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国天下》落雪盈衣

60、番外一（上） 家国天下 落雪

　　在我第十杯酒下肚的时候，夜月突然出现，夺下了我手中的酒杯。
　　我不悦的看着他，“谁让你进来的？”说出话来的声音沙哑的我自己都有些意外。
　　可是有什么要紧？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现在这样的结局谁会来管我的死活？
　　我冷笑了一声，然后醉眼迷蒙的看着一身华服的夜月。
　　“你想死么？”声线冷的我一哆嗦，呵，不愧是我的四弟，最放荡不羁的人。
　　即使是在皇宫里，都可以横行霸道，心狠手辣的我的四弟。
　　我摇摇晃晃的的站起身，凑近夜月，故意把口中的酒味呵给他，然后指着他的鼻子，道：“你开心么？你不开心么？”我一个没站稳，倒在他的身上，慢吞吞的继续说：“你，长心了么？”
　　果然，夜月嫌弃的推开我，然后拉着我的袖子，粗鲁的把我带到镜子前面，指着铜镜里的人，冷冰冰的说：“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你还是落雪么？你还是我大哥么？”
　　铜镜里面有模糊的人影，顶着一头乱蓬蓬的头发，和一身歪歪扭扭的衣服。
　　还有铜镜映不出来的，满身的酒气。
　　我看看我现在的样子，我还是落雪么？我还是他的大哥么？我不是，那么我是谁？
　　“一边去，这没你的份儿。要玩儿自己交钱。”阳光下的女孩面目微嗔，眉目含情，一身浅黄色的衣裙，俏生生的站在我的面前。
　　她曾可怜兮兮的说她根本就是不知道自己的生辰，看着她委屈的样子我忍不住心疼，把之前随身带着的小金锁送给了她，我说，从此我的生辰便是她的生辰。她抬起眼睛看我，真的么？眼睛里像是盛满了一整片星空的光芒，闪的我的心如同浸泡在酒液一般。
　　我曾教过她编手环，她学得慢，一遍一遍的让我重复给她看，我只好一遍一遍的在她的手腕上演示，然后便看见她面红如血，低头浅笑。
　　她会因为半壶水便羞涩不已，她说我们一起攒钱开一家面馆。
　　我竟也鬼使神差的答应了。
　　她曾轻轻地在我耳边轻唤：福九，福九……
　　哦对了，我叫福九。

