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小道捉妖记（女尊）》主木青

3、酆都冥医 第三章

　　我正要大叫着求救，却被红蓝眼施法定住了身子。警觉地看了看四周，红蓝眼起身走到了门前，做好攻击状便一把将门拉开。
　　寂静的院落里空无一人，且漆黑一片。红蓝眼环视了一周，忽然间一个侧身，伸手便死死扣住了黑衣少年的肩膀。
　　“快放开我！”被红蓝眼干枯的手扣得生痛，只差半步就赶到我身边的他，只能不断挣扎着，满面焦急却又只能无奈地干望着我。
　　乖儿子，你修为不够，就别过来给娘添乱了！
　　猛地钳住二黑的喉咙，红蓝眼微微侧眸看向我，又瞧了瞧他，再行瞧向我，“这只狼妖，是你养的？”
　　我想要开口，可是被死死地定在原处。眼看着红蓝眼正一点点收紧力道，二黑的面色越发得痛苦。怒气上涌，我体内一阵沸腾，五脏六腑皆像是被烈火燃烧一般痛苦。
　　一股热浪将我包裹，继而瞬间从我头顶喷薄而出。全身上下都恢复了知觉，我迅速起身摘下寻龙铃，一手在空中画出安灵符，便狠狠打入了红蓝眼体内。她一个踉跄松开二黑，后退了几步，便痛苦地捂上了胸口。
　　见状我连忙闪身将二黑揽到我身边，低头瞧见他的脖颈上都被掐青了，我更是自责不已。这个红蓝眼，老娘今天我是杀定了！
　　“看来道长终于肯出手了，也好，今日子幽奉陪！”唇畔划过诡异的一笑，红蓝眼腾空飘起便伸长了鬼爪向我扑来。
　　无数的鬼影在我头顶盘旋，我拔出桃木剑左砍右砍，无休无止。自己累得够呛，医馆里这些忽然现身的鬼竟然都毫发无损。
　　二黑化回狼形，一个飞跃便冲上去死死咬住了红蓝眼的手臂。红蓝眼猛甩着二黑，另一只鬼爪便又向我而来。我跳过那张桌子，翻滚在地，夺过了致命一击。眼看红蓝眼向我追来，我撒腿就跑，还没跑出几步就撞在了药柜上。无数的药材飞出，医馆内一片狼藉。看到此景，红蓝眼迟疑了一下，却又继续向我抓来。
　　夜色里，红蓝眼的面上毫无血色，空洞的瞳孔死气沉沉。的确，她是鬼，她是一个有着□□供以使唤的鬼。漂浮在空中，红蓝眼尖利的指甲就要向我插来，只听又是一声响。
　　那是酒坛被摔碎的声音！
　　门被人用脚踹开，一个紫衣男子举着火把，平静地进了屋。面前这一屋子青面獠牙的恶鬼完全看傻了眼。那人身上没有冥界的阴气，也没有妖族的妖气，更没有上界的仙气。一介凡夫俗子，竟然见到这么多鬼魂如此淡定自若，倒真是难得。
　　见到火把，红蓝眼立刻抬手指着他激动地道，“臭小子，你要干什么！”
　　二黑立刻松开口，转而跳到了紫衣男子脚下，再次化为人形，“阿七大哥，快一把火烧了这鬼医馆！这恶鬼要杀娘！”
　　阿七冷静沉着地看着红蓝眼，一言不发，也压根不去理会转而围绕着他的一群厉鬼。任凭那些厉鬼在他身侧再张牙舞爪，他完全对这些厉鬼的威胁无动于衷。
　　我得意地笑着来到阿七身侧，便一手叉着腰，一手扛着桃木剑道，“这医馆，可是你的心血。我们三条命没了不要紧。你的心血被我们付之一炬，那你可就亏大了啊！”
　　“你！你这毒妇，根本不配做上清之人！”终于落地，红蓝眼变回了凡人模样。
　　听到此言，我忍不住仰天大笑了一番，“老娘说过，自己已经不是上清弟子了。再说，对付你这样的恶人，也用不着光明磊落。”
　　面上那样嚣张得意，其实我心里已经怕得快哭了。幸好今天阿七及时带着火把出现，否则，明天早上我和二黑估计都见不着太阳了。
　　厉鬼们纷纷落地，见着红蓝眼如此为难，便不再围攻我们。
　　红蓝眼看着这些厉鬼，只是自嘲地一笑，“我是恶人？我生前悬壶济世，救活了多少人。可是，我就是死在那些被我救活的人手中！如今，我在冥界行医救鬼，鬼魂们对我感恩戴德，比凡人要强上百倍。要说最可怕的，莫过于你们这样的凡人了！”
