全没听进去，我推开他跳下车，却茫然地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走。他追上来把我搂在怀里，我挣脱不出来便任由他抱着，我说：“沈君谦，我们就当没认识过，老死不相往来好么？”
　　他执意让我转过身看着他：“我知道我做的过分了……但是你抱着我吻我的时候，我没办法再让自己松开手……你一走就是八年，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又会消失！”
　　“你在胡说什么？”我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我告诉过你的……从我见到你的那天起，我就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他低声在我耳边说，“陆岩，我远比你记得的，更早爱上你。”
　　“你又在骗我！”
　　“我骗你只是想让你留在我身边……你拒绝过我，所以我不敢跟你说我爱你，我怕你又会在我不知道的时候一走了之……所以我只能让你觉得你亏欠了我，我知道你一定会回来找我，你一直如此，不愿意亏欠任何人……我赌对了，你确实回来找我了。”
　　对，他说的不错，就算那时候没有遇到king，我也会回去找他，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
　　可是……“我根本不记得我拒绝过你。”
　　他神情黯淡了一下：“算了，没关系……我们重新开始，都不要再去想过去的人和事，好么？”
　　我看着他，他说得这样情真意切，我几乎就要相信了。我平复了一下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告诉他：“不。”
　　“为什么？”我看到沈君谦僵硬的表情。
　　“我不相信你了。”人的大脑不是一块可以随意删改的U盘，有些记忆不是说忘就可以全然忘记……我明确地知道我爱他，也清楚在他之后，我很难再爱上别的什么人。关于他的记忆将会在我的大脑里留存很久，我希望在回忆起来的时候，能想到的，都是美好的，而不是欺骗和伤害。
　　所以，就此打住吧，在我还爱着他的时候，在，还没有恨的时候。
　　我想离开这儿，随后才反应过来他还抓着我的手。我试图把手抽离，却被他更用力地攥住。
　　他发了一会呆，然后缓缓开口：“其实，我也不相信你……你说你喜欢我，说你爱我，说你的初恋是我……我统统不信……我只能一次又一次地试探你。”他看着我，勾了下嘴角，“说真的陆岩，我觉得我们现在这个样子，并不都是我的错……如果你不爱我，你真的不必骗我，可你不但要骗我，还骗得那么显而易见……”
　　“我骗你？”
　　“难道你没骗我么？”
　　“我从来没有骗过你！”
　　“那好，你身上的纹身是什么意思？别再跟我说是什么佛偈。”
　　我没想到他会问出这么个问题，而且，显然他已经知道真正的含义。
　　“……那时候我不知道是什么意思，那时我只是随便挑了个图案，正好能——”
　　“现在知道了？”他打断我的话。
　　“是，别人告诉我了。”
　　“所以，在我之前，你并没有什么唯一的爱？”
　　“Nope。”
　　“所以，Nicole也不是你女朋友？”
　　“……当然不是！为什么你会知道她？”
　　“虽然你睡着的时候很安静，可有时候你会说梦话……我不止一次听你提到这个名字。”
　　“不，她只是我的朋友……她也是个lesbian。”
　　沈君谦挑了下眉毛：“也是？”
　　“你不相信就算了！”
　　“不，我信。”他忽然笑起来，“所以你没有骗我……你真的爱我？”
　　我突然意识到他又把我绕进他的语言陷阱里，不管我怎么回答，占据优势的都会是他。
　　说我不爱他么？那我之前的解释就变成了掩饰。说我爱他么？那他一定会问，既然还爱他，为什么不能继续在一起。如果我还是说我不相信他，他一定会问，我都可以相信你，为什么你不能相信我呢……那我又该怎么回答？
　　“你这么看着我，我好想吻你……”
　　我还没理清头绪，就听到沈君谦低声说了这么一句，跟着嘴唇上感受到温软的轻轻一触，在我反应过来之前，他已经退回到原来的位置。他握着我的手又问了一遍：“你看，我爱你，你也爱我……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对不起。”也许我心里已经认同他的说法，可我依旧在害怕，怕这一切又是他布局的游戏。
　　他撇开视线笑了一下：“别这么快做决定，你可以考虑一下的……我等了你八年，不介意再等下去，只要你别再失去联系。”
　　“我想得很清楚，我们——”
　　“至少现在别告诉我……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