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伊人，在城一方》静静地安

17、沉重打击

　　乔伊醒来的时候，天空已露出鱼肚白的颜色，她看了一眼时间，又看看身边的顾北城便穿衣离去。
　　走在凌晨五点的大街上，路灯还在亮着，只有环卫工人在打扫卫生，她觉得冷，想起昨夜的情不自禁，她觉得自己可恨极了，明明知道没结果不可能，却还是陷了进去，自己的理智，冷静儿去了？以后又该如何面对他呢？
　　一上午都是神情恍惚的，梁宇安打来电话的时候，乔伊正趴在病床上陪母亲小憩，她蹑蹑地拿起手机出了病房。
　　“乔伊”，她刚一出门，梁宇安就已经出现在她面前。
　　“你怎么来了？”她有些惊讶。
　　“我来看看伯母，护士说是这间病房，我怕打扰到阿姨休息，所以打电话让你出来。”
　　“梁宇安，我～～～”
　　“我们出去聊聊吧。”
　　乔伊把梁宇安带来的东西送进病房，俩人便来到医院附近的咖啡厅。
　　“林静美说，谢谢我帮你安排好了一切，希望我好好对待你。”
　　“对不起，她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
　　“对不起。”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我，我让静美误会了你和我之间的关系，我只是不想让她担心。”她赶忙解释着。
　　“我知道。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伯母的病现在怎么样了？”
　　“医生还在研究治疗方案。”她缓缓道。
　　他忽得握住了桌面上她交缠的双手，目光温柔且坚定：“乔伊，让我照顾你好不好？”天啊，这句在心里说了无数遍的话，他终于说出了口。
　　一直以来，他都是羞涩于表达自己的感情，在农村和乔伊实习的时候，他一开始是出于同情解救了处于危难中的女孩，后来俩人相处渐深，他就越发现这个表面柔弱的女孩，内心是坚强的，他想对乔伊，他是日久生情了吧。相处中，他们谁也没有打破这平静。后来，乔伊走了，他才发现自己的心是空虚的。
　　本打算在农村再呆两年，可是思念，硬生生的把他拉回了锡城。他没有告诉她，从他回来之后其实就在一直找她，他每到一个学校应聘，总是问：“你们这儿有一位叫乔伊的老师吗？”
　　没有，即使应聘成功，他也拒绝了。
　　直到收到乐慎霆的邀请，他再次问：“你们这儿有一位叫乔伊的老师吗？”
　　“乔伊？是不是乔木的乔，伊人的伊。”
　　“是啊，是啊”他激动的点头。
　　“她是我们学校的英语老师，怎么，梁老师认识她？”乐慎霆不解地问。
　　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乐校长，我很愿意去你们学校授课，那我明天就来报道好吗？”
　　他没有告诉任何人，他是为了乔伊才回锡城，为了她，才到这个学校的。
　　他本来想再等等，可夜长了，梦真的多了。她突然请假，没打招呼就离开，他还是从林静美那里了解到她现在的情况。他心疼，心疼她的坚强与倔强。
　　可是如今，他再也等不下去了，他要好好保护这个柔弱的小女子。给她别人仰望的幸福。

　　乔伊愣了，可是脑海里却想起了昨夜顾北城说的话“乔伊，我爱你，让我以后照顾你好不好？”她此刻心里乱极了，似有百爪挠。
　　“对不起，我，真的对不起。”这句话说的极慌乱，她走得也极匆忙。

　　为什么是现在，对梁宇安，她一直是一种敬佩的心情，在她实习期间，她最无助的时候他总能出现并化解她的危机，她觉得他简直无所不能，想想过去的近几年，和梁宇安在农村实习的日子几乎是她最快乐的时光，他比她只大两岁，但他的成熟稳重却让她颇为欣赏，那时他对她的细心体贴让她觉得俩人就是一对恋人，日子就在暧昧与彼此照顾中过去了，直到她实习结束，两人也没捅破那一层关系。
　　恋爱或许最美的，就在暧昧不明时，回到家她突然想通了，一个人对你好那不一定是爱情，至此，相濡以沫到也不如相忘于江湖。
　　再相遇，相聚的日子也并不多，但今天在这样的情况下，他突来的告白让她心乱如麻，若是以前她一定乐开了花，可是现在，只是错误的时间遇见所谓对的人吧。

