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爱你你别当真啊》像尘埃

3、第 3 章

　　十月份，学校准备召开众人期待的运动会。

　　那天默凡在教学楼后面找到正给班级晒窗帘的我和子韩，神秘兮兮的掏出两张薄纸：“福利啊！月考成绩提前知道。”

　　子韩不以为然继续干活，我伸手往默凡外套上蹭下几块水印，然后在他的尖叫声里拿过成绩单。

　　意料之中，第一名是尤浩臣，我和默凡排在前面几个，子韩在中间，再正宗不过的中心一点，往下找，在倒数第三行看见了乐正羽。

　　“正羽？”我惊讶的叫了出来，“这是什么情况？”

　　“他说反正也不想读大学……”子韩嘟囔着。

　　默凡一把抽回成绩单塞过另外一张表格，“马上开运动会了，你们先挑挑看要报什么项目吧。”满页空白的表格上，只有200米接力项目下面填着默凡和正羽的名字。

　　“正羽也报了？他运动很好吗？”脑袋里第一时间浮现的是正羽白皙的皮肤和精致的脸，我抬眼看向默凡，他摸出一支笔使劲敲在我头上：“你不知道的事儿多了。”

　　子韩抢过笔，很随意的选了一项跳高，想了想又在接力后面把名字写上。

　　“你们都去的话……那我也要报。”接力那里被子韩潦草的字迹填满，我只好把名字委屈挤在格子外面。

　　接力比赛是男女混合，有较长的七男三女，还有两百米的三男一女，我甩甩表格咧嘴笑，刚好一队。

　　默凡斜着眼睛把表格夺回去，别弄坏了，比你都贵着呢。

　　一时没反应过来，子韩扑哧一声笑出声后，默凡揣起表格撒腿就跑，我默默的从地上捡起块石头跟了过去。

　　刚进到教室里一个女生拎着瓶可乐阴阳怪气的走过来。

　　“喏，顾子韩，小雪给你的哦。”

　　“谢谢。”子韩头也没抬，伸手接过来拧开瓶盖，嘶的一声，递到我跟前。

　　“我不要，可乐喝多了对牙不好。”推开他的手臂径自走回座位上，坐好之后抬眼去看，他还杵在原地捏着那瓶子莫名其妙的看着我。

　　子韩难得穿了件黑色的运动背心，跑起来不像别人那样看起来非常吃力，每一步都是轻轻的弹起再轻轻的落下，他把接力棒交给我时，已经比别的组快了几乎有七八十米，基本已经是胜券在握。

　　大概是起跑动作太剧烈，再有眼睛在阳光下晒得有些干涩，突然眼前模糊一片，眼泪涨潮似的涌出来大滴大滴甩在身后，又向前跑了几步才想到，是隐形眼镜丢了罢。我是七百多度的高度近视，没了眼镜除了能看到光亮，其余的和盲人没什么太大区别，终于在离终点大约五十米不到时脚步一歪一脚踩上了内道的边缘。瞬间只觉得脚不听使唤了，第二步再踩下去时剧烈的疼痛感直直的扑向每一根神经，紧接着尖锐的哨声响起，踩到跑道外是犯规的。

　　隐约听到身后子韩在叫我的名字，我知道他是在叫我停下来。

　　而倔强在此时又一次强势的控制住整块的大脑神经，不去想脚上的疼痛，听着风声和自己重重的喘气声，尽力把步伐拉开到最大冲到终点，我们还是第一名。

　　放松的一瞬间失去平衡向前方栽倒，试图用双手撑住身体却只是在跑道上擦出两道血痕，默凡，正羽，子韩都喘着粗气跑了过来，满脸的惊惶和不知所措，正羽蹲在我脚边一声轻呼，我低头一看，脚腕处撇出一个怪异的角度。

　　用力扯出一个微笑，我眯起眼睛看着他们在我身边，逆着光，像是海贼王里空岛上映下来那些顶天立地的巨人般在那里，我说，不要紧我没事。

　　后来我想那笑容和还在不断流泪的眼睛放在一起一定很难看。

　　被默凡一路背着送进休息室，正羽蹲下来帮我脱了鞋，子韩在半路上丢下一句“我去找人”就不见了。没想到再回来时带来了同样胸前别着号码牌的杨雪。

　　杨雪轻轻托起我扭曲的脚腕，手扶在伤处轻抚了几下后，迅速的扳住一扭，又利落的几个动作，像是在修整什么器具，一板一眼没说一句话，却疼的我想要大叫，到了嘴边的声音在朦胧中忽然清晰看到子韩皱在一起的眉头和咬着牙肌肉一阵阵抽搐的表情后，重新咽了回去。

