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Episode 014.来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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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顿·史密斯……
沈珞一手托着下巴，看着照片中一头浅棕色卷发的男人，轻轻地咬着嘴角。白天的时候只是略微留心了一下，没想到晚上就接到这样的委托，更没想到这个看上去平凡无奇的年轻男人还是彭格列家族的黑手党。
但如果他的确是黑手党的话，那么今天下午那看上去很像是跟踪的行为莫非……是冲着自己来的？
沈珞的眉心微微皱起，暗自回忆了一下几个月来自己的行动。除了上一次那个死在店门口的穆尔纳尔森，其余的两个虽然是家族首领，但都是她出手的方式都是延时性暗杀。也就是说目标死的时候，她根本不在现场。前期的每一项准备工作都是利用了公共设施或是目标本身的一些弱点。即便查到一些不妥，也完全算不到她的头上。
那么，这位彭格列的侦查部二队队长又怎么会查到她呢？
沈珞用手移动鼠标，将邮件转发给S，并附带了一句有关诺顿史密斯最近的侦查对象的查询内容。既然自己想不通的话，就交给专业的人来调查吧。
她看着照片上的男人，眯了眯眼睛，而后关掉邮箱，从椅子上起身走到柜子边拿起电暖壶倒了一杯热水。视线不经意地瞥见手中瓷杯上的青花，本要扬头喝水的动作就那么停了下来。
……或许，的确应该和他保持距离，对他对自己都好。
……可是，现在和他也并不亲近啊，只是朋友而已，只是互通了姓名，能谈得来的朋友而已……
“咚咚咚。”
忽然响起的敲门声打断沈珞心里正在辩论的两个声音，她忙应了一声，把杯子放在桌上，转身去开门。
大概是没想到房门会打开得这么快，门外站着的人意外地对上沈珞的目光，顿时愣在原地，一只手还维持着敲门的动作。
冷战了整整一个礼拜，即便再熟悉的人此刻相对也变得尴尬起来。虽然这个时候会来敲门的只能是对面的克瑞斯，但在意料之中却还带着几分的意外。毕竟在她刚回来的时候，正收拾着要打烊的克瑞斯对她的态度还是那么冷冰冰硬邦邦的。
不过此时的气氛显然已经有所改变，面前穿着休闲格子衬衫的大男孩讪讪地把手放下来，脸上扯出一个看着僵硬的笑容，“嗨，那个……你还没睡啊……”
虽然一开始还为这场突然且莫名开始的冷战感到不解和不忿，但此时看到他这意欲和好却如此滑稽的开场白，再多的气恼都变成了无奈。毕竟对方是比自己小两岁的弟弟，还相互扶持着过了一年。
沈珞用肩上的毛巾擦了擦还湿着的发梢，微微一笑，“刚洗完澡，打算等头发干了就去睡。”
“哦……”克瑞斯低低地应了一声，沉默了几秒后又忽然抬眼看过来，“那个，我刚想起来，我今天买了火龙果回来，放在冰箱里了！你想吃的话可以去拿……哦不对，你现在想吃吗？我去给你拿！”
“等等！”沈珞忙叫住转身就要去拿水果的克瑞斯，“今天不用了，已经很晚了呢。”
“哦对，也是。”大概是意识到自己蠢笨的行为，他懊恼地抓了抓头。
看到他这副孩子一样的可爱模样，沈珞忍不住笑了起来，“谢谢。”
原本正在挠头的克瑞斯停下手上的动作，抿着嘴默默地看了她一眼，随后垂下眼睑，轻声说：“那个，对不起，珞珞。我不应该那么强硬无礼地干预你的社交，还单方面的让你被冷战了这么久。”
“咦？”沈珞颇为意外地看着他，“一个礼拜没说话，你的语言水平提高了不少嘛。”
“……”