　　失神地走到病房，沈茹已经醒来，乔伊整理了一下情绪，扯出笑脸。“妈，您醒啦？”
　　“嗯，你去哪儿了？”
　　“哦，我一个朋友来看您，看您在休息，没打扰，所以我刚送他回去了。”这句话倒是说得极为不自然。
　　“哦，那下次要谢谢你那位朋友了。”
　　她没再说话，只是默默地帮母亲整理床角的被子。
　　“对了，刚才小顾来了，被医生叫出去了。”她一听又觉得一阵慌乱，“妈，我出去去看看，您好好休息一会儿。”说着便转身匆匆离开。
　　关上病房的门她松了一口气，想起昨夜的种种，她突然觉得后悔极了，该用什么样的态度面对他呢？管它三七二十一，她是想宁愿躲着也不想大家见面尴尬。
　　“乔伊。”
　　天啊，为什么上帝听不见她的心声，她假装听不见，可是脚步声却越来越清晰。
　　她缓缓转过身，挤出一个笑脸“你来了？那个，医生怎么说？”
　　“医生说，阿姨这两天就可以进行化疗了，要做好心理准备。”
　　她微微颔首没再说话，彼此沉默片刻。
　　“我，我订了午饭，等下一起吃饭吧。”这句话说的很温柔，像是三月里的暖风拂过人心，她还是没躲掉。
　　午饭很丰盛，沈茹的胃口也很好，喝了两碗鲜汤，吃了很多菜，乔伊也忘记了和顾北城的尴尬，痛痛快快地吃了起来，三人其乐融融地享受午餐时光。
　　饭后顾北城离开了，乔伊推着母亲去散步。
　　春天来了，人工湖边的柳树抽出了新芽，微风亲吻湖面，漾起一层层涟漪。她蹲下身帮母亲整了整身上的毯子，
　　“伊伊，妈妈要是走了，一个人一定要好好生活下去。”
　　听了这话，她觉得鼻子发酸，只低着头：“妈，你别胡说八道了，会好起来的。”
　　沈茹好似没听见她的话：“妈妈觉得小顾这孩子真的很不错，经过这么久的相处，妈妈是越来越喜欢他了，对你也很好。”
　　她突然微微提高了分贝：“妈，一切都等您好起来再说好吗。”

　　沈茹很快进行了化疗，这是一个漫长而痛苦的过程，不仅对于她自己，对乔伊也是，看着母亲痛苦，她心疼地掉眼泪，恨不得此刻生病的是自己，顾北城则总在一旁默默陪伴。
　　林守望夫妇来探望过两次，林静美更是隔三差五地来报道，梁宇安几乎每周也来个两次。因为沈茹的病，所有的焦点都被掩盖，大家没有因为顾北城的出现而诧异，好像他是自然而然应该出现的人。
　　渐渐的，随着治疗的深入，沈茹变得越来越憔悴，饭总是吃不了多少就吐，头发也大把大把地掉，人总是昏昏沉沉的睡觉。看着母亲这样的状态，乔伊觉得疑惑，医生却只说这些情况因人而异，是治疗的必须阶段。

　　炎热的夏天在几场春雨中缱绻而来，医生说沈茹再做几次化疗就可以手术了，现在她终日昏睡，每天吸着氧气，偶尔醒来也不说什么话，只是紧紧盯着乔伊。
　　两个月了，这天天气又昏昏暗暗的，一副暴雨将至的样子，乔伊陪在母亲病床旁也浑浑噩噩地睡着了，睡梦中她梦见母亲突然病情加重，她哭喊着呼叫医生。她猛地醒了过了，庆幸还好是梦，却不想只几秒，母亲病床旁的仪器发出不一般的响声，她马上推了推母亲，立刻反应过来去找医生。
　　顾北城赶过来的时候，沈茹还在手术室，他远远就看见缩在墙角旁小小的她，心疼的走过去紧紧抱着她。林静美和梁宇安也赶过来了，看着这一幕，只一言不发。

　　沈茹还是走了，癌细胞突然扩散，侵入心肺，医生束手无策。

　　沈茹火葬的那一天，去的人也只有顾北城，林静美一家，梁宇安。乔伊没有掉一滴眼泪，是的，从沈茹死后她就没有掉一滴眼泪。
　　入夜，她把自己关在沈茹生前住的房间缩成一团，没有开灯，一片寂静，死一般的沉寂。
　　顾北城来看望她，黑暗中她轻逸出：“你说，我是不是特无情，我爸死的时候我没有掉一滴眼泪，现在我妈死了，我为什么也哭不出来。”
　　“还有我。”
　　她呆呆地望着他的深眸：“你不是说我妈会没事的吗？”
　　他低下了头，轻吐出：“对不起。”
　　她忽然轻笑道：“对不起？”眼泪似断了线的珍珠，终于落下来。她忽得捶打他的胸臂：“对不起有什么用？你骗我。”他任她发泄，然后紧紧抱着她，任她哭泣。
　　这世间最伤人的痛便不能言语。
　　是啊，逝者已去，她的生活还要继续，她想起母亲生前的话：伊伊，妈妈要是走了，一个人一定要好好生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