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第71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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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
By 岿然
CP：花＋流
Ch：圣婴》第二部》第九篇》第71章
AN：《圣婴》是［花＋流］无差别文，有些转载的朋友标成［流＋花］也没关系，但无论哪种标法都请不要漏掉中间的“＋”号。
磁带已经转到B面，并且所剩不多。流川忍已经倒过一次带。她说不清自己为什么不继续听剩下的一小点尾巴，而在这同一个地方又想倒带，仿佛前面的录音里有什么东西她应该抓住却没抓住。
问题是她实在没兴致再重听直子医生引导仙道让对阿雅这个女人的记忆探索。直子医生是指望以此为突破口打开仙道让过去的全部记忆，可对流川忍来说，关键的东西肯定不在这个引子上。她应该尽快继续，听听仙道让完全回忆起来后发生了什么……
可是为什么……流川忍的手指停在暂停键上。
她没有倒带，也没有继续播放。该听的都已经听到，不会因为重听而多出内容。她需要的是不受干扰地想一想。
阿雅。与谢野晋司还没彻底记起来阿雅是谁时，流川忍已经在自己的记忆里对上了号——从前Kamikaze敢死队唯一的女队员，长相的最明显特征是黑得像非洲难民。如果有男人认为她漂亮，流川忍挥挥手不作评价。在流川忍看来，世界上除了最美的叫人一见惊艳的男男女女，和最丑的叫人一见惊奇的男男女女，其他人的相貌都是普通的大路货，纵漂亮也有限，纵丑也吓不死人，那样的人应该踏实做人好好发掘内在美，而不是在意别人夸一句“漂亮”沾沾自喜。人有真料气自华，比绣花枕头男、花瓶女耐看一百倍。所谓美貌只在选美比赛才有点实质的用处。——其实流川忍并不真的介意自己跟月若樱谁更美，令她耿耿的是输赢。哦，是的，她讨厌输。
总之这个叫阿雅的女人的长相，就属于流川忍眼里普普通通大路货的一型。而即使仙道让当年真的被她迷上了，他们现在也不会有机会在一起，因为阿雅在最后一战死了。流川忍可以肯定她没有像仙道让这样古怪蹊跷地活回来。
流川忍对阿雅不多的直接印象，是她漫不经心下神准的枪法，和戏腻的极富攻击性的笑。如果她是男人，或许可以迷倒无数头脑塞满鹅毛的女人。可她作为女人，似乎超出正常男性欣赏的女性范围几公里。
如果不是这副“德行”，她也进不了Kamikaze敢死队吧……外号“Kamikaze第一男子汉”的女人，不妨想象能是什么样子。流川忍厌恶地耸肩。
在这一点上，仙道让显然是认同的。或者说，最初是认同的。
1976年七月末，仙道阳造初把弟弟介绍到组员面前，宣布仙道让总领一系列事务。当时被划归到他属下的人里，有几个刺头心内不服，其中就有阿雅一个。别人至少等到会议结束慢慢给仙道让使绊，阿雅却居然当场来了个试探，一腿高踢，差点当众把仙道让的下颌卸下来，而仙道让在她出乎意料的举动下及时避过，也只从她的嘴里得到没有起伏的一句：“反应不错，姿势难看了点。”
仙道阳造自是把她骂臭头，可除此之外也没拿她怎么样。要不是阿雅形象绝对达不到仙道阳造对女人的标准，仙道让几乎怀疑这女人是哥哥的情妇之一。
会后，仙道阳造点点阿雅的方向，跟弟弟说：“对阿雅，你就随她去。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仙道让一手点自己的下巴，一手点阿雅的方向。
“哦，我猜她只是要确认一下新上司能力行不行。要是不行，她会在你身上加大保镖力度。阿雅是职业的。”
