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云间》吴小三爷

6、第 6 章

　　吃饭时没说，吃完了我总得补救一下。
　　拉开拉环，猛灌两口，直直望向他的眼睛，恨不得直接望进他的心底。
　　“祁暮。”说清楚吧。
　　“嗯。”他竟有回应。
　　“你来干什么的。”
　　“找你，带你回去。”他倒也诚实，一点修饰都不带。
　　“怎么找到我的。”我挑起眉毛，我心底的所有感情都被这一点点酒精做引勾了出来，手在无意识的颤抖。
　　他却只是抿起嘴角，带着一点笑意。哦，我忘了，他是个特种兵，逻辑思维能力还好的不得了，就我这样一路不遮掩，想找到我，易如反掌。
　　“为什么想带我回去。”我在心里默默发誓，如果他说出是我家老头指示的，我就抄起手上的易拉罐把他砸毁容。
　　这个问题应该不算很难，我盯着他看了半晌他也只是沉默，我不知不觉就走神了：哇，我们在对视，中间应该有噼里啪啦的火花啊。
　　他动了动嘴唇，我以为我能听到答案，结果他还是没有吭声，保持着嘴唇微张的样子，似是有什么话已经被他说了出来，只不过我没听见罢了。
　　天已经黑得七七八八，月光很好，银白色的光淡薄地漫在庭前砖地上，有些飘摇有些不定，仿佛用手一揩，就不见了。
　　就和面前这个安静垂着眼的男人一样，就算我用尽力气抓着，似乎也就是一松懈就消失了。
　　他见我不说话，抬眼看我，仿佛感觉到了我的情绪，无声地叹了口气，黑色的眸子里有什么在翻涌，又有什么在沉淀，像只困兽，又像口古井，要硬生生把我溺毙其中。
　　心底突然有异样的感觉涌起来，似是翻滚的浪潮，我措手不及，似乎听见胸腔里的哪个地方突然被冲垮发出闷响，脑子里面好像有根绷紧的弦断了，“嗡”的一声。
　　我意识到我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冲他喊：“你还来干什么，你从你的军我当我的病人，你来干什么！”
　　尖锐，刺耳，是我最讨厌的不沉静的样子。
　　我还没来得及喊飚出一句脏话，嘴唇就被什么柔软冰冷的东西堵住了。
　　我的天啊，他在吻我。
　　这是我脑子当机之前的最后一个想法了。
　　如果我的病一辈子治不好，也只有你祁暮能当我的药。
　　他很快就从激动的情绪中冷静下来，放开了我。你瞧他，好像是我把他怎么了似的，他慌张的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只是拿他那会吞噬光芒的眼睛看着我。
　　我没理他，自顾自地走进屋里。
　　药放在哪我都不太记得了，来到新疆后我的心情在一点点变好，后来渐渐试着不吃药，刚开始有些心理上的依赖，但还好军营里的生活给我了坚强的意志，习惯了后也有许久没碰过药瓶，自以为马上就要成为无病无灾平安喜乐的普通人。
　　我听到他在我身后跟着，也懒得开灯让他看到我的神情，一个人在黑暗里摸索，忘了戴隐形眼镜，视线模糊的简直像个瞎子。
　　我翻了一会也找不到，干脆从床头的柜子里翻出烟点上，黑暗中就只有我面前有一点小小的火星在闪烁，忽明忽暗，轻轻照亮了我的满脸阴霾。
　　我并不太想抽烟，，只是不知道该做什么。
　　那个在我房间门口僵着的身影腰板笔直，和个哨兵一样，看到我点燃烟时他震了一下，手很快地抬起来又放下，又是这个样子，欲说还休。
　　我简直恨透了他这样，更是示威似的抽完一根又点一根，在我要点第三根烟时，他快步过来劈手从我指间夺走了烟。
　　手有一瞬间的接触，他的手是温暖的，更是衬得我冰冷。似是我这样活在阴暗潮湿处的生物，根本不配去触碰太阳。
　　我笑了出来，抬眼看着他：“祁暮，离我远点吧，我没吃药，精神病人杀人，不犯法的。”
　　他竟没有保持沉默，按我预想中的那样把我直接拖走拉去看医生。
　　他说：“你要杀要剐就来吧，我就这一条命，给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