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小道捉妖记（女尊）》主木青

16、花惜彼岸 第一章

　　“卫尘风，老娘快要困死了，就这间客栈你到底住不住啊！”死蝙蝠抱怨的声音从我
　　耳后传来，当真让我有种想要揍人的冲动。
　　暂且给掌柜付了定金，我按耐不住，终是转身冲着她吼道，“一路上唠唠叨叨没完没了，你要是再瞎嚷嚷，我这就把你炖成汤！”
　　“哎哟，你以为你打得过老娘吗？前几次输给你，是老娘见你年纪小，专门让你的！有种来跟老娘单挑啊，谁怕谁啊！”死蝙蝠火气上来，一把抹开袖子便要向我这边走来。
　　可是，刚迈出几步，见着一行人都只是默默地围观着，她尴尬一愣，不由得缓缓将目光投向了子幽他们那里，方才悻悻开口问道，“你们……怎么没人拦我啊？”
　　强忍着笑意，子幽双手交叠于胸前，不禁看着她打趣道，“不知道这里某些人，是不是已经住惯了小卫的七窍锦囊……这一时半会儿，既是急着常回家看看，那我们又何必阻拦？”
　　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死蝙蝠果然被气出了内伤。
　　“房间已经打点好了，大家先上楼歇歇罢。”阿七平静地开口道，完全像是局外人一般。
　　见死蝙蝠还要开口与我相争，玄婴终是忍不住上前一把拉住了她的小臂，用低沉的嗓音劝解道，“风姑娘，白日里你不宜在人前走动，且上楼歇歇罢。”
　　难以置信地低头盯着玄婴拉上自己小臂的手，风颐渐暗自吞了口唾沫，整个人几乎都傻在了原处！
　　他他他他……他竟然与她有了肌肤之亲？
　　不光是死蝙蝠，见此场景，周围的我们也都是目瞪口呆！
　　脸色瞬间变得涨红，死蝙蝠低头干咳了一声，这才徐徐挤出一个无比灿烂的微笑，复而抬眸深情款款地望向面前的玄婴，“玄将军所言极是，风某这便去歇息，多谢将军关心。”
　　闻言，玄婴轻轻点头示意，这才看向我们道，“卫道长，多有得罪，玄某这便引风姑娘上楼歇息。大家一路劳顿，在楼下用些酒菜也好。”
　　“无妨，将军慢走。”我微笑答道。
　　看来，死蝙蝠对于玄婴的死缠烂打攻势，的确奏效了……
　　待他们上楼后，我当即点下一桌酒菜，且为我和阿七二人充饥。尽管平日里不必食人间烟火，但遇见一壶好酒，子幽却也有了些许用膳的兴致。
　　坐在阿七身侧，我仔细替他布好碗筷，又为他夹了一块鱼肉，“既是来了楚地，这清蒸鳊鱼自是要尝一尝。”
　　“啧啧，当着我这孤家寡人的面，你们小两口能不能收敛一点？”子幽白了我一眼，端起面前的酒，便是昂首一饮而尽。
　　又给阿七夹了一只珍珠圆子，我满面茫然地望向她，只好开口答道，“当初是你让白大仙留在锦官城的，这可不关我的事。大不了，我现在用千里传音，让白大仙过来给你夹菜呗！”
　　面色瞬间阴沉了下来，子幽凝眸望着我许久，屏息间，只好长长叹了口气，“我和道鸿的事，没你想得那么简单。”
　　“所以啊，我还是一心照顾好我的阿七就行。你们的事，我不插手去管，总行了吧？”又给阿七夹了一块粉蒸肉，我丝毫没有闲下来的意思。
　　略一蹙眉，阿七将目光投向了我，“尘风，我自己来就好。”
　　“嗯，那你多吃点，当心饿瘦了。”我抿而一笑，却招惹来了对面子幽的浓浓鄙夷之情。
　　“唔，好。”轻声回应道，阿七垂首捧着碗开始进食，再也没有言语。
　　过了许久，一桌酒菜倒也用得差不多了。毕竟在路上已经啃了几天的干粮，吃完这顿饭，我的周身自是道不尽得畅快惬意！
　　揉着圆滚滚的小腹，我稍稍舒展开身子，却不经意地瞧见了腰间寻龙铃正在隐隐泛着一圈淡蓝色的光晕。时隔十年，它第一次发光。难道……
　　微微转过身去，见一众熟悉的身影陆续踏入这客栈中，我心底尘封多年的伤痛，终是再一次地一点点撕裂开来……十年，整整十年了。本以为此生会与她们形同陌路，可是就连这腰间可笑的寻龙铃，却都骗不了自己！
　　“师母，您腰间的铃怎么会发光啊？”一个穿着上清宗道袍的少女，惊讶地唤道。
　　方与掌柜的递去银子，女子徐徐低头瞧去，骤然间警觉地环视起了四周。
　　见状，我只好一把拽下腰间的寻龙铃，忙转过身来，继续埋头喝酒。然而，我还是感受到了她越来越近的气息。
　　肩膀被她轻轻扣上，我周身一震，只好故作平静地开口问道，“阁下所谓何事？”
