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伊人，在城一方》静静地安

16、突来的意外

　　昏暗的房间里，顾北城点燃了一根烟，对着窗外迷人的夜色发愣。
　　“我叫乔伊，乔木的乔，伊人的伊”这么多年过去了，他总会想起微风中她飞舞的长发，明媚的笑容，宛若他生命中的一缕曙光。手不自觉的抚上自己的嘴唇，上面似乎还残留着她留下来的温度，他想即使在她眼中自己是洪水猛兽，他也不在乎了。真正爱一个人应该就是要付出所有，不求回报吧。而他现在能做的就是默默帮她守护身边的唯一亲人。
　　折断刚刚点燃的香烟，未灭的烟头在玲珑剔透的烟灰缸里一闪一闪，他拿起手中的电话，拨通那个熟悉的号码，良久只吐出：“我答应你的条件，不过要半年以后我才回去。”
　　“好，明天我会安排医生与你联系。”

　　温吞的春天缓缓走来，夹带着绵绵细雨，乔伊站在窗前欣赏着如丝般的细雨。
　　“伊伊，吃早饭了。”
　　“好，妈。”
　　今天本是周末，乔伊本打算多睡会儿懒觉，奈何固定的生活习惯已经形成，一到早上那个点就自然醒，然后再也睡不着了。
　　上课的时候，她每天早上都匆匆忙忙的，没在家认真陪妈妈吃过早饭，中午也大都是在学校解决，晚上没晚自习的时候偶尔还能回家吃一顿安心饭，但是一有晚自习那更是一整天不在家。这样一想，从过了年到现在已经很久没陪母亲吃过饭了，不觉心里有愧，索性起床吃个早饭。
　　早饭很丰盛，牛奶，面包，鸡蛋，火腿，还有水果，乔伊看了不禁愣了一下，在她的印象中母亲做的早饭总是清粥小菜。
　　“妈，您这来了城里，生活节奏立刻就跟上了啊”说着便大口喝起了香喷喷的牛奶。
　　沈茹乐呵呵的说：“你慢点，这一日三餐早餐是最重要的，以后你每天都要给我早起十分钟慢慢吃过早餐再出发。”
　　“好嘞，遵命，母亲大人。”母女俩人乐呵呵地享受早晨曼妙的时光。
　　“伊伊啊，以后妈妈不在你身边了，你也要想现在这样好好吃饭，天天开开心心的。”
　　“妈，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快吃吧，都凉了。”
　　看着女儿津津有味地吃饭，沈茹心里一酸，赶紧借口去卫生间，想着一直以来不能给女儿一个幸福完整的家，想着女儿这么多年来寄人篱下的辛酸，想着女儿以后要一个人面对那么多的事，她的泪还是止不住的涌入眼眶。
　　她的心好痛，她觉得胸口闷极了，她身体的某个部位疼得钻心，好像要把她吞噬，她逐渐站不稳，手边的杯子被她拨落，声音清脆而响亮。
　　“妈，你怎么了？”
　　她的手紧紧按住疼痛的部位，表情狰狞，用尽全部的力气“小顾，小顾”。

　　顾北城来到医院的时候，沈茹还在手术室，他匆匆奔到乔伊面前问：“阿姨，怎么样了？”
　　她只是低着头不说话，医生恰好出来，俩人立刻围着医生问情况。
　　“你们谁是病人的家属跟我过来一趟。”
　　“我去吧，你在这等阿姨出来。”
　　他这才看见她红肿的眼睛，接到她电话的时候他还在睡觉，一听她说沈茹晕倒了说着找他，他就立刻起床赶了过来，一路上他都在害怕乔伊知道真相承受不住，可是这个秘密又能隐瞒多久呢？
　　刚从医生办公室出来的顾北城就碰上乔伊严肃的神情“我妈到底怎么了？”
　　他竟一时想不起什么理由，“阿姨没什么事，就是一般老年人都会有的一些小毛病。”
　　他没有说实话，她知道：“我自己去问医生！”
　　他紧紧拉住她的手臂，缓缓吐出：“胃癌，是胃癌。”
　　她觉得自己的耳朵一定听错了，质疑地望着他，“医生说还好是早期的，只要化疗手术就能好。”
　　这一句话像一把救命稻草，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真的吗？”
　　“嗯，相信我。”他的眼神里充满了坚定，把她的头放在自己的肩膀上，她没有拒绝，这一刻她觉得心安，原来自己如此懦弱，如此害怕失去，现在她不想去追究过多的事情，只愿意相信他这一句话。
　　沈茹醒来的时候只看见坐在床边的顾北城。
　　“小顾啊，伊伊呢？”
　　“您需要住院，她回家给您收拾东西了。”
　　“住院？我不要住院。”她摇着头说，却又转念一想“伊伊是不是知道了？”
　　他顿了顿“对不起阿姨”
　　“这不怪你，是我想的太简单，以为只要再默默陪她一个月，我就回老家，一个人安安静静地走，可是老天连这一月的时间都不给我，伊伊好不容易才有了满意的生活，我不想成为她的负担。”
　　“阿姨，您不要这样想，我已经安排了最好的专家，只要您好好配合治疗，还是很有希望的。”
　　“好了，小顾，你就不要再安慰我了，中晚期胃癌，哎，我自己的身体，我清楚。”
　　“难道您就忍心让乔伊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吗？我已经和她说了，您只是早期胃癌，她抱着很大的信心治好您的病，我都说了，只要您好好接受治疗还是很有希望，如果您放弃，她该有多痛苦啊。”
　　沈茹没有再说话，只听见门被打开的声音。
　　“妈，您醒了，感觉怎么样了？”
　　“嗯，还好。”
　　“妈，我已经帮您收拾好东西了，从今天开始您就在医院好好养病，病不好哪儿都不准去，我呢，下午去学校请个假。”
　　“不用这么麻烦，妈能照顾好自己。”
　　“好了，就这么说定了。”她又转身对顾北城说：“我一个人在这儿就行了，我送你出去吧。”容不得他再说话，她已经走向门口。
　　医院人来人往，天依然暗沉沉的，黑压压的云让人喘不过气来。
　　“今天谢谢你，我会照顾好我妈的，以后你就不用来了。”她转身即走，却又开口道：“以后好好在火箭班学习。”
　　看着乔伊离去的背影，他觉得心痛，爱一个人难道就是将自己的一片热忱奉献，然后任她踩踏？这二十年来他从没有像现在这样用心对待一个人过，可是得到的只有心痛。

