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十章：凤来宝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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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丝桐的目光触及到那样东西时，她的心不可抑止得狂跳起来，似有什么野望在胸中涌动着、叫嚣着，妄图挣扎着冲破她的身体而出。
“主上，这是凤来琴，乃是当年左相顾景宏家中的传家之宝。由上好的梧桐木所制，二殿下思及与您的名字十分相宜，特地吩咐送来给您赏玩的。”两名婢女恭敬地跪下行大礼，头低低地伏下，言行间不敢有半分差错。
凤来琴。
即便丝桐心中已有几分猜到，当这个名字真的再次响在她的耳边时，依然有如炸雷惊鸣，激荡得她近乎泪如雨下。并不算长的指甲深切地刺入掌心，那痛楚仍是那般强烈，可再剧烈的痛楚也敌不过胸中的阵阵蒙痛。
她已经有多少年未曾见过这把凤来宝琴了？
相传诸神居于人间洪涯境，火神祝融取瑶山之木制琴，共为三把。祝融最为爱惜其中的凤来琴，时时弹奏。后来，凤来化灵，具人之形态，能说人语。祝融心悦，特托请地皇女娲，用牵引命魂之术，使此灵成为完整的生命。名为太子长琴，以父子之礼相待。
传说自然不可能全为真，但此琴名为凤来，便是因为它已伴随当初的顾家三百余年，相传极有灵性。直到……
直到顾家因顾景宏因忠言直谏帝王，被右相李佑丞挑唆而满门抄斩。
底下撤下锦布，双手高举着琴，端正地跪着，却久久不见丝桐的回应的两个宫女偷偷抬眼瞥了一眼，只见丝桐苍白着面容，唇都有些哆嗦。
太多的情绪交织夹杂在一起，催人断肠。
风念意识到了自家主上的失态，浅笑道：“果真是好东西，主上慧眼，一下就看出特别来了。”
丝桐回了神，喝了一口温热的庐山云雾茶压压惊，浅笑道：“确实是好东西，放下吧，小心别磕着摔着了。替我谢谢二殿下一片心意。”只是声音还略有些不稳轻颤。
说着，伸手掏出怀中织锦的素锻手绢去擦那本就光亮明丽的琴。
两个宫女低眉顺眼地应下后便小心地把琴放在一同带来的雕鸾画凤、镶金戴玉的小叶紫檀木琴架上，便下去复命了。
大殿的门关上的那一刻，丝桐的眼泪顷刻而下，抱着凤来怎么也不愿放手。
像是个在外飘零了许久的孩子，终于见到想念多年的父母。
原本隐匿在角落之处的肖弋现身，一身月白色长衫简单至极，却更显着衣之人的玉面精致，俊朗非凡，身材高颀。只是此刻那飞扬入鬓的眉紧蹙着，肖弋一把将丝桐揽入怀中，放下身段轻柔地拍着她的背哄她，只是安慰的话哽在喉咙里，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如果说姬琴是丝桐曾经灰暗的生活中的一抹鲜活的阳光，那顾家就是丝桐的命脉。
连着经脉肌理，稍一牵动就痛彻心扉。
“她可喜欢那琴？”另一边，洛温言翻看着手边堆积如山的单子，头也不抬地随口问道。
“主上极喜欢那琴，特地反复嘱托奴婢们别磕着碰着。奴婢们退下的时候，还见主上亲自拿手绢去擦拭那琴……”明明琴上没有灰的。
洛温言微微一笑：“她喜欢就好。”
他派去这么多人查她的身份，然而短时间内没有丝毫头绪，根本无从下手。若是她肯自己开口就好了，就算是瞎编，也至少能看出些端倪。只是她十分警惕，他也不好操之过急。
“只是……”宫女们迟疑了片刻又补充到，“奴婢们见主上第一眼看见那凤来琴，万分惊讶……”
惊讶倒也正常，凤来也算是这九州大地上排得上号的宝物了，而且传闻道那是位居十大神器之二的珍品，虽然没有人见过琴该如何做武器。只是，主上当时的表情更多的是，“激动……”
“激动？”洛温言的双眼一眯。为何见到凤来琴会激动？难道她早就想见凤来琴？
还是……她从前就见过凤来琴？
仿佛有什么一瞬间从洛温言的脑海里闪过。
她，到底是谁？
仍是这日午后，肖弋搂着又哭到睡着的丝桐，修长匀称的双腿已被压得酥麻到毫无知觉仍是一动不动，心中默默地叹了口气。
哭出来也好，总比郁结心中要好。
肖弋盯着系在自己腰间的锦囊，上面除了一株栩栩如生的三色堇外，还龙飞凤舞、优雅大方地绣着四个字：长乐未央。
那是丝桐送给他的生辰之礼，她每年都会在他的生辰送上一枚新的锦囊，替换下去年的旧锦囊。
彼年顾家遭难，左丞相夫妇耗尽最后的侍卫人力，拼死将独女丝桐送出虎口，在最后一刻，顾夫人紧握着丝桐的手，串串眼泪滚烫地烙在丝桐幼小的心上：“桐儿记着……莫要逞强为顾家报仇，母亲只盼你一世幸福安康，长乐未央。”
于是后来，在丝桐心中，长乐未央便是祝福祈愿的最高追求了。
只盼着他的丝桐越来越好，真的能够长乐未央。
此时，雪漫悄无声息地进入殿中，恭恭敬敬地递上了一方显得有几分陈旧的银白色妆花缎香云纱的锦帕：“主上，找到了。就在那年年初帝王刚刚赐给莫宛的白玉云月妆匣内。”
肖弋看丝桐仍闭着眼，便轻缓地抽出一只手接过，锦帕上苍劲有力地洋洋洒洒写了很长很多。虽说莫宛是女流之辈，可或许是因为常年身处高位，即使是在闺阁中挥洒了近一辈子的时光，她的字也不带一点缠绵悱恻的情感。
匆匆几眼扫完锦帕上的字，一向冷静自持的肖弋竟手一哆嗦，锦帕飘扬着向地上落去。
丝桐依然没有睁开眼睛，白嫩的柔荑却无比精准地接住了那块下落的帕子。
肖弋和雪漫心里明白，丝桐早已醒来。只是，她不敢看。
她害怕锦帕之上的理由太过苍白可笑，她害怕自己没有办法接受。莫宛的死牵扯到了太多了的人，而其中的太多人太多的都与她有着莫大的关联。
仿佛过了百年那么漫长，肖弋和雪漫始终淡然地等待着她，不曾催促半句。肖弋的手依然在她的背上一下一下温柔地轻拍着，就像这么多年来他始终身体力行的那样，告诉她：
我在。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十章：凤来宝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