　　“你是冥医灵子幽？”二黑恍然大悟，一拍脑袋，“酆都鬼域，专门替鬼魂修补精魄的冥界神医，居然是你！”
　　为什么小二黑都知道的人物，我居然不知道。天啊，到底师母授课的时候，我都在干什么。小二黑只是一个“陪读”的，居然懂的东西比我这个正经上课的还多。
　　唔……我貌似也没正经上过课……
　　“灵大夫，我今日无心冒犯你们医馆。只是收了银子，想要查清一件事罢了。那个屠户的夫君，究竟是何许人也？”站在阿七和二黑身前，我也识相地收起了桃木剑。
　　“我的病人。”简单的四个字，她当真惜字如金。
　　吞了口唾沫，我定了定神，“也就是说，他是……鬼？”
　　不过也觉得古怪，鬼魂是万不敢在白天出没的。那个男人白日里在家服侍老人，做饭洗衣，有时还去给屠户送些酒菜，跟正常人一模一样根本不像是鬼。
　　灵子幽转过身去走了几步，重新坐在了椅子上，叠起腿向后靠着，手指敲击着桌面，转而看向了我，“病人的隐私，无可奉告。”
　　“你这样允许冥界之人在阳间久留，终是有违天命的。”我走到了她的桌前，扶着她的桌子便郑重其事地看向了她，“他每夜来找你看病，他的妻主误以为他不贞不忠。你要我如何给他妻主答复，就算隐瞒了他的身份，你让他如何在妻主面前立足？”
　　思索了片刻，灵子幽也稍稍坐直了身子，“有些事，说来话长。反正他停留在凡间的日子不长了，可能下个月十五，他便会回到冥界。他妻主若是真心待他，便不会如此怀疑他。总之，这件事，我不希望你多加干预。”
　　“我只是想问问……”
　　“你身上的戾气太重，想来这些年在外面屠杀了不少妖物。我的病人们嗅到你的气息，都觉得不舒服。我想，是时候下逐客令了。今晚的事，全当作没有发生。还希望道长日后，莫要踏足仁鹤堂。夜已深了，道长请回。”灵子幽站了起来，手下挑起一阵掌风，便将大门吹开，对我根本是满脸的不待见。
　　知道多问无益，索性，我冲她抱拳拜别，便转身带着阿七和二黑出了这医馆。
　　一夜惊魂，险些丧命于此。这一钱银子，我倒也无心去要了。
　　第二天一早，我便背着桃木剑步行了将近二里路，不断询问着路人，终是找到了城里屠户的肉摊。清晨屠户还正在码放猪肉，见到我的到来，她倒是欣喜若狂。
　　天色渐渐亮了，路上行人也多了起来。屠户也知道一些事不方便在外面说，便忙用抹布擦干了手上的血水，迎我到了一旁巷子里的拐角。
　　巷子里静悄悄的，不见人影。屠户对我的满脸期待，让我更是不知该如何答复她。
　　“昨夜，你的夫君……去瞧了大夫。大夫说他身子不好，可能顶多只能活到下个月十五了。后来我去找了那大夫询问，那大夫说你夫君是不想让你担心，这才夜里出来看病。这事，最好还是瞒着你夫君。在最后的一段日子里，你就待他好点罢！”说谎的最高境界，就是藏一半，露一半，最容易让人信以为真，又不显浮夸。
　　听闻此言，屠户咬牙切齿地一拳砸在了墙壁上。拳头渗出了血丝，她却毫不知痛。后背贴上墙壁，她缓缓滑下身子，终是坐倒在地。
　　空洞地望着地面，屠户自嘲着竟然哭了出来，“为什么又是这样！三年前品郎离我而去，留我一人在世上孤苦无依。三年后，隽山才嫁给我一个月，竟然又不久于人世。难道，是我克了夫君吗？若是如此，倒不如我自行了断，也无需在世上害人！”
　　我蹲下了身子，一手扶上她的肩，“人之生死自有天命，凡事也不能强求。你很幸运，拥有这样爱你的夫君，足够了。与其花时间一位自责，倒不如早些卖完肉回家去，多陪陪他。珍惜这些时光，不要让以后的自己后悔。”