　　乔伊去学校请了长假，她没有告诉林静美，也没有和梁宇安辞别，她做好了陪母亲打场战争的准备。
　　隔天乔伊还在陪母亲说话的时候，病房里来了一群白袍大褂的医生，护士向她一一介绍着医生，她吓了一跳，一个劲儿地点头和医生问好。随后母亲便被护士推去做检查，她觉得纳闷，母亲的病竟召来这么多国内外知名医生，她又突然想到从昨天忙到现在还没去交费，忙赶到交费室交费，收费人员只说：“沈茹女士是吧？她的一切费用已经有人交过了。”
　　她的脑海里浮现三个字：顾北城。
　　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她木木地走到母亲检查的医疗室，抬眼就看见了正与医生沟通的顾北城，与此同时，他也看见了她，医生见状离开。“这一切都是你安排的？”
　　“我只是希望阿姨能尽快好起来。”
　　出乎意料她没有拒绝，只逸出：“谢谢你。”
　　是啊，她有什么资本拒绝？没有他的安排，在这样的城市，母亲恐怕连病房住都没有，从小她都在接受别人的帮助，住到林静美家，被梁宇安帮助实习，现在母亲生病，如果没有他，自己现在也应该像个无头苍蝇吧。
　　安静的坐在走廊的座椅上，心中五味杂全，感激说不出口，拒绝又不能。罢了罢了，如今这世上还有什么比母亲更重要，只要母亲能够健康快乐，什么世俗，什么眼光，哪怕要上刀山，下火海也是值得的。

　　一个星期以来，乔伊每天都照顾着母亲的起居，她觉得幸福，她想要弥补与母亲缺失的时光，她忙的不亦乐乎。
　　林静美来到病房的时候，她正在给母亲梳头，她带了很多补品，全程只一直和沈茹聊天，让她注意休息，好好养病，乔伊知道她是生自己的气了，待她要走时，忙忙地送她出去。
　　林静美没说话，直到了医院大门口才大声说道：“乔伊，出了这么大的事，你都不和我说，你还把我当姐妹吗？"
　　“对不起，我只是不想麻烦你。”
　　林静美知道她一向如此，虽是很生气，却也忍着气“回去我会和我爸说一下，让她们给阿姨安排人员好好看看。”
　　听了这话，乔伊立刻回答：“不用麻烦了，已经安排好了。”
　　“是梁宇安安排的？”
　　乔伊惊讶林静美说出这句话，只问：“你知道他了？”
　　“废话，你的班级现在都是他在带着，看来他对你真的挺用心的。”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紧皱的眉头终于舒展开了。
　　乔伊低着头没再说话，林静美这才温柔的说：“好了，阿姨会没事的，你别太担心了。”然后又从包里取出一张卡“我知道阿姨的病需要很多钱，这些你先拿着，不够一定要和我说。”
　　乔伊知道这个时候拒绝反而会让静美生气，索性接过来说：“嗯，好。”
　　静美这才安心，“对了，医生说阿姨得化疗多久？什么时候手术？”
　　被静美这么一问，乔伊才想起来，母亲这些情况她还一无所知。
　　沈茹的病一直都是医生和顾北城沟通的，一开始乔伊也去问过医生母亲的病到底什么情形，医生都只大概地回答先做化疗再手术，从没和她细细说过。
　　晚上十点，看着沈茹沉沉的睡去，她再也等不下去。打车来到顾北城家的时候，顾北城正好晚自习回来，他看上去有疲倦，看见站在门口的乔伊吃了一惊。
　　进了屋，她只静静地坐在沙发上，想起近几天母亲每天大把大把掉落的头发，她的心里突然觉得很不安。
　　递给她一杯水，思考中的她被吓了一跳，看到她惊慌的表情，顾北城坐在她旁边，“怎么了？”
　　“你老实告诉我，我妈的病到底什么情况，为什么每天只是不停的做检查？”
　　他吐了一口长长的气，“医生说过几天就会研究出最好的治疗方案，”
　　她抬头盯着他的眼睛，眸光里闪着泪光似星星般动人，又仿佛要将人看穿，哽咽逸出：“真的吗？”
　　他扶着她的肩头，郑重地点头，“嗯，相信我。”
　　她觉得这句话就是她的救命药，脑中浮现一个可怕的想法：她要报答。

　　她的心终受到了蛊惑，只一秒，她便吻上了他的唇，热烈而急切。
　　他惊讶于她的吻，怔愣了只几秒，随即手抚上她的首，欣喜地回吻着。
　　夜越浓，情越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