　　“尘……尘风？”她的声音中尽是喜悦与不确定。
　　我不敢回头去看她，正如我根本不敢面对我的过去，“阁下认错人了。
　　“十……十年了……没想到还会遇见你！这些年，你过得好吗？”她的声音细微地颤抖了起来。
　　自十年前被囚禁数月，杖责五十，逐出师门之后……她认为，我会过得好吗？
　　因一众道士的逼近，子幽若有所思地看了我一眼，终是开口道，“小卫，我有些醉酒，先上楼歇息了。”
　　“正好，我也想要上楼歇歇。”将手边的寻龙铃重新系上腰间，我一把挽上了阿七，复而冲着掌柜喊道，“掌柜的，饭钱记在房钱里！”
　　终是与身后的方尘勤对视，我晓得，这一面定是躲不掉。
　　“尘风，你这是做什么？”骤然挡住我的去路，方尘勤的神情复杂，终是开口道，“这几日发生了太多事，你先冷静一下。或许，师姐也需要你的帮助。”
　　“上清宗死了多少弟子，与我何由？”冷冷地一笑，我一把将她推开，不顾一切地拉着阿七向前行去。
　　“你知道这件事？”身后传来她的惊呼声，我却并未在意。
　　连连摆手，我自顾自地向前走着，只是悠悠开口道，“你们自求多福罢，我帮不了你们，也懒得帮你们！”
　　“尘风！”
　　没有再理会她，我终是带着阿七和子幽登上了楼梯……
　　……
　　深夜里，躺在房中翻来覆去，我始终难以入眠。明明这几天在路上已然精疲力竭，可是今日与尘勤重逢后，心内却再也无法平静。
　　我不过是一个被逐出师门的小道士，仅此而已。
　　平躺在床上，呆呆地望着高悬的房梁，直到后半夜我才恍恍惚惚地有了些许睡意。
　　正当我眼皮沉重之时，门外竟忽然间传来了一阵急促的叩门声。
　　打了个机灵，我跳下床快步拉开门来，只见尘勤带着几个弟子惊慌失措地站在门前，皆是气喘吁吁！
　　“方才……我的徒儿流渊她在房间内……死了……”尘勤紧紧抓着佩剑，似是惊魂未定，“尘风，念在同门旧情，你莫要与师姐置气了，可好？”
　　意味复杂地望着面前的一众人，我沉默许久，方才开口道，“如今，看来你们一行人是被妖物盯上了。只是，你觉得我能帮到你们什么呢？”
　　紧咬着唇，尘勤缓缓取下了肩上的褐色软皮剑囊，继而双手递与我，不禁凝眸道，“自你离去后，它与废铁无异，再也无法行斩妖除魔之重任。数月前我下山时，师母曾吩咐我将它随身携带，以便……遇见你时，将它交还给你。”
　　迟疑地双手接过那剑囊，我感受到了掌心中，它渐渐苏醒的细微跳动。十年久别，再次触碰它时，心底竟是撕心裂肺得一般苦楚。
　　骤然从剑囊中飞身而出，它在空中翻跃几周，复而环绕着我飞过数圈，周身尽泛蓝光，宛如重获新生一般绚丽夺目！
　　怔然望着在空中盘旋的它，沉默间，我终是哽咽。
　　“真叫人难以置信，湛明剑居然觉醒了！”流渊身侧的一个徒儿不禁激动地开口唤道。
　　在屋内观望已久，子幽终是徐步行至门前。背靠在门框边，她打量着面前在空中飞舞的它，不由得沉沉一笑，徐徐开口道，“上古神剑，名曰湛明。此生，灵某竟得以一见，幸甚至哉！”
　　将目光投向子幽，尘勤打量着她恐是我的友人，便稍稍退却了设防，“不错，这把剑，正是上古神剑湛明。昔年，尘风她在各宗弟子的比试大会上，以魁首之名获宗主所赐湛明神剑，曾名噪各宗一时。”
　　“各修真宗派比试大会之魁首？”子幽竟是猛地一怔，茫然看向了我，“小卫，这个道士口中所说的人，是我认识的你吗？”
　　尘勤虽面色不佳，可却依旧开口答她道，“尘风乃是宗主亲传弟子，也是尘字辈中修行最深之人。且，这把湛明神剑在旁人手中，毫无神力，犹如废铁。放眼各宗各派，除过宗主能够勉强使用，也唯有尘风她可以使其觉醒，并能驾驭自如！”
　　“啧啧，小卫，没想到你以前这么厉害啊！”子幽一副玩笑的口吻，却只让我满面尽是尴尬之色。
　　干咳了一声，我暂且命湛明收鞘，这才开了口，“陈年旧事，提了倒也无用。你先带我去瞧瞧流渊，之后的事，再做商议！”
　　“好，你快随我来！”尘勤稍感振奋，立刻引着我向走廊的另一边行去。
　　紧紧握着湛明的剑身，感受着它久违的剑气，不知不觉间，我的精神竟也振作了起来。无论是否在师门之中，斩妖除魔，始终是修道之人应尽的责任。如今重得湛明相伴，我又夫复何求呢？
　　师母，您将湛明剑交还与尘风……莫非是原谅尘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