　　杨雪麻利的从口袋里掏出半瓶药酒，在手心里抹开涂在我脚上，又摸出纱布从脚尖起一直紧紧缠到脚踝，完成了全部步骤才长舒了口气，笑了起来，“没事了，只是扭伤，休养几天就会好了。”

　　屋子里的气氛松缓下来，子韩说了声谢谢。女孩甩甩依然清爽的短发回到，客气什么，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说完变魔术似的掏出瓶可乐递给子韩。

　　照惯例由默凡留下来主持大局，正羽和子韩拦了辆出租车送我回家。一路上子韩目不转睛的盯着我肿起来的脚，左手下意识的攥紧我右手的拇指。

　　我玩笑似的指指眼睛说，现在难受的是这个。

　　坐在前面的正羽一言不发的低着头，手指在手机按键上翩翩起舞。

　　晚饭后坐在沙发上摆弄手机，屏幕上提醒收到一条新短信息：

　　“明天早上七点，路口等你。”

　　转头对专心看着电视的爸爸说，明天不用早起开车送我上学了，有同学来载。

　　隔天出门，子韩坐在单车上，修长的腿撑在地面，我两只手抱紧保温盒单腿蹦过去，跳上后座，车子挣扎着晃动了两下后，稳稳的上了大路。

　　“你手上拿的什么东西？”

　　“额……”我低头看了看的粉嫩到我都觉的有点夸张的外壳。

　　“是什么？”

　　“猪蹄汤啦，我妈妈一定要我带着……说什么以形补形，怕了她了。”

　　车子在路口停下，对面悬着的红绿灯雾蒙蒙的，不知道多久没有清理过，子韩一路都没再出声。

　　到了学校门口，从停稳的车子上跳下来，没适应一只腿不能用的生活，一个趔趄差点摔在地上，好在被子韩及时扶住，道谢的话还没说出口就听见耳边子韩闷闷的声音：“好好珍惜吧，还有猪蹄汤，有的人腿都断了连开水还喝不到呢，不知道什么是感激的笨蛋。”

　　其实脚伤的没有非常严重，但却在短短几天里就习惯了养伤时的生活。

　　被默凡半扶半抗着去食堂吃饭，在正羽嫌恶的眼神里跟默凡为一块筋骨开战汤汤水水撒的满桌狼藉，到后来光是看到我的保温盒正羽的脸就能绿了。

　　每天等子韩一起上下学，坐在自行车后座，刚开始会装装矜持捏着他衣角每次转弯时捏着嗓子娇弱的吊吊嗓子表示下担忧，两天后就能自在的跳上车把手环到他腰上感慨一个男生怎么敢比我的腰还细。

　　日子一天天过的惬意，于是就没想过再去改变。

　　半个月后的某一天，课间正在走廊里跟默凡相互追打，默凡真的像是只笨熊一样抬手一挥，没把握好轻重我一个踉跄撞到了身后的人，不多想赶紧回身道歉，连说几句对不起不见动静，抬眼一看，原来是杨雪。

　　她脸色跟正羽和我的保温盒单独在凌乱的书桌前呆了一上午似的五颜六色的，一双眼睛闪着火花直勾勾看着我良久，终于一言不发绕开我走开了。

　　我有点莫名，她怎么了？

　　默凡摇摇头说我怎么知道，这你该去问顾子韩。

　　课间时看到手机上一条来自陌生号码的信息，中午放学体育馆前面等你，我们谈谈。落款是杨雪。

　　顿时脑后多了几根黑线，联系之前她给我的脸色，绕过桌子把前面睡的正好的子韩挖起来。

　　子韩睡眼模糊的看着我，怎么了？

　　原本想模仿杨雪的眼神弄出点杀气吓唬他，谁知气势还没端好就先被对方朦胧的小眼神给噎了回去，叹口气，伸手按按子韩变的规矩的头发安抚说，没什么，就是看看你睫毛，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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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找我？”磨磨蹭蹭到了体育馆，杨雪已经等在那里。

　　“你的伤已经好了？” 杨雪依然带着怒意的眼神看着我，语气里满是冰冰冷冷的寒意。

　　“对啊，还没和你道谢……”

　　“谁要跟你说这个，你明明都可以跟人家跑着玩闹了为什么还要让子韩哥每天接送你？”

　　闻言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觉得一阵火大，“这关你什么事，我让你来接送了吗？顾子韩自己还没说话呢你哪儿来的那么大意见！”