“噗，好了，开玩笑的~”沈珞伸手拍了拍表情看着有点扭曲的克瑞斯。看着这个高了自己足足一头的大男孩，她唇边的笑容慢慢变得柔和，“我明白你是为我好，为我着想才会那么着急。你也知道的，我的父母离开得早，我一直是把你和里叔叔当做我的亲人来看待，无论是什么人，在我心中都不会有你们重要。”
手掌下的肩膀似乎有些轻微的颤抖，那张英俊的脸在屋中射出来的灯光下有些模糊。沈珞只来得及看到那双海蓝色的眼睛中闪过一点晶亮，整个人便被他抱住。
蓬松的头发贴在她的脸颊和颈窝，她看不到男孩的表情，只听到他用着近乎耳语却又如同宣誓般的声音说——
“我也是。”
*
用菲尔顿的话来说，店里的两个人在关系恢复正常后，整间咖啡厅的气氛都像春天一样复活了。
虽然没有他说的那么夸张，沈珞的心情的确是好了很多。毕竟无论是和人冷战，还是被人冷战的滋味都不好受。
不知道是不是同样受到心情的影响，店里的生意也比上个月好了很多。即便这个咖啡厅只是一个爱好和心愿，但能有更多的人来品尝自己亲手烹制的咖啡，而且作为自己一手打理起来的店铺，客人自然也是越多越好。
“女士，您的黑森林和摩卡，请慢用。”
沈珞微笑着将托盘里的东西在桌上放好，身后店门上的铃铛再次响了起来。她回过头，一声“欢迎光临”刚说出口，那个从门外走进来的人就让她脸上的笑容停顿了一下。
浅棕色卷发，黑色的树脂眼镜，微瘦而高挑的身材……已经接受了六次暗杀委托的沈珞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前天在邮件中看到的目标人物会出现在自己的店里。
透过还原幻术的镜片，可以看到他的五官做了细微的调整。原本狭长的眼睛被放大，瞳仁也变得圆了一些。瘦削的脸颊则添了点肉，看上去圆嘟嘟的。而比起上次看到的西装长裤，这个名叫诺顿史密斯的男人换了身休闲的衣服。浅灰色的条纹帽衫，深蓝色的水洗牛仔裤，再加上一个纯黑的斜挎背包，让他的气质看上去与上一次截然不同，没有半点社会气息，完全像是一个从大学校园走出来的天真稚嫩的学生。
如果不是收到那封委托邮件，沈珞大概也认不出眼前这个看着有些呆的青年就是在射击场对面咖啡厅中的那个男人，也根本想象不到，他会是一名黑手党成员。
不愧是搞侦查的，很清楚地知道如何不着痕迹地变装和伪装。
心中这么感叹着，沈珞抱着托盘，带着一贯亲切而自然地微笑走到已经在墙角的空位上坐下来的男人身边，“请问先生想要写什么？”
灰黑色的眼睛从厚厚的镜片后看过来，加上那很是苍白的脸色，沈珞只觉得这样无声的注视带着诡异的打量和审视，令人手尖有些发凉。
他的目光在她身上只停留了一瞬，随后就转开，落在沈珞递过来的菜单上。青年一手慢慢地摘下背上的背包，一手翻开古朴的书页。这样近的距离下，沈珞发现他不只是脸上没有什么血色，连手都是不健康的白，而且瘦得能清楚地看到每根骨节。这倒是和那个格雷加尔斯有点像。但两人的气质截然不同，一个是不见阳光的阴沉，这个则是不常运动的迟钝。
当然，沈珞很清楚这个所谓的“迟钝”和“呆傻”只是表面上而已。
将菜单从头翻到尾，沈珞甚至怀疑他是不是把每个字都反复地读了好几遍后，那只瘦弱的手才慢吞吞地把本子合上。青年略抬起头看向沈珞，“一杯卡布奇诺。”
入耳声音听着倒是有点意外，带着点鼻音，还有和他的年龄并不符合的稚嫩。也不知是不是外面阳光照射的关系，从这样仰头的角度来看，他脸上的眼镜并不是透明的，而是带着一层淡淡的红色。
“再多给我一袋糖。”他用手扶了扶眼镜，又认真地补充道。
“好的，请稍等。”沈珞笑了笑，手拿着菜单本，转身向吧台走去。
虽然只是短短的几步，她还是能感觉到落在自己背后的目光。看来，他的确是在观察自己……
将手里的本子放在架子上，沈珞自然地走进吧台，而在回过身的瞬间，那道目光迅速地转移。
