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阑清》玉藜猫

8、第8章

　　倪遴在凤仪宫静了三日的心，刚从宫门出去心里马上小鹿乱撞的感觉。他自己也不清楚原因，只要一接近馥馣宫，心里就会燃起一丝波澜。大概是这个女人和过去自己见过的女人过于的与众不同吧。她冷傲脱俗，才华横溢，甚至谈吐间比琼华更加知理明义，可是又总是刁蛮任性，好妒成性，毫不讲尊卑之礼。
　　她到底是怎样的性情，如此多的矛盾集聚在她身上。她总是说她过去不是这样，那她过去又是怎么样的。倪遴只顾想着。听后面太监道：“万岁爷当心挂到眼睛。”倪遴这才回过神来，自己想得出神，忘了看路，眼前已经走到一枝蔷薇树前。
　　倪遴拍了拍头，自己想她干吗？看得清看不清又如何？自己只要稳住她，待大权到手，直接打入冷宫，何必要在她身上费心思。
　　倪遴进到卧房，秋天天短了，屋子里掌上灯，床旁一只虎斑小白猫团成一团呼呼的睡着。皘镜穿着粹白绸衫，腿上盖着孔雀蓝夹被，半倚在床上看书，头发没有梳起来，就流水一样散下来。倪遴止住脚，久久端详这一幅清丽的慵妆媚态。琼华从来都是仪态端庄，就寝前从不会退去装饰。
　　皘镜见他立在那里，照旧看书，权当没有他这个人。
　　倪遴轻咳了一声，笑道：“等你来迎我一回可真是不容易。”
　　皘镜照旧看着书道：“我不出门迎接，皇上就不来了。”
　　倪遴心里被她激怒了，这个女人分明在说他不敢得罪秦家，不敢不来看她。面上无奈笑道：“要你说句软化怎么这么难啊？”
　　“哼！”皘镜任性的转过头去。
　　“这是一天没起呢，还是要睡了啊？这么大的姑娘了，还整天赖在床上，不叫人笑话。”
　　“又没有客要见，一本正经的梳洗打扮好，僵僵硬硬的杵在那儿自找苦吃干吗？”
　　“见朕也不用梳洗打扮了。”倪遴过去在床沿坐下，手摸着她的脸颊。
　　“皇上要觉得自己是客，我就赶快梳妆打扮起来。”
　　倪遴双臂环住她的肩，笑道：“我是说不过你了。你这张嘴啊就是尖刻。”
　　倪遴翻了翻红木矮桌上的书，道：“《资治通鉴》，女孩子读这种帝王之书。”
　　“这又不是什么禁书，老幼妇孺皆可得。帝王之书也要看读的那个人是否有帝王之质，否则就算读了也是难解其精粹。皇上要是怕读了的人都精通帝王之术，那就要像秦始皇一样焚书坑儒了。”
　　“你是秦镜，朕却不是秦始皇。”倪遴觉得她这是说他无帝王之质。
　　倪遴叫丫鬟把琼华送的两批绸缎拿进来，有意想看看她会怎么处置。
　　皘镜靠在床头，拿过看了，一匹桃红，一匹蜜合，道：“这颜色看着好艳，既是皇后非要皇上亲自送过来，就收到库房里吧。”
　　倪遴笑道：“我算是服了你了，我送来了，才能给面子能收到库房里搁着不用，受虫叮鼠咬，要是别人送来你要怎么处置？”
　　“不收不就得了，我只是不愿意驳了皇上的面子。”
　　“朕真的要多谢娘娘抬举了。”
　　“不敢不敢。”
　　倪遴听她话说的如此应付，无奈道：“人家一片好心，你倒不领情。你自己说，你冒犯了皇后多少次，人家不和你计较，还好心送东西给你。”
　　皘镜故意一幅不解的样子道：“我这也是为皇后的贤德着想，皇后理应谢我，怎么会怪我呢？”
　　“奥，你倒说说看，你冒犯人家，人家还要谢你，我倒要听听有这么个道理。”
　　“我若不冒犯皇后，如何看出皇后的宽宏大量，容人之度。我冒犯皇后的次数越多，皇后宽宏大量的机会就越多，就越彰显皇后的国母之风。皇后自然该感激我。若是我低眉顺目，安静守礼，没有个闹腾的人，哪有机会显出皇后的贤德。”
　　“你这个死丫头，说起歪礼来脸都不红。”
　　皘镜莞尔一笑，“皇上就不必揣着明白装糊涂了，怎么回事，你心里比我清楚。”
　　皘镜一双眼睛目光闪烁，倪遴故意睁大眼睛，脸贴近她道：“我就是不清楚。”
　　皘镜笑道：“看来皇上是真的不谙帝王之术了。雍齿不和汉高祖过不去，怎么有汉高祖的大度安群臣，魏征不没事找事的觐见，怎么有唐太宗的虚怀纳谏。”
　　倪遴笑笑，一副恍然大悟道：“原来是这样啊。到底是娘娘看得比我深。娘娘这是想辅助皇后成千古贤后。”
　　皘镜瞬间没了笑容，看着他得意的笑容赌气转过头去。他话里的意思分明是皇后为尊，自己不过是他的妾。永远不要想超越她的。
　　倪遴见她生气不说话，心里胜利的狂喜，终于赢了这个小丫头一次。
　　“怎么了，生气了？谁让你这样尖刻，输了就生气了。胜败乃兵家常事，何必计较呢？”倪遴捋着她的头发。
　　“还真生气了。”倪遴说着过去要扳过她的脸，皘镜挣扎起来。睡袍的襟子很松，挣扎几下露出一只白嫩的臂膀。倪遴看了忍不住上手去摸，另一手紧紧抱住这只不听话的小野猫。
　　“不要闹了，几天不见我不想我吗？”
　　“你不想我，我也不要想你。”
　　“你什么时候才能不这样任性呢？”
　　倪遴说着扫开铺在她腿上的书，两个人抱着平趟到床上。
　　秋天天凉，更加显出帷幔间花香的迷醉幽香。
　　缠绵间倪遴问的：“好香啊，你熏的是什么香？”
　　“兰花香。”皘镜娇喘连连，吐出的气真的有着淡淡的兰花香。倪遴第一次真正领略什么叫吐气如兰。忍不住要去吻，但是还是忍住了。
　　他三天没来，皘镜心里不知道把他骂了多少次。今天见他来心里还是恨恨的。她知道他不可能只守着她，可是只要他在别的女人身边她就受不了。但是她现在必须忍耐，不能放纵自己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