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小道捉妖记（女尊）》主木青

14、龙潭前缘 第二章

　　果真凡人与妖界及冥界是有别的……我平时见到妖，躲都来不及。好家伙，要是陪她们去逛什么大会，皮估计早被妖怪们给扒了！
　　偷偷拭去冷汗，我悻悻道，“那你们继续商量，我去陪阿七吃饭。”
　　出了门，我几步进了阿七的房间，压根不想再与她们两个多言。来到阿七的房里，见玄婴胸前挂上了冥界的护灵符，正自如地与阿七聊天。看到我进屋，玄婴便立刻起身，冲我抱拳见礼道，“昨夜因玄某之事而引来妖魔，连累道长涉险，当真是玄某之过！”
　　收起大白天见到玄婴的那份惊讶，我练练摆手笑道，“玄将军言重，一切安好，将军无需自责。倒是阴差阳错，因为此事，成就了卫小道与阿七的一段姻缘。对于我们，将军乃是半个媒人啊！”
　　“道长见笑了。得白仙人与灵大夫相助，玄某可在日光下现形，实为庆幸。七公子方才提及道长准备动身去洛阳提亲，此去过蜀道，路途艰难，玄某愿随性护送。”玄婴目光坚定，想来已然打定主意，不可动摇。
　　我连连点头，“真是劳烦将军了！得将军护送，自是一路无忧！”
　　“道长说笑，玄某不便打扰二位，先行告辞了。”语毕，他便出了屋子。
　　见屋里阿七正望着我，我便立刻进了屋，来到了他身侧。坐在他身边，我托着脑袋盯着他，不禁开口道，“身子好些了吗？”
　　阿七点点头，收回自己的目光，抬手便斟了杯茶推到我面前，“尘风，你终日捉妖，却又与妖为友。你，真的恨妖吗？”
　　“妖与人一样，都有善恶之分。我捉的妖，都是祸患人间之众，我亦不曾伤及无辜。”我端起他倒的茶，只觉得香气扑面而来，“我并不恨妖。”
　　目光有些迷离，阿七走神间，不禁吸了一口气，“尘风，我……”
　　“卫道长，楼下有位公子找您！”门外传来小二的声音，打断了阿七的话。“他说，他是您未过门的夫君。”
　　闻言，阿七脸色一变，略带怒意地瞪向了我，“尘风？”
　　急得连忙摆手，我冒出了一身冷汗，“不是啊！不是啊！我长这么大都泡在女人堆里，除了二黑根本没有熟识的男子。肯定有人在耍我！”
　　天啊，究竟是哪位公子这么有兴致……
　　匆匆带着阿七出了门，我隔着栏杆便一眼看到大厅柜台前，正站着一个容颜清秀的蓝衣公子。腰间的寻龙铃开始作响，我暂且用身子护住了阿七，“这个人，是妖。”
　　似是因为听到铃声，男子忽然侧眸抬头看向了我，即刻激动地红着眼睛道，“这么多年，我终于等到了您。姜大人，昨夜您救了颛祈，此后颛祈便再也不离开大人半步了！”
　　见阿七脸都绿了，我打了个冷战，暂且按住腰间依旧不住作响的寻龙铃，继而低头望向那男子，“我只不过是一个道士，而且我不姓姜。公子，您认错人了吧？”
　　没有急着回答我，他反倒一个不经意将目光投向了我身侧的阿七，愣了愣，却又努力挤出一个微笑，“这位，想必是哥哥了。以后过了门，还请哥哥照顾……”
　　“谁是你哥？”阿七的火气上涌，竟向前冲出了一步。
　　我及时拦下他，哪里想到平时阿七话不多，愤怒的样子却这样可怕！
　　大堂里的食客都在等着看好戏，我担心当真闹出什么大事，便暂且开口道，“有什么误会，不若你上楼来，我们一同解释。毕竟此处人多口杂，也莫要打扰诸位用餐。”
　　点点头，那男子撩开下摆便大步踩上了楼梯。
　　“卫尘风，这件事，你且给我记着！”瞪了我一眼，阿七转身便冲回了屋子。
　　此时此刻，我晓得我的脸已经比苦瓜还要苦了。