“她的日语很生。”
“没错，所以我把她交给你带。你在美国上过学，英语好。”
“她什么来头？”
仙道阳造倾过身子，低声道：“美国政府通缉的杀手，日裔，但是我怀疑她有黑人血统，瞧她黑得！她原来是联邦特工，后来是驻罗马的中央情报局人员。在一次涉毒案调查里因为打死一名小有名气的足球员而被开除。实际情况是那天有十几个暴徒围攻她那边两个人，她能突围还救出同事是奇迹。但是那个球员的事闹得很大，中情局不得不把她开除。之后她被密西西比一个大军火商招去，成为他的御用杀手。后来她的主子被生意上的对手干掉，她怕自己也遭到暗算，逃出美国，住在布宜诺斯艾利斯。我找到她的时候，她亦有意找亚洲国家的□□新东家，她的亚裔脸在亚洲国家不惹人注目。”
“你是怎么知道往阿根廷首都去招募这么块肥肉的？”
“哦，亲爱的弟弟，”仙道阳造的声音更低了，“我在美国联邦调查局有人。”
仙道让跟哥哥对视一眼。阳造在联邦调查局买通的线人敢把阿雅的线索透露给念择会，证明阿雅虽然被美国政府通缉，属于“干净”的非□□。军火商跟政府之间的内幕交通本来就很微妙，仙道阳造这样的老狐狸如何不明。像阿雅这样跟大军火商有过牵连、又经过特工训练的亡命徒，送大神送她去遥远的日本胡搞，或许比通缉紧逼她安全。
这是仙道让对阿雅的第一段回忆。后来，仙道让在Kamikaze的弟兄里听到她的不少轶事传闻，但跟阿雅本人基本没有做过工作以外的交流。不存在小说电影里乱七八糟的戏剧冲突（谁驯服谁谁服了谁这种肥皂情节）。阿雅如仙道阳造所说，极专业，“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根本没再挑过仙道让。而在仙道让印象里，她就是一个沉默精准的兵器和两道缺乏表情的“闲人勿扰”的目光。
第二段回忆是这样：
“我开车，去上野……路过莺谷高架桥。从车窗里看见几个染头发的小青年沿路边走过。……我停车，跟了上去。”
直子医生问：“为什么？”
“我认出他们是稻川会的人，这几个是稻川会在歌舞伎街的赌场里的打手，在莺谷出现不大寻常。稻川会在我们跟长州组的对峙里态度一直暧昧。所以我跟去看看。”
“看到什么了？”
“……他们走到一个露天篮球场。围着很多人。……是赌球，三对三。赌注很大。……不对，是一对三？”与谢野露出困惑的神情，“可是牌子上写的规则是三对三。……哦！”
“怎么了？”
“有一方只来了一个队员。”与谢野仿佛在倾听围观观众讲话，过了会儿道，“有一方只上了一人，另两人记错比赛时间还没来。但是按照这场赌局的规则，如果比赛开始有一方不上场，视为弃权输掉。那队只好由一人先上场比赛。他……啊，她是……”与谢野改口将“他”换成了“她”。
“难道是阿雅？”直子医生问。
“是的，我很意外。她个子高，棒球帽沿压得很低，大概除我没人看出来她是女人。”
“不会吧？”
“她的装束一向中性。胸部也看不出来。”
“哦。”
仙道让在人堆里瞅到几个念择会的喽罗，走过去，那几人一见他吓坏了，似乎在脚底生根和脚底抹油间心理挣扎。仙道让见状，以不容置疑的严厉眼神镇住他们，然后过去一问，原来前天Kamikaze敢死队的几个大哥在赌场里输光了钱，由于现在情势特殊，逞惯威风的他们也不便在稻川会的赌场里赖账闹事（说明他们还有点头脑，这时候把稻川会扇去成长州组的同盟就罪大了），不知怎么几一谈就谈判出赌球这招，时间定在今天，地点是莺谷的这个偏僻的篮球场。结果天晓得他们怎么把比赛时间记错了，小喽罗们撒腿跑开到处找人，只在比赛开始前找到Kamikaze敢死队一个人：阿雅。
找了半天还是女的，幸亏阿雅拾掇拾掇能蒙混成男人出场。
“阿雅参加打赌了？”仙道让问喽罗。
