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Death》夙纱

15、Episode 015.糖

　　“诺顿史密斯，25岁，178cm，雾属性，一年前被升为侦查部队长，与岚守狱寺隼人是好友。并没有特殊能力，武力值C，善于伪装。身体不太好，眼睛有轻微的色弱，低血糖，喜欢甜食。

　　因怀疑格林家族内部有欲破坏彭格列联盟的不安因素，故而近期侦查对象为格林家族。

　　……”

　　不愧是S，邮件转过去刚两天而已，就拿到了如此细致的信息。

　　沈珞将杯子拿到嘴边，轻轻地吹了吹里面温度过高的热水，一条一条地开始过滤每一条有用的信息。

　　——25岁，一年前被升为队长。

　　也就是在和自己一般年纪的时候就成为了意大利最强家族彭格列的侦查部队长，果然是个不简单的人物。

　　——与岚守狱寺隼人是好友。

　　邮件的后面还附带了一张他和狱寺隼人的合照。照片上的两个青年表情都是淡漠的，却奇异地能看出和睦而友好的气氛。

　　沈珞不自觉地将目光放在那位银发青年身上。虽然彭格列是西西里、以及整个意大利之中最强大和最庞大的黑手党家族，虽然她现在除了是“墙上咖啡厅”的老板外还是暗杀黑手党的Mr.Death，但实际上对于西西里岛上的黑手党成员，她只不过是有所耳闻知道个名字而已。只有那些被列入死亡名单的目标人物，她才会有细致全面的了解。所以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彭格列的高层人物长什么样子。

　　沈珞用双手握住杯子，无意识地抬手一下下点着杯壁。即便不知道这位岚守大人的具体资料，也能看得出来他的年纪应该和自己差不多。俊秀的五官融合了东西方不同的美，让这张脸呈现出不同的魅力，既张扬，又冷峻，既淡漠，又深邃。

　　狱寺隼人，听上去是个日本的名字。说起来彭格列的现任首领就是日本人，好像是叫沢田纲吉，年纪也不大，而他的几个守护者半数以上也都来自日本，也算是这个家族近年来的另一个特色了。

　　沈珞把杯子放下，将视线从照片上转开继续向下看。

　　——武力值C，善于伪装。

　　侦查人员的武力一般都不出众。相比攻击，他们更擅长的是藏匿和闪躲。而对于诺顿史密斯的伪装能力，她都忍不住要暗自叫绝。

　　这个人每次的伪装都不仅仅是容貌的改变，整个人的气质神态动作全都焕然一新。无论是射击场外的上班族，还是咖啡厅中的在读生，以及她今天去警署出门的时候站在对面的流浪汉，如果没有这双可以看破幻术的眼睛，凭借她自己的观察绝对认不出他们是同一个人。也正因为拥有这样的眼睛和针对眼睛所制的特别眼镜，能让她清楚地看到这个人在伪装方面的天衣无缝和登峰造极。

　　——眼睛有轻微的色弱。

　　难怪总觉得他的眼镜带了点颜色，却又和正常的墨镜太阳镜不同。

　　——低血糖，喜欢甜食。

　　这点倒是在他那天来咖啡厅的时候就能看得出来，而且依照他的脸色，应该症状还不清。

　　沈珞抬手扶了扶眼镜，这几个字反复看了几遍。尤其是“低血糖”，总觉得最近好像在哪里读到过，但一时又想不起来。

　　——因怀疑格林家族内部有欲破坏彭格列联盟的不安因素，故而近期侦查对象为格林家族。

　　这句话的信息量有点大。

　　格林家族，近日似乎总能看到这个家族的影子先是首领被委托暗杀，紧接着又是他们的侦查人员，再到现在……

　　不过这也说明了诺顿史密斯频繁出现在她面前的原因。穆尔纳尔森是在她的店门旁边被灯柱砸死，而他那天要去的目的地是在警署旁边的55号大楼。无论是观察她的咖啡厅，还是今天的意外碰面，应该都是在调查纳尔森。射击场外的那次多半也是如此了。

　　想到这里，沈珞略皱了皱眉。说起射击场外的第一次碰面，她确定诺顿史密斯前后各看了他们一眼。这是巧合？亦或是他认为纳尔森的死和她有关？又可能……只是她对别人的视线太过敏感了？因为就像她之前推想过的，沈珞这个人并没有任何能与Mr. Death挂上钩的线索，若说是被人看出破绽并盯上，她是不太相信的，而且S那边也没有相关的消息。

　　沈珞又一次拿起桌上的杯子，而后倚到靠背上。杯子里的水还升腾着稀薄的热气，偶尔附着在镜片上，化成一小片薄薄的水雾。透过时隐时现的雾气，她的视线仍旧停留在电脑屏幕上。虽然这封邮件的内容很简略，但她能隐隐感觉得到，西西里的黑手党要有一些重大的变故。

　　格林、彭格列，还有之前同样被暗杀了首领的霍尔，这么短的时间就相继出现在她的名单上，总觉得他们好像有什么联系一样……

　　“啧。”

　　她轻轻叹了一声，喝掉杯子里剩下的水，又将眼镜摘掉，伸了个懒腰从椅子上站起来。黑手党之间有什么争斗和她没什么关系，在她眼中就是无非就是狗咬狗。如果说一年前她还在妄想着让西西里的黑手党都死光，如今的她已经全然没有这种天真的想法了。即便是被她重创的克里克家族，最后的结果也只是被其他的家族吞并而已，也可以说是换了一种存在方式。既然有死就有生，那么谁生谁死又有什么区别。