　　跟着一起回了屋，我还没来得及落座，便见着那公子也大摇大摆地进了屋。阿七黑着脸，侧过身子，根本不愿意与那男子照面。
　　走近我身侧，男子打量着我，满面神伤。一时哽咽，他的唇颤抖了许久，这才缓缓开了口，“姜大人，您当真不记得颛祈了吗？”
　　“颛祈？”我听着这陌生的名字，也是一头雾水，“颛祈公子，请问你究竟是……”
　　自嘲地一笑，他只得连连叹息。走到一旁，不再与我对视，他渐渐垂下了头，“我是龙潭中的一尾青鲤，自幼生于潭中，如今已然过了七百年。三百年前，那条恶蛟霸据了龙潭，自诩为真龙，肆意欺压潭内水族。因为与它有过节，我被它压制在漆黑的潭底，不见天日已然一百余年了。”
　　听着貌似我又孤陋寡闻了，只有低声问道，“那个……龙潭是什么？就是那个大湖吗？”
　　“鲤跃龙门而化龙，龙潭乃是鲤族聚居共修精气之地。”阿七竟然开口解释道，“那里因为鲤族长期吐纳，故此潭水也蕴含着灵气。若是妖族在此修炼，便可增加修为。天下间共有三处龙潭，一处在东南山间，一处在洛阳妖都凤鸣山后山，一处便在锦官城城外的赤灵山山谷中。”
　　颛祈有些激动，目光完全在我身上，“姜大人，您……您连何为龙潭都不知晓了吗？当年那鱼贩将修行五十余年的我捞上岸，送进了您的府中。您将我养在您后院的荷花池中，整整三年。后来您说颛祈是‘鲤王赐福’，便将颛祈放回了龙潭之内。这些……您都不记得了吗？您每一夜在池边亭下奏琴，颛祈每一夜为您在水中起舞……这些，您都不记得了吗？”
　　五十多年的大鲤鱼，换做是我，等他进府的第一刻，我早就让人直接送厨房了！
　　咽了口唾沫，我顿然开始好奇，这鲤鱼，究竟是清蒸好吃，还是红烧好吃……
　　似乎察觉到了我异样的眼神，颛祈不禁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姜大人，您夫君还在这里，莫要这样看颛祈。”
　　“七百年前，你见过我夫君吗？”我一拍脑袋，连忙问道。
　　冷冷一笑，阿七便道，“还要闲聊多久，若是你喜欢与这公子闲聊，我便回房了。”说着，阿七转身便进了屋。
　　我连忙想要追过去，却还是迟疑了，便压低了嗓音问道，“你见过阿七吗？”
　　捣蒜似地点头，颛祈小声答道，“虽然看得不真切，但声音和身形都是熟悉的。那时候，我在水下便听着您唤您夫君‘七郎’……”
　　七百年前，一个与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和阿七在一起。
　　名字，声音，身形都没有变的话，就只能证明，七百年前那个陪在姜阴身侧的男子，正是阿七。每一次提及阿七的身份，他总会不经意地出面打断，这其中一定有问题。
　　悄悄从怀里掏出那片羽毛，我四下张望着，低声问道，“替我询问一下这东西的主人究竟是何人，随后传信与我。颛祈公子，整件事情想来有着重重误会，还请公子相助。”
　　看我如此仔细小心，他似乎也会了意。点点头，他悄无声息地收好了羽毛，便与我辞行，转身下了楼。
　　稍稍缓了一口气，我转身不安地看了看紧闭的房门，却顿然没了进门的勇气。
　　穿过走廊，我鼓足勇气，终是来到了玄婴的门前。有些事，已经让我困惑许久了。
　　抬手便要叩门，我的肩膀却被人扣住。我倒抽一口冷气，身子一震，“我只是找玄婴将军聊天，你莫要多想？”
　　“多想？我多想什么？”不禁一笑，子幽拍了拍我的肩膀，便叩门道，“玄将军，我们可以进来吗？”
　　屋里玄婴应许，子幽便笑着推门而入。我惊魂未定，本以为是阿七跟了来。也怨不得我害怕，如果阿七真的是七百年前姜阴的夫君。那么，阿七现在跟着我，一定是有他的目的。
