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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叁·琐事二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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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完年后,天气便渐渐暖和了。北方大雪一下便是半年,厚厚的白雪只是消融殆尽也需不少时日。而随着房外冰雪渐消,转眼冯晨来到王府也有四个月了,会说的话是越来越多,再加上他的确乖巧可爱,每日里逗弄冯晨就成了王府里众人无事时的消遣。
只不过白日里与众人玩的太疯,夜里过于兴奋也有不想睡的时候,于是就苦了苏暮一人。
这日白日里天气大好,薛凛风带着冯晨在王府里疯玩了一天,夜里苏暮好不容易哄着他睡下了,谁知差不多寅正时分,冯晨突然在梦中哭喊起来“不要睡觉”。
苏暮被吵醒,迷迷瞪瞪坐起来,又听冯晨叫道“要爹爹和球球”,说了一堆听不清楚的话,然后便醒了。醒了后自然各种要求,球球也拿了,奶又要喝一次,听故事要听田忌赛马跟七擒七纵。
左右折腾到卯初,苏暮威胁说再不睡就不要睡了,一直都不能睡。冯晨歪头认真想想,说“好”。苏暮见状又再威胁道:“下床,不能待在床上。”冯晨说:“地上有碎石子么?”显然是想赖在床上。苏暮说地上没有碎石子,冯晨又想了想说“可以下床”。然后,就开始彻底不睡,在屋里玩起来了,苏暮无法,也只得下床守着他。
这一玩,就没停。
辰时福伯来送早膳,给冯晨洗漱一番便给他架在小椅子上吃粥,吃着吃着就在椅子上睡着了。苏暮扭头一看,冯晨立刻浑身一抖,大叫一声,又不睡了。到午时,抱着球躲到苏暮书桌下面,直接躺倒,怎么也不出来,苏暮说“晨晨可是你自己说了不睡的”,冯晨这才爬出来又接着玩。直到未时,苏暮实在耐不住了,对冯晨道:“再给你一次机会,睡还是不睡?”冯晨说“不睡可以”,可急坏了福伯跟薛凛风,二人各种劝说各种圆场,终于说服了冯晨,也说服了苏暮。
叫来奶娘喂了奶,冯晨就不醒人事了。苏暮累极,见冯晨一闭眼自己也是支撑不住的睡过去了。
福伯与薛凛风对视一眼,心道:这两个孩子,太难搞了。
睡觉风波过去不久,囫囵日子没过两天,冯晨又病了,每日里焉焉的,夜里也睡不安稳,苏暮便唤来大夫给冯晨“看毛病”。老大夫看了冯晨,问了些问题,当得知冯晨快两岁还在吃奶时,一撮胡子抖得停不下来,气呼呼冲苏暮道“如此宠溺只是白让孩子得病。
苏暮一点便醒,发誓给冯晨断奶。
用过晚膳,苏暮十分认真的对冯晨说,今日里大夫批评爹爹了,说爹爹现在还叫奶娘给晨晨喂奶会让晨晨得病,所以以后奶娘都不会喂晨晨了。冯晨听了马上带着哭腔说“没有没有没有“,然后伤心了半天。过了会,冯晨自言自语说“奶娘不喂晨晨了,不喂晨晨了”,苏暮听了心里一阵抽搐,薛凛风跟福伯也是心痛的不行。念了一会儿,冯晨突然哭起来:“要喂要喂要喂!”苏暮只好再次认真而又无限心痛的说,不能喂了。冯晨稍稍哭闹了一小会,就要糖糖要球球,福伯他们便赶忙给冯晨拿糖糖拿球球,又忙不迭叫来奶娘,好像什么都想满足冯晨。
这一轮后,冯晨一直坚持玩到快亥时才睡着。丑时刚过,冯晨突然醒了,醒来后习惯性的说“奶娘喂奶娘喂”,“换边”,苏暮只好再次提醒冯晨不能喂了,冯晨终于大哭起来,哭得喘不过气。哭了大概盏茶时间,抱着平日里吃奶的枕头往上睡,说“要奶娘要奶娘”,苏暮说不能吃了,冯晨哭着说“这个枕头”,“ 奶娘喂晨晨”,又推着苏暮去找奶娘。见苏暮不动又要玩具,把所有玩具挨个点名要,没找到就大哭,最后又要糖糖。福伯给冯晨吃了一丁点儿糖,然后不想给他吃了,说天亮才能吃糖糖,冯晨又痛哭了一场,直到苏暮说跟他一起等天亮,和他一起玩球球,他才停下哭。