“报告若头，没有。要不是情况紧急，我们也不敢跟她开口，”小喽罗挠头，“没想到她一下子就同意了。”
仙道让也挺惊讶的，想不到阿雅还是个义气的人。
仙道让责问：“你们这几个大活男人为什么不上场？”
“我们哪成？不会打篮球……”
“上去做人墙帮防守也不会吗？”
仙道让鄙夷的表情令他们更慌了：“上场的人不能换，若头！我们上去占了援军的名额就糟了。稻川会的三个人据说很厉害。”
仙道让皱眉，心里明白不会有援军来，也明白为什么那三个混蛋不能来参加比赛——他们不是忘了比赛时间，而是今天他上午临时布置Kamikaze敢死队出任务。留下阿雅是以防阳造的情妇出行，需要这个女保镖。
仙道让气坏了。阿雅居然不顾他下的叫她待命的命令，二话不说跑到这里帮打这个无聊的赌！要是阳造的麻烦婆娘要上街怎么办？没有保镖太容易被长州组的人盯住，打一身窟窿眼还是轻的，要是侮辱作弄一下，阳造的脸就丢尽了。
阳造的那帮情妇军团真是叫人头疼……仙道让一边打手机迅速安排总部的手下分头行动，无论如何制止那些女人外出，一边就要下场把阿雅揪出来。
不管什么赌，战局这么紧张的时候还跑去稻川会的赌场玩乐不是找死讨骂么？难怪Kamikaze那几个始作俑者屁都不敢跟他放一个。阿雅也是，答应赌球比开枪还快。虽然这样不分青红皂白的义气还蛮对他口味的……
仙道让预计阿雅见到她要瑟缩一下，可是球场上阿雅忙着一对三太忙了，估计根本没见他一脸乌云地开过去。仙道让瞥了几眼她的球技，眨眼愣了愣，转头看记分板，又愣了愣：0比0。
他刚来篮球场比赛已经开始，之后他还问了喽罗们几分钟话，场上的比分还是——0比0？
他退到观众圈里认真地看了会儿比赛，看阿雅——一个女人（虽然她场上的对手可能不知道）对三个显然球技似模似样的男人，看她使出浑身解数，滴水不漏地防守。
0比2。她抓住一次进攻机会，居然搞了个突破上篮。
0比5。她居然在对方犯规的情况下投进3分。
Oh my Gosh！
对方开始恼羞成怒，动作越来越不干净。仙道让看着阿雅泪流成河——不，是汗流成河地沉默拼搏……她连抗议的叫一声都没有，因为她不能开口，一开口就会泄露她女人的音色。
然后阿雅一抬眼，和他的目光对接上了。
她没有瑟缩。
她只是转身，朝场外裁判做个请求加人的手势，然后指仙道让，意示这个人将下场比赛。
场内场外越来越多的目光落到场边仙道让这个西装革履、一看就不是来打球的人身上。
仙道让喃喃：“...Such audacity.（……真是胆大包天。）”一边扯掉领带。
裁判过来问他：“你是念择会的？只有念择会的有资格下场。”然后消音了，因为仙道让在经过他的时候飘了一句：“我姓仙道。”
对方队员挡在中间：“你是Kamikaze的人？光念择会不行，得是Kamikaze……”
这回仙道让可以回答“是”了，毕竟他是Kamikaze的创始人之一。
仙道让穿过一群盯着他惊疑不定的雕塑，走到阿雅面前耳语：“You! 回去、立刻、向我报到！”
阿雅没有煞白下脸色（虽然以她的肤色确实有难度），也没有露出一时得逞的得意，她目不转睛地跟仙道让对视，唇角徐徐勾起，露出一个极富攻击性的、戏腻的笑：“For now shall we settle this first?（当下我们先把这里解决？）”
仙道让简短地点头。他忽然意识到：或许阿雅的对手早看出她是女人了吧？她清秀的脸部线条和小巧的嘴，毕竟宣布出些微女性的娇柔。
仙道让没有详讲比赛的情形，于是直子医生问：“比赛的结果是？”
“加我上场可能输吗？”与谢野晋司讪讪地反问。
“回去你怎么处罚阿雅的？”
“记不起确切的。只知道是按照会规的处罚。……应该是严厉的。Kamikaze那几个始作俑者更重一点。”
“你为什么肯定‘应该是严厉的’？”
“Boss.”