　　记忆退回到两年前，那时我是风光无限的大皇子。
　　我叫落雪。
　　父亲在我五岁的时候登基称帝，母亲是当朝烬渊皇后，我的地位无比尊贵。
　　从小就听惯了唯唯诺诺阿谀奉承，满目奢华的宫殿就像是一个牢笼一样囚禁着我，而我是一只无论怎么努力都无法飞出去的鸟。
　　明明是过得不快乐，却常常被父亲称我稳重睿智。
　　父亲是我最最敬佩的人，父亲登基的时候经历过一场圣战，华斯国入侵，杀了当时的皇帝，是父亲奋起反抗，打败了华斯的兵，并且很快便又建立起了繁华的锦瑟王朝。
　　他是一个神，是整个锦瑟王朝的神。
　　从小便知道自己是锦瑟的大皇子，我肩负着振兴锦瑟的重任，我不能让父亲辛苦建立的锦瑟王朝在我手中颓败。所以我从未反抗过父亲，我想，只要我认真的听父亲的话，学习父亲的处事方式，我便不会为锦瑟丢人。
　　我有六个弟弟，后来，我又有了一个妹妹。
　　我想，我必须十分优秀才能成为弟弟妹妹的表率。
　　二十五岁的时候，父亲交给了我一项任务，他说我完成了这项任务，便封我为太子，迁入太子府，迎娶太子妃。
　　其实我并不期待这个身份，但是，我很庆幸自己终于能为父亲分担。
　　那项任务便是，查出当朝相爷沉宵的叛国证据，并将相府连根拔起。
　　听到这个任务的时候，我十分震惊，相府是锦瑟的三朝元老，根基之深，家业之大，相府吞了朝廷多少银两权利数不胜数，但一直忌惮着相府的大权，怕动摇了这棵大树，整个锦瑟都会遭殃，故一直拖着，当朝相爷更是阴险狡猾，表面上十分顺从父亲，背地里却掌控着许多权力，且党羽极多，连父亲都不确定朝廷里究竟有多少官是相爷的人。
　　看似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但我看得出父亲的良苦用心。
　　锦瑟并无立长不立幼之说，我的六个弟弟个个优秀，小妹妹更是年纪轻轻便战功赫赫，若直接立我为太子，恐怕并不能服众。
　　故必得让我有一个十分卓越的功勋，才对得起这太子之位。
　　父亲说这项任务需要保密，一旦传出去让相府的人知道后果不堪设想。后来母后为我为何出宫，我也并未说出实情。
　　我是从相府的历史查起的。
　　相府的历史须得追朔到四国之争时。
　　话说那时令玄年皇帝贪恋美色，对朝廷不管不问，大臣程珏只手遮天，搜刮百姓，克扣军饷，时饿殍遍地民不聊生。后三位青年揭竿而起泛起反抗，便是锦瑟，华斯和西渊，三人英勇善战，推翻了当时的朝廷，那时锦瑟有一个得力的手下，叫善骧，善骧骁勇善战且目光深远思虑深沉，当时帮了锦瑟很大的忙，后来三人各自称王，锦瑟便封了善骧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至高权力。
　　后来相府代代出人才，权力越来越大，追随者越来越多，直到现在的功高震主。
　　其实铲除这样一棵大树十分困难，既要找出一个完美的理由让朝廷对相府用兵，又要保证这场战争一定会胜利，我在这方面着实下了一番功夫。
　　我调查了现在相府的情况。
　　相爷共有三位夫人，但是三夫人英年早逝，相爷对外的说辞是三夫人身子本就十分虚弱，这些年将养着也只是拖延时间罢了。但我想事情一定不是那么简单。想那大夫人二夫人皆是名门之女，只有三夫人毫无背景，仅仅与相爷一夜有情诞下一女婴，相爷才无奈娶了她，且听说相爷十分宠爱三夫人，这后来三夫人的死，必定和两位夫人逃不了干系。
　　长在后宫，见惯了这些争宠夺权，见惯了母后个个算计，心思深沉。这些伎俩与宫中相比，简直九牛一毛。
　　但此时经年，也无从查起，这条线索便这么断了去。
　　再说这相府，相爷共有五个子女，相府大小姐和我一样有着正宫嫡出的显赫身份，相爷从小便把她当成掌上明珠般抚养，二小姐乃是去世的三夫人所生，第三个孩子是相府唯一的男丁，是二夫人所生。我对他还有些许印象，他和我三弟暮沙同年同月同日出生，且一起学习的武艺，一块从军，当时相爷并不同意，他却是个倔强的，直接找了我三弟去求了父皇，那时八妹刚刚出生，父亲十分高兴，便准了他去北部打仗。三弟和他关系极好，倒像是他们是亲兄弟，我倒像个局外人。相府四小姐也十分出名，是大夫人的老来子，骄纵泼辣的性子让许多公子闻风色变，五小姐并不出众，并未听过什么有关她的故事，除了她是三少爷暮城同父同母的亲妹妹，暮城十分护着她之外。
　　相府并不复杂，看似也无从下手。
　　我决定，去相府旗下的赌坊看一看。索性见过我的人不多，我只需装出是外地来的商人便可。
　　赌坊倒还算干净，没有什么背后的操纵，去看了几次，也没什么收获，这条线索，倒也是断了。
　　那段日子我有些一筹莫展，直到那天，我在街上偶然遇到了梨焉。
　　那个让两年后的我醉生梦死，痛不欲生的人。
　　那天我并不是故意要遇见她，那时我调查相府正没有眉目，走在街上闲逛。
　　我至今仍记得清楚，她穿着一身浅黄色的衣裳，像是阳光下一朵明丽的花朵。手里捏着一个小小的泥人，在那里认真的看着别人在玩投壶的游戏，斟酌着自己是不是也要试一试，一副娇憨的表情。
　　我想，那时的我其实已经心动。只是，两年之后才明白罢了。
　　那是一个很简单的骗局，我一眼便已识破，但是那傻姑娘不是，她手里紧紧攥着那几枚铜钱，落寞的看着掉落一地的竹箭，想了想，然后咬咬牙和老板说，再来五文钱的！
　　然后我便忍不住了，我走上去揭穿了这个骗局，一开始，她还不相信我，以为我是来蹭箭的，没好气的跟我说：一边去，这没你的份儿，要玩自己交钱。我忍着笑给她解释，然后她便有些不好意思了，之后我又把赢了的钱还给她，她便更加不好意思了。
　　当时那钱没必要一定给她的，即使那点钱对于我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我只不过是还想再看看她害羞的模样罢了。
　　街边一别之后，我遇到了夜月。
　　我的四弟。
　　他和我六弟星影都是宫中的一个废妃所生，那个废妃生下他们之后便有些神志不清了，对她的两个孩子动辄打骂，后来父皇把他们接到宫里的时候，他们还不会说话。
　　那时夜月五岁，像是一个母鸡一样死死地把弟弟护在身后，眨着大眼睛警惕的看着父皇。
　　那也是我第一次看见我的这个四弟。
　　后来夜月始终都没有改变他的性子。穿着张扬鲜艳的红色衣服，随意出入宫廷，而父皇因为觉得亏欠夜月和星影两兄弟，对他们十分宠爱，对夜月的种种作风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所以我在街边遇到夜月时并没有感到意外，但是让我意外的是，他似乎比我还要熟悉相府，甚至可以说是了如指掌。
　　他告诉我，刚刚我遇见的小姑娘名叫梨焉，是相府五小姐的丫鬟。
　　他还说，如果想要攻克相府，这个五小姐将会是至关重要的角色。
　　然后他便给我讲了他的计划。
　　一个百密而无一疏的计划。

作者有话说

　　hi~~~hihihi~~~~你们还好咩~~~~咩咩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