冯晨玩球一直玩到天真的要亮了,苏暮一直陪着,福伯也没去睡。然后,当天大亮时,给了冯晨一点糖,冯晨才睡下去。冯晨边吃糖边自言自语“奶娘不喂了”,苏暮在旁边什么也不能安慰冯晨,只能心疼的看着。
睡到近午时起来,冯晨一睁眼就要说“奶娘喂”,可是被他硬生生的憋了回去,改成“吃糖糖,爹爹拿”。但是奇怪的是,冯晨心情很好,一直笑。
中午下人把大夫开的药煎好拿来,苏暮很是发愁怎么给冯晨喂,但没想到冯晨很淡定的把药喝了,喝完一小碗,又加了一小碗。苏暮哄他睡觉也完全不抗拒,自己说了句“奶娘不喂”就很乖的睡了。这一睡就直睡到快酉时,比之之前吃了奶再睡安稳得多,苏暮便觉安慰。睡觉起来,苏暮问冯晨吃不吃药。冯晨说“要”,然后把剩下的药全吃了,莫说福伯,就是薛凛风都对他佩服得紧。到了晚上洗过澡,苏暮哄冯晨睡觉,他突然记起来吃奶的事,说“奶娘不喂晨晨了”,“奶娘忙”,倒是把苏暮给吓了一跳。然后要听故事,自己说“从前,有一个……大将军”,就要苏暮讲大将军的故事。如此这般,冯晨直到最后也没有找奶娘喂奶,自己抱着枕头睡着了。
自此以后,冯晨便算是彻底的断了奶了。但冯晨才刚好苏暮又病倒了。
冯晨断奶的时日里,他吃不下睡不好,加之春日里天气多变,一开始还只是咳嗽,过了几日,福伯晨起照常去到苏暮屋子伺候他起身却发现他满面通红浑身大汗,而冯晨坐在床里已是哭哑了嗓子。福伯未及训斥外间的小厮,只是黑着脸着他赶紧去请大夫来,又叫奶娘抱走哭闹不止的冯晨,才与薛凛风一起将苏暮身上汗湿的里衣换了下来。
大夫来了为他诊病,一探之下却是上身火烫,而下身因着经脉阻滞依然冰凉。老大夫先开了几服药交与薛凛风,又自药箱中取出药枕,打开来却是一套银针。隔着里裤,老大夫一边摸着穴位下针一边对福伯道:“王爷身子弱,下药不能重,最好是发汗将体内风寒排出,但他半身瘫痪、经脉阻滞,我只能借用外力暂时帮他打通经脉助他排毒。”说话间一套银针已是施完。福伯见他用针娴熟,一颗心才放下来。
半个时辰后,老大夫摸了摸苏暮的腿,取下了银针,薛凛风也正好端着熬好的汤药回来。待苏暮喝下药,老大夫背起药箱要走,“王爷这风寒是劳累所致,他原本体虚就是要好好将养,万不可受累的,这堂堂一个朔北王爷难道还万事需亲力亲为以至如此劳累吗?”这老大夫原就没说错,福伯也不好回嘴,只一径点着头将他送出了王府。当夜福伯便将冯晨交与奶娘照拂,自己则专心顾起了苏暮。
第二日一早,奶娘便来了苏暮院子敲门,见到福伯便道:“管家,您快去看看小公子吧,再这么哭下去可是真要哑了。”
福伯走出一步关上身后的房门:“怎么回事?”
“昨晚我将小公子抱走,半路上就开始哭,但您说怕小公子吵着王爷,我便好歹哄着,后来小公子哭累了自是睡着了。谁知今晨才起,四处寻王爷不到便又开始哭,饭也不肯吃,到现在已是哭不出声来只是抽着,我一颗心都给哭软了……”
福伯听了奶娘的话正是为难,不知该如何是好,身后却传来一阵咳喘,福伯赶紧进了屋子。苏暮刚醒,咳了一阵,待缓下来眼睛左右梭巡一圈,开口道:“晨晨呢?”
福伯一拍大腿,叹了一声命奶娘赶紧将冯晨领过来。冯晨一见半靠在床头的苏暮,立刻伸手要抱。待苏暮安抚了一会终是止住了汩汩往下冒的泪,只是两只小手紧紧捉住苏暮衣襟,任谁来抱也是不肯撒手。
待喂了冯晨些饭,苏暮终于哄得他睡下。福伯瞧见苏暮脸色不善就知道自己办错了事,这天以后,不管出了什么事也是不敢自作主张的将冯晨从苏暮身前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