　　“是啊，以前和品郎在一起，我每日在外花天酒地，耽误了他的大好芳华……道长，我这就回去找隽山，劳烦你帮我看一天肉摊。今天赚的银子加上那一钱银子，我一并送你。不多说了，告辞。”说着，屠户便起了身，拍拍身上的土就扬长而去了……
　　看……肉……摊？！
　　尴尬地背着桃木剑走到了她的肉摊前，低头瞧着这冒着寒气的杀猪刀，我满脸皆是冷汗。也许是太久都没吃过肉，这酆都的肉价我也忘了是多少。看着来往的路人，我只有硬着头皮围上了屠户脏兮兮的围布，不自信地学着隔壁摊子上的肉贩那样吆喝道，“新鲜猪肉，走一走看一看咯！哪砍点肥猪肉去耶！肥猪肉勒！”
　　我堂堂降妖捉鬼的卫小道，竟然沦落到了在街边卖猪肉的一日，真是世事难料啊。不过值得庆幸的是，过了今天，二黑又有肉吃了！
　　只是，我不晓得，那是一个致富之路的开始。因为只剩下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屠户每一日都将肉摊交给我打理，然后自己陪着夫君去各种风花雪月。原本天天吃野菜的家里三口人，经过这一个月，倒是都贴了不少秋膘。
　　起初，听说我在帮人卖猪肉，二黑流着口水就求着要来帮忙。他的小心思我怎么会不晓得，但是自己确实一个人也闷得慌，就与他约法三章，让他变成人形来到肉摊上帮工。但因为我仇家太多，阿七毕竟是一个男子，放在家里不安全，随后我又带了阿七来肉摊帮着收银子。阿七算账的功夫让人瞠目结舌，倒也省了我不少心。
　　一个月后，屠户痛哭着将隽山下葬时，却发现棺材里竟不见尸体，只留下了一只白玉簪。那玉簪，是她的亡夫周品刚嫁给她时，她省吃俭用了几个月，在酆都最好的首饰店买下送他的礼物。周品一直舍不得用，细心保存了十余年。
　　后来三年前周品病逝，屠户便将这玉簪作为陪葬品放进了周品的棺柩。哪里晓得，隽山的棺柩中，竟然会出现这东西！
　　恍然间，屠户才大悟。原来这两个月一直陪伴在自己身边的隽山，正是自己的品郎！
　　我替屠户查看那玉簪时，只觉得玉簪上缠绕的阴气极重。想来，这离奇的事，终究还是跟灵子幽有关。灵子幽当时守口如瓶，无非也是为了让周品如愿地走完，和妻主最后的一段日子。
　　身心疲惫地结束了一个月的肉贩生涯，我回到家里一连睡了两天，脑子里却又时不时浮现了灵子幽的那双红蓝眼。
　　“娘，我又长胖了，衣服都给撑开了你看！”尖叫着捏起肚子上的肉，二黑嘟着嘴极为不满地拉扯着我的胳膊，“我不管，我要买新衣服！”
　　“你每次买衣服都只选黑色，其实我买一块黑布自己给你做，更省银子呢。”我依旧坚持着我的底线。
　　好家伙，现在家里两个男人。阿七也每天就是那一件紫衣服，要是我给二黑买了新衣服，怎么着也得给阿七买一件。这样算下来，又是一笔银子。上个月从屠户那里赚的银子虽然不少，但为了细水长流多撑一段日子，花钱终究不能大手大脚。
　　拍了一下二黑的屁股，我一把将他揽到自己胳膊下面，“乖儿子，在娘找到下一票主顾前，你委屈点就乖乖做你的狼。不化做人形，就不需要穿衣服了嘛。这样呢，就能省银子。”
　　可怜地望着我，二黑眸光里闪过一丝泪光，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
　　原本坐在窗边喝水，阿七忽然起身，一声不响地走到了我们面前。缓缓从怀里掏出一个钱袋，他平静地递给了我。
　　我连忙松开二黑打开来，粗略数了数，里面竟然有十几两银子。省吃俭用，这些银子足够我们过大半年了。不知阿七是哪个有钱人家的公子，我竟然无意间捡到了一个财神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