　　这样想着，她的眼睛淡淡地转到摆在桌子角上的那把折叠伞上，目光淡漠而冰冷。

　　——只要，别再伤害到她身边的人就好。

　　“嗡——”

　　立在托架上的手机忽然震了起来，沈珞停顿了一下，伸手把手机拿过来。

　　“From 诺迪加罗涅

　　今天路过咖啡厅，很可惜时间有点晚，只看到一个“closed”。不过没关系，距离情人节只有五天了嘛^. ^”

　　视线落在最后那个笑脸上，几个简单的符号仿佛逐渐延伸出真实而立体的五官。脑子里猛然想到什么似的，沈珞倏地起身一把拉开窗帘。

　　入夜的街道宁谧而安然，只有两旁的路灯发出温暖又清冷的光，照亮偶尔路过的行人匆匆前行的路。

　　她静默地望着下面空荡荡的街巷，忽而轻笑了一声摇了摇头。重新将窗帘拉好，沈珞慢慢转回身，倚着窗台。

　　桌上的笔记本电脑因为一段时间不操作而自动陷入休眠。沈珞抬起握着手机的右手，看着那上面显示的短信，发件人的名字清晰可见。

　　安在墙壁上的供暖片透过衣服，传递过来的热气她的腰背暖暖的，可仍旧有冬末的冰冷透过窗子渗透过来，让她的后背同时感受到两种不同的温度。这样的感觉并不舒服。而她也清楚地明白，想要舒服，就只能选择其中的一个。

　　距离情人节，只有五天了吗？

　　沈珞垂着眼，用手指轻轻地抚摸着发件人的名字。无论要不要做出选择，无论将来选择了什么，她现在清楚地知道，从不看重生日的自己正无比期待着这个即将到来的二十四岁生日。

　　*

　　坐在橱窗边的椅子上，沈珞一边悠闲地喝着自己刚刚沏的红茶，一边看着手里的报纸。眼睛虽然在看纸上的字，脑子却不经意地想起昨晚的短信。她最终还是没有忍住，回了一条“我很期待。”虽然信息发出去后她就后悔了……

　　“唉。”

　　沈珞无奈地叹了口气。无论她在别人面前怎么否认，她对那个英俊的金发男子的确怀有与众不同的情愫。

　　“布谷~布谷~”

　　从挂钟里跳出来的布谷鸟打断她满心的纠结和惆怅。沈珞抬眼瞥了一下表盘，已经十点了，二楼和楼梯还那么安静，看来克瑞斯昨天的作业的确像他说的那么难搞啊。不过自己当初念书的时候也没比他好到哪里去，写论文写得一个礼拜都昏天黑地也是常有的事。

　　心中慨叹了一下自己一去不返的学生生活，沈珞将手里的报纸翻了个面。随之出现在她眼前的一条不长不短的新闻吸引了她的注意。

　　“第六街区昆尼路发生一起瓦斯爆炸事件。因爆炸时间在午夜，并没有造成严重的人员伤亡，但附近商铺损坏严重，现场已被封锁……”

　　第六街区……昆尼路……好像并不是哪个黑手党家族的地盘。不过瓦斯爆炸什么的，在她眼中总有点偶然中的必然的意思。

　　“珞珞。”

　　正想着，克瑞斯边打着哈欠边沿着楼梯走下来，“早上好。”

　　“起来啦~”沈珞放下手里的报纸，抬头冲着这个看上去还没完全清醒的大男孩笑了一下，“早餐在吧台后面的保温箱里，要吃煎蛋吗？我给你煎一个。”

　　“唔，不用了。”克瑞斯擦掉眼角上被哈欠打出来的眼泪，晃晃悠悠地绕过吧台，从保温箱里将牛奶和面包拿出来。

　　“你昨晚究竟几点睡的啊？”沈珞起身走到他身边，歪着头看他那还是一脸疲惫的样子忍不住问道：“怎么累成这样？”

　　“也没有多晚。”克瑞斯喝下一口牛奶，撇了撇嘴抱怨道：“都是老师太变态，我又太蠢，选了个恶心到死的课题。”

　　“好吧~”沈珞耸了耸肩，“那你今天就好好休息一下好了。”

　　“唔，没事。”克瑞斯毫不在意地摇摇头，“对了珞珞，店里的糖好像快没了。最近的客人都像是要掉进糖罐子里一样，十个能有八个会多要一袋糖。”

　　“噗~我知道啦，一会就……”

　　话说到一半，脑子里突然闪过的亮光让沈珞住了口，停在原地。

　　“珞珞？”

　　撞上克瑞斯不解的视线，沈珞猛地回过神，快步走到墙边的衣架上，拎起上面挂着的外套，边穿衣服边笑着说：“我去买糖，店里要你照看了。”

　　“诶？”克瑞斯一愣，“糖的话不是打个电话给加里先生就好了？你……”

　　“刚想起来还有别的东西要买。”沈珞迅速地整理好衣扣和帽子，“先走啦，店里拜托喽~”说完也不等克瑞斯回话，她就转身走出店门。

　　过于明媚的阳光毫无阻拦地照射到身上，让人一时有些睁不开眼。沈珞压了压头上的帽子，沿着人行道向着巴士站走去，淡色的唇角勾起一抹转瞬即逝的弧度。

　　她终于想起来自己究竟是在哪里看到过“低血糖”这个字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