　　终究是冥界之人，玄婴仍不喜阳光。他紧闭着所有窗子，独自坐在屋里最暗的地方，一个人静静品着茶。见到我们进门，他慵懒地抬起眸子便问道，“你们二人同时来寻我，不知是想要知道何事？”
　　我转身关上了门，先子幽一步来到了他面前，连忙问道，“玄将军，你对卫国的姜阴有多少了解？我想知道她全部的事。”
　　“方才客栈内妖气涌动，我便出来瞧了瞧。见那鲤鱼精唤小卫‘姜大人’，我觉得蹊跷，倒也想来问问。究竟，那个名唤‘姜阴’的军师，是何人？”子幽坐在了桌边的圆凳上，侧过身子便略微蹙眉，“那个姜阴，我不曾在生死簿上见到过。如此，只有一种可能，就是那个姜阴如今还在世上。”
　　“灵大夫，你的意思是……姜阴还活着？不，这不可能。七百年，哪个凡人可以活过七百年。”玄婴一把放下茶杯，激动地站起了身子，骤而错愕地望向了我们，“难道，姜阴根本不是人？”
　　还好还好，我还以为姜阴是我的前世。这下好了，姜阴还活着，也就证明我只是凑巧和她长得像，其实跟她一点关联也没有。
　　但是阿七……
　　子幽忽然将目光投向了我，“小卫，那个鲤鱼精跟你说了什么？”
　　“他说他七百年前被抓去献给姜阴，却被姜阴养在府里的池塘中整整三年。后来，姜阴便将他放生了，他却一直记着恩情到现在。”我故意隐瞒下了关于阿七的那段事。
　　玄婴闻声，点了点头，却是一声叹息，“当年姜阴放生‘鲤王’一事，我军探子倒也知晓。那时候，卫国军中得知，无不称赞姜阴是仁者大志，心怀天下。”
　　看来颛祈也所言不假，姜阴的确是他的救命恩人。
　　不由得盯着我的脸，玄婴严肃地道，“姜阴随军出征，总是藏匿在大军后方。我与她交战三次，她的功夫阴邪毒辣，却也不知是出自何家。她周身极为冰凉，完全没有……人的温热……”
　　“小卫，人家跟你说话呢，你看我干甚！”子幽见我将视线转移到了她身上，一巴掌把我的头拍了回去。
　　吃痛地揉着脑袋，我尴尬地道，“那就证明，姜阴是鬼咯！”
　　“就算是鬼，生死簿上也一定会有记载。然而，生死簿上无名，也就证明姜阴在六道轮回之外。超脱六道轮回，且没有人的温热，那就只有一种可能。她，是魔。”子幽得意地勾过了我的身子，“小卫，你总算摆脱嫌疑了。”
　　“你之前怀疑我是魔？”我瞪大了眼睛，“哎哟，我这么可爱的小道士，你也舍得怀疑！”
　　敲了一下我额头，子幽放开了我，“魔界中人，极少在人间现身。姜阴在卫国当军师，看来别有所图。”
　　我凑回到了玄婴身侧，迫不及待地问道，“将军，我想问问，你知不知道姜阴的夫君？她夫君名唤什么，是哪里人？”
　　摇摇头，玄婴继续品茶，“姜阴的家眷都在卫国都城的府邸中，本将军又如何得知！”
　　看来，都是我太过心急了。
　　既然阿七会带我去见他的家人，就证明他没有对我隐瞒的意思。我究竟还在胡思乱想什么！我的夫君，怎么可能是一个活了七百多年的怪人。
　　七百年前，姜阴身边的那个男人，也根本不可能是我的阿七。
　　卫尘风，你不要再多加猜疑了！
　　当初就是因为你对那个禁地的猜疑，你的好奇心，才让尘汐丧命！十年了，十年之后你居然还没有改掉你的坏毛病！
　　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我垂头丧气地拖着沉重的身子走出了玄婴的屋子。
　　马上就要动身去洛阳了，我们会成亲，会一辈子携手走下去。
　　阿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