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小儿》洛塔猫

21、重击

　　屋漏偏逢连夜雨，万超英单位组织体检，结果查出她患上乳腺癌，已经是中晚期，医生建议赶紧入院接受手术及其他治疗。
　　这已经不是能不能保住饭碗，而是能不能活命的严重问题，相当于给这个原本幸福的小家庭投下一枚炸弹，足以将其夷为平地。
　　母爱很伟大，但也很自私。万超英明明懂得病情的危急，却坚持要等景汐中考完再去医院，说已然是这个程度，死活都不差这一个来月，景汐顺利考完，她才能放心。并且要求景苏守口如瓶，陪她一起隐瞒。
　　爱孩子这一点，家长的心情都是相通的。景苏再难过再着急，咬牙想了想也默认了万超英的决定。一边陪她小心翼翼保守这一个来月的秘密，一边每天带着她往医院跑，正式接受治疗之前，能稳定一点儿是一点儿。
　　景汐人生第一次重要的考试完毕，成绩预估挺理想，来不及高兴庆祝，便跟着他爸把他妈送进了手术室。
　　怨恨爸妈瞒着他这些日子？他根本顾不上。满心全是希望他妈手术顺利，治疗顺利，最好明天就恢复健康，然后和他爸一起白头偕老，平安百年。

　　手术很成功，后续治疗期间，正好是两个孩子第一个长暑假，许垚他妈刘丽不用督着许垚考试了，跟景苏一样，差不多以医院为家，每天炖这弄那忙前忙后尽心竭力照顾好姐们儿。
　　咱国家的形式就是吃不起药生不起病住不起院，饶是公家负责一部分医疗费，对于一个仅靠工资过活的双职工家庭，生这么一场大病也足够喝一壶，何况景苏现在下岗待业，万超英单位同样不景气。
　　两口子人缘好，亲戚朋友都乐意帮一把，但救急不救穷，都是小老百姓，毕竟能力有限。
　　这时候，郭俨他妈表态了：要是不嫌弃，景苏就来他们饭馆帮忙，好朋友知根知底儿，做采买正好放心。
　　答不答应另说，这时候能有这么一句话那都绝对是值得深交一辈子的好朋友，景苏两口子都很感谢，私下里感叹沾了他们儿子的光。
　　意料之外的，居然还有一个人对景汐家伸出援手。

　　知恩图报。
　　景苏不觉得自己对于夏生有过什么值得报答的恩情，不过是简简单单的几餐饭，没想到于夏生竟一下还了他这么大一个人情，不言不语，帮他找了一个各种保障齐全的后勤工作，正式工。
　　“生子，这么大人情，叔还不起啊。”
　　“您不嫌弃就行，您过去是主任，相比之下，这也不是什么太好的工作。不过，待遇不会太差就是。”
　　“你让叔……说什么好。”
　　“您愿意，我今儿就回人家，不愿意就算，没什么大不了的事。”
　　于夏生干干脆脆，景苏还在纠结要不要承人家这么大一份人情。
　　“这……”
　　“没关系，是我考虑欠周详，让您为难了。内什么，我回了，您好好照顾我婶儿，享福的日子在后头呢，什么都比不过健康重要。”
　　于夏生敛了敛眼帘，反而一副害景苏为难很歉意的样子，说话就要走。
　　“生子，叔承了你这份情，一定好好干，不给你丢脸。”
　　“叔，您这话太重了。我这就回人家您应了，您先照顾我婶儿，等我婶儿出院您再过去上班也不急，活儿给您留着。”
　　“生子，叔什么也不说了，心里有数。”
　　于夏生点点头，不耽误景苏跑医院，几步就出了院儿。
　　“于夏生！”
　　景汐跟外头听见了一切，追到院门口，叫住于夏生。
　　于夏生回头看他，没有多少神情。
　　“谢谢你。”
　　景汐望着于夏生特别好看的眼睛，一字一字认真道。
　　“赶明儿敛敛脾气，别干傻事。”
　　于夏生回了这么一句，低头回了自己住的小院儿。
　　景汐一愣，旋即了然，心里砰砰跳，臊红了脸。
　　他觉得，于夏生这人特神，什么都不说，可什么都知道。

　　景汐见天儿也往医院跑，但陪床绝对没他的事。
　　郭俨他妈和许垚他妈都让他晚上去自家睡，他婉言谢绝，坚持回家守着属于他们三口的小窝。反正许垚家就在邻院，有什么事随时都能照顾到，妈妈们也就随他去了。
　　许垚去奶奶家给叔叔的闺女补习，不能时刻跟景汐泡在一起，晚上送景汐回家的任务自然落在郭俨身上。
　　在父母长辈面前景汐能伪装坚强，和信任的兄弟独处，哀伤的小气场再也无法遮掩。
　　郭俨清楚，这种哀伤不是小玩笑可以驱散的，景汐不张嘴，他便不开口，推着车默默陪着景汐走。
　　景汐没和任何人说过他有多害怕，于爷爷于奶奶死亡的样貌还没有从他的印象里抹去，打死他也不愿意自己妈妈也去那个世界。
　　他妈还那么年轻，还没看着他长大，还没享到他的福，怎么可以抛下他离开？发生这种事，他才意识到，他还没对妈妈说过爱，更没用任何行动表达过爱，一直以来只是在索取，贪得无厌，总不知足，总觉得获得的还远远不够。
　　可是，真的不够。
　　妈妈的爱，无论如何无论何时都不够，他还贪得无厌的想要更多更长久，三十年五十年一百年，只要他还能动，就还不够。
　　“我妈一定可以痊愈。”
　　忽然站住，说给自己，特别坚定。
　　郭俨摸摸景汐的头，顺顺他的头毛，安慰也是赞同。
　　“我妈一定可以看到我长大，看到我功成名就，看到我让她享福。”
　　抬头，目光灼灼望着郭俨，索要更多赞同。
　　郭俨愿意把所有赞同都堆到景汐身上，将景汐没顶。
　　大手转移到景汐脸上，拇指撷去景汐自己都没发觉的不知不觉淌下的泪，勾起唇角，顺手将景汐揽入怀，下巴抵着景汐发旋儿，反复说：一定可以。
　　一个温暖的怀抱在哀伤忧愁时多么珍贵，轻易击溃景汐最后的防线，让他恣意将恐惧化作眼泪，一股脑儿全沾在郭俨胸前。
　　郭俨头一回知道景汐的眼泪是滚烫的，烫得他心口发疼，疼到他几乎抑制不住日渐蓬勃的情感。
　　抱着景汐，很轻柔，怕弄碎了他；也很用力，怕保护不了他。
　　“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
　　悄悄用嘴唇碰触那倔强的双旋，很努力的让安慰显得不那么苍白无力。
　　他愿意替他做一切事，却有那么多事，人力无可为。
　　比如：生死。

作者有话说

　　今天晚了……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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乳腺癌真的是女性第一大杀手，唉……
女生啊，要多爱自己多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