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国天下》落雪盈衣

59、结局

　　醒来的时候，居然是在天香楼。
　　周围是明紫色的纱幔，身下是柔软的大床，房间中有着极好的光线，焚着淡淡的幽香，时光静谧，万事安然。
　　在这样的环境里，我的脑袋突然空白了一下，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可是空白的只有那一下，很快我便想起了刚刚发生了什么，耳边似乎还有刀剑相击的冰冷的声音，还有二夫人的尖叫声音，还有暮城让我痛彻心扉的那一声哀鸣。
　　我动了动，手上传来一阵刺痛，竟已经被妥善包扎。
　　一会儿，有人轻声推门而入，我下意识的惊呼：“谁！”
　　我的声音很大，那人似乎吓了一跳，手上的茶壶震了一震。“梨焉姑娘，是我，清塘。”
　　他把茶托放在桌上，走过来站在我的床边。“梨焉姑娘可好些了？”
　　他的神情有些许奇怪，可是我又不知道是哪里奇怪，最近自己总是疑神疑鬼。
　　“我怎么了？怎么会在这里？”我直直的看着他。
　　“这……”清塘有些犹豫，他低下头去，再抬起头时，目光已经变得清明，“梨焉姑娘，你救过我的命，所以我没有理由为了自己的命对你有所隐瞒。可是，我不知道说出来……”
　　“说吧，清塘，我不要隐瞒，我憎恨隐瞒，告诉我真相。”
　　看着我坚定地眼睛，清塘顿了顿，道：“你是被四皇子救出来的，而吩咐四皇子救你的人，是大皇子……”
　　大皇子？！那个又要赐婚凝霜又要赐婚鲽眷的大皇子？
　　怎么会要救我？
　　“而大皇子……就是福九……”
　　我的心跳突然就好像停止了，一切变得静谧，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我不信！”我发了疯一般的掀开被子，挣脱开清塘拦我的手，赤着脚跑了出去。一路跑一路大喊：“我不信！我不信！”
　　我登登登的下了楼，清塘随我跑了下去，楼下的客人皆抬起头像是看疯子一样的看着我。
　　我也不知自己为什么要跑，这就只是下意识的动作，因为我早已不能思考，也许，我潜意识里，想要逃离。
　　“我不信！”楼下的小佳眼疾手快的抱住我，我手脚并用拼命挣扎。
　　“你告诉了她什么？”小佳费力的控制我，一边愤愤的问清塘。
　　清塘也慌了起来，“我……我说了大皇子的事……”
　　“啊！！”我尖叫，客人早已被我吓跑了。我挣脱不开小佳手。
　　“梨姐姐，梨姐姐你冷静一点，”小佳道：“我带你去找他，你们当面说清楚好不好？”
　　我听后渐渐停止了挣扎，“好，我去找他，我的福九，我要证明给你们看，我的福九，不是你们说的什么大皇子！”
　　小佳给我穿上鞋，也来不及给我梳头，我手上缠着的绷带早已脱落，露出血肉模糊的伤口。
　　穿好鞋之后我便拉着小佳出了去，“他在哪里，在哪里？”
　　“在……相府门前的茶楼中……”
　　我拔腿就跑，福九，等我，不要让我失望，福九……

　　跑到茶楼门前的时候我停下了脚步，看着相府的大门突然一阵刺骨的悲伤涌入，我猛地低下头，一口腥甜的鲜血吐了出来。
　　“梨姐姐！梨姐姐你没事吧？”
　　我摆了摆手，抬起头，遥遥的望着相府，似乎在外面就能听见砍杀声，我的眼泪流了下来。
　　“别看了梨姐姐，进去吧，”小佳怕我冲进去，便推着我进了茶楼。
　　我几乎一眼就认出了福九。可是我却不认识他。
　　他坐在一群人中间，穿着白色的干净的长袍，就像我第一次见他时那样，熟悉的脸上挂着我不熟悉的笑容，那种高傲的，成竹于胸的笑容我从未见过。
　　这，真的是福九？
　　“大皇子！”小佳喊了一声，他终于穿过人群朝我看来，然后瞬间凝固在那里。
　　“梨焉……”他的眼中满是歉意，我太了解他了，他的一个表情我就能知道他在想什么，而此时我看着他的眼睛，我就知道，完了。
　　他冲过来，扶着我的肩膀，低头看着我，一声声的叫我，“梨焉，梨焉……”
　　“你是……谁？”我的眼泪现在早已不受我的控制，心也不会再痛了，因为早已麻木了。
　　他听了我的话，眼睛里的光芒瞬间熄灭，“你都知道了。”
　　我突然就笑了，那种尖声的，毛骨悚然的笑。我没有觉得有什么悲伤，我只是单纯的觉得好笑。
　　所有人都在骗我，都在骗我。
　　“我不信啊，福九，我不信，你说过，会和我一起开面馆的，你说过，要和我一起攒钱一同努力的，你会和我在一起一辈子的啊，你会为了救我不顾自己受伤啊，怎么会怎么会……”本是质问他的话，渐渐地变得越来越委屈起来，后面都是说给自己听的。
　　“这一切都是假的么……你就是为了接近我套取相府的秘密么？对啊，一切就说得通了，那次相爷追杀我，我来找你，但是你不在啊，你知道我的身后有人跟踪吧？你为了不暴露身份可以不管我的死活的吧……是吧？”
　　“不是的梨焉，那次我也跟在你的身后的，我知道他们不会伤你在没有露面的……”他急急地解释。
　　我又笑了起来，“所以，你是眼睁睁的看着我有多么害怕，多么……”我哽咽的说不下去，“多么无助的……”
　　我不能想像。
　　我的生活，我的支柱，咔嚓，碎了一地。
　　“都是骗我的，都是骗我的……”我挣脱开他的手臂，边摇头边后退，退到门口的时候，突然转身跑了起来，后面福九追了出来，但是这里是繁华的街道，拥挤的人群让他没有那么容易追到我，我对这片地方十分熟悉，七拐八拐的便甩掉了福九。
　　我只想逃离。
　　我靠着一面墙壁大口的喘着气，滑下来，坐在地上，抱着自己。
　　刚刚鞋子跑掉了一只，我的脚上伤痕累累。
　　我哭得累了，似乎睡着了，梦里我看到了一个满是胡子的老头，我终于笑了：“绝止……你终于来了……”
　　我跟着他一步一步的离开了。
　　多么相似的一幕，只是没有想到我要逃避的人居然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