　　“许孟夏你不要太过分，子韩哥为了能供得起自己和子杨的学费生活费每天要做多少兼职你知道吗？对你来说无关紧要的一点小事他却要多辛苦才能挪出那些时间你根本不明白。许孟夏，当做是我向你讨回上一次医脚的报酬，请你体谅下子韩哥的辛苦。”

　　后来的整个下午就在一片浑浑噩噩里度过，杨雪闪着怒意的眼睛在我的脑袋里走马灯似的不断闪烁。

　　顾子韩的可乐女孩，那个似乎脸上从来只有暖心笑容的子韩的女孩用冷冰冰的声音对我说着，她说，许孟夏，你不懂，你什么都不知道。

　　而让我更加在意的是，如她所言我果然很过分，那些关于子韩的阔少传说顷刻间被打破，在我应该为子韩从未对我们吐露过一丝一毫的事实感到震惊或是为他的不信任而觉得受伤，愤怒之类的其他一切可能会发生的情绪的时候，我最想脱口而出的话竟然是，凭什么是你来要求我体谅顾子韩。

　　圣诞节到来之前下了几场大雪。

　　有人在升旗台到教学楼之间的广场上踩出巨大的心形，中间是女孩的名字，早上从三楼看过去无比浪漫，女生们纷纷羡慕那女孩的好运气，男生们则是羡慕作者的勇气。

　　每天早晨出门前都在妈妈的唠叨声里系上厚厚的围巾，那是她学了半个月时间，拆了三四次才完成的新的样式，边缘还骄傲的缀了一排圆滚滚的小毛球。

　　默凡换上了雪白的长款羽绒服，下摆一直拉到小腿处裹得严严实实，足够他放心的在冬天里继续顶着寒风走来走去，在课间时候和各班的班长，老师，甚至是年级里的领导主任们联络感情，为班级往后的活动和比赛先一步争取到加分和其他福利。

　　只是长长羽绒服裹着腿走路时稍微一动便会沙沙作响，无数次被正羽在身后笑的抽筋到处和别人说，好神奇，竟然在学校里看到了一只北极熊。

　　子韩只在校服外面套了一件薄薄的外套，脖子总是缩在领子里，只露出一双眼睛。

　　班上决定在周末两天休息日结束之后开一个圣诞party，分工时候子韩自告奋勇承担了同学们都不愿负责的食品采购的部分，我便提议大家一起去，正羽应和说是该一起去帮忙搬搬东西。

　　子韩动了动唇角似乎想说什么，终于还是没有开口。

　　子韩带我们去的那家店铺，老板看到我们就马上热情的迎了上来，把我们带去后面存货的小仓库，路过上去二楼的楼梯时冲着上面喊了一声，“小雪啊，子韩过来了……”

　　再跟上子韩的身影想去看他的表情，而他正埋着头弯腰去挪动里面的几箱矿泉水，腿上的牛仔裤随着动作在空气里折到一起，几乎可以猜到裤腿有多少是空荡荡的。我想起安和总是吹嘘说自己有两条男生不轻易能练出来的细长健美的腿，似乎并不一样。

　　子韩一边动作熟练的扯开绳子把几只箱子捆扎在一起装上刚跟老板借来的小货车，一边低声对我们说着，这家店是杨雪的爸爸开的，他周末时候都会到这边来打工，开始时候因为他动作慢力气还小，老板并不怎么喜欢他，还好有小雪能帮忙说情，最后才勉强被留了下来，后来他就格外勤快，什么事情都抢着干，渐渐的力气有了动作也越来越利索，现在老板很喜欢他，对他就像是自己亲儿子似的一般好。

　　正羽抱着手臂指使着默凡把一箱果酒搬上车去，他的洁癖严重到我们都担心一个不小心他弄脏了衣服或者出了汗折腾着要求洗澡，于是我的任务就是背起黑锅站去他身边，听默凡告诉他，他的任务就是看好我不要过去添乱。

　　子韩话音还未全落，正羽在旁边悠悠的接起一句“应该是像对亲女婿一样吧。”。

　　默凡噗嗤一声笑出来，连带着手上力道一松箱子重重的落在地上，我们赶忙过去确认了箱子里的东西没有被摔坏，顺便动手在熊背上用力捶了几下，末了转身就看见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一边的杨雪，她脸上挂着有点尴尬的笑走到子韩身边，把找回的零钱塞进他上衣的口袋里，然后冲我们轻轻点了下头算是打过招呼，便回身跑进了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