沈珞淡淡地勾了勾嘴角，和往常一样开始调制咖啡。介于对方的外形和身份，她从橱柜中拿出一个黑白相间的琉璃杯，将卡布奇诺慢慢地倒在杯子里。乳白色的泡沫在表面转出一个如海螺般的螺旋图案。当然，她没有忘记客人的要求，又抽了一支白糖放在托盘上。
整个过程中，青年都用一只手撑着脸，像是睡着一样微微垂着眼。直到沈珞将杯子放到他面前，他才像睡醒一样抬起眼，轻轻地点了下头。
“请慢用。”
沈珞礼貌地笑着冲他点头回了礼，绕过旁边的椅子，将隔桌的杯子收拾起来。青年并不完整的身影映在玻璃窗上，可以隐约看到他伸手将那一条白糖撕开，也没有尝咖啡的味道就悉数加了进去。一边用小勺搅拌着，一边歪着头眯起眼睛看似不经意地四下打量。
这时门外又走进来一位客人，沈珞笑盈盈地说着“欢迎光临”，迎上去的同时，留意到斜后方的青年顿了一下，缓慢地将两只手的动作交换了一下，并微微扬起头，安静地向这边看了一眼。
只不过他这次所看的对象并不是沈珞，而是刚走进来的男人。
“……好的，请稍等。”沈珞笑着接过这位衣着有些破旧的客人从墙上撕下来的卡片，一手端着刚刚收拾好的空杯回到吧台。
而在这段时间里，并没有视线再次落到她的身上。
再度拉开柜门的时候，她似乎是明白了。这位彭格列的侦查部队长这一次不只在观察自己，还观察着整间咖啡厅，包括这里的布置和咖啡厅里的每个人，甚至还有店外的情况。难怪会选择最为边角的位置，那里可以清楚地看到所有的装饰摆设，以及来来往往的客人和店员。
本以为是自己的身份泄漏了，但这么看来倒好像并非如此。那他到底是在侦查些什么呢？
“珞珞~”
店门再次被推开，隔壁超市的文才摇晃着圆滚滚地身体，笑眯眯地走了进来。只是刚走了几步，不经意瞥见坐在角落里的人，他脸上的笑容愣了一下，脚下的步子也加快了少许。
走到吧台前，文才抬起他短胖的手半挡住嘴，凑到沈珞面前小声说：“哎呦，那个人怎么看着那么阴沉呢！把我吓了一跳！”
“有吗？”沈珞用棉布擦着刚刚洗好的杯子，“不要这么说我的客人嘛~而且您不觉得学校里的学霸都是这样的风格吗？”
“呃，好像也是啊。”文才赞同地点了点头，又四下里看了看，“克瑞斯呢？我记得那小子今天下午没有课吧，怎么店里这么忙也不见他的影子？”
沈珞笑了笑，“学校里有个和求职就业相关的讲座，他在学校呢。”
“哦，还以为他又和哪个美女约会去了呢！对了，今天过来是想问你，火锅料要进货了，你说哪个好吃来着？”
“小肥羊！麻辣的哪个！干粉包我还能用来做菜！还有水煮鱼！干辣椒我还能用来做辣椒油！”
“好，记住了！”文才“啪”地打了个响指，“我怎么听着你都是喜欢配料呢？”
沈珞“嘿嘿”地笑了一声，“我这叫物尽其用！”
“好啊好啊，会过日子了。”文才用手挑了挑唇上刚长出的小胡子，“行，我先回去了，等上了货给你送过来！”
“诶？不喝杯咖啡吗？”
“不了，还要回去点货呢！”
文才边向门口走边挥了挥手，出门前又瞥了角落里的青年一眼。对方倒是没什么反应，亦或者说是他有点迟钝，慢腾腾地抿了抿杯子里的泡沫，才默然无语地透过贴着花体字母和咖啡杯图案的玻璃窗看了一眼另一边的文才。
沈珞不动声色地将擦好的杯子重新放回柜子里，然后若无其事地迎接着踏入店门的每一位客人。这样安静地过了不知多久，终于当墙上的挂钟再次响起整点报时的布谷鸟鸣时，坐在角落里的青年站了起来。
他仍旧维持着今天的风格，慢吞吞地把背包背好，从里面的椅子绕出来的时候还不小心地撞了一下桌角。他一手揉着被撞到大的肚子，面无表情地静静走向店门。
一个小时零三十四分，这是他在这里停留的时间。
作者有话说第14章 Episode 014.来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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