仙道让从文件上抬起头，阿雅站在办公室门口，双手撑在她的大狙上。
“谁让你进来的？”
“You play well.（你球打得很好。）”
仙道让停下笔：“So do you. Now off you go.（你也是。现在，离开。）”
阿雅拎起狙击步枪，稍有些瘸地退到办公室外。
“Boss.”
仙道让恼火地把文件放下。不过阿雅难得主动找他讲话，他也有些新鲜，于是晾够了她后问：“What?”
“我伤好后我们对打一场球，好吗？”她用生硬的日语问。
“哦，你受伤了？”仙道让故做惊讶地把双肘搁在桌上，“谁能让我们的‘Kamikaze第一男子汉’受伤？”
“You – bi-oss.”阿雅的眼睛里闪过汹涌的针芒，吐词却从容得像擦枪栓。
仙道让当然清楚是自己的命令让她受伤的——念择会的会规严格残酷，她擅离职守跑去赌球就要有受罚的心理准备。不过仙道让命令执行的手下不得伤她要害，毕竟战事这么紧张，念择会不能自伤主力。
仙道让眉毛扬起来，他怀疑阿雅把脱口而出的“bitch”中途改口成“boss”，才会出现“bi-oss”这个音。他绝对不容许属下如此放肆。（注：“bitch”是非常无礼的骂人话）
“Bi-oss？”他冷酷地重复。
“Sorry，I meant ‘biffin’，and thought better of it.（抱歉，我本来要说的是‘biffin’，然后及时改口。）”
仙道让难以置信地看着她。Biffin？Biffin？！（注：biffin：红苹果饼）他不敢确信这个词和“bitch”哪个更侮辱他一点……“Were you beaten out of your wits?（你被整傻了吗？）”
“Sorry.”她无声地微笑。
“Apology taken.（接受你的道歉。）”
“打球的事同意吗？”
“如果下次任务里你秒掉长州组一个系主，我答应你。”
她点头，双手扶在大狙上，这双手随时能够致命，但有时又值得期待。
“Then that’s settled.（那么一言为定。）”她背上大狙，微瘸着，真正地离开了他的办公室。
* * * * * * * * * * * * * * * * * * * * * *
流川忍无声地站起，盯着被按了暂停键、静悄悄的录音机。她感到自己的耳膜里有东西朝外冲，嗡嗡声充满了整个头。
她想通了，并为自己竟然听了两遍录音都没有当即发觉而羞愧。
根本不是难发现的东西。事实是，太明显了，明显至极反而被她忽略——与谢野晋司对阿雅的回忆存在重大矛盾！
此刻，多少年来第一次，流川忍的判断力给出了两个不相容的方向：一股驱动力叫她立刻按下播放键把磁带听完，又有一股冲动叫她套上大衣飞身出门。
仙道让出山，是在1976年7月底、Kamikaze敢死队全军覆没后；美佐子在录音带里也讲了，仙道阳造是在五大金刚死了两个、Kamikaze全部玩完的情况下，才不得不请弟弟出山。可是与谢野晋司的第二段回忆里，Kamikaze敢死队的队员一个没死！——三个队员去稻川会的赌场玩乐，仙道让在赌球那天还派一整支Kamikaze出任务，怎么可能？
“鬼王回归”这段时期，Kamikaze的全部活人应该只有阿雅一个！
是与谢野晋司在说谎？可他当时处于催眠状态，这个状态下有些人能控制自己不全说，但说谎是另一回事，流川忍还从没听过有人能在催眠状态下说谎。
如果不是说谎，难道他脑袋里的记忆是假的？不，这是催眠，没有假象能在催眠中站住脚。他的记忆不是假的。可为什么又跟现实矛盾呢？
流川忍的头腔内外，嗡嗡声在涨潮。她缩回伸向大衣的左手，右手按下录音机的播放键。
在流川忍没有开怀的笑容没有一丝多余言语的心里，有多久没有翻起过这样的巨浪了？巨浪搅得她必须控制自己身体的每一根神经末梢，不要颤抖。她的定力和心神在这一瞬间，震荡得如同被剜开的冰螺。
磁带里，直子医生跟她一样发现了矛盾，思考了这个矛盾。随着录音机里传出的一字接着一字，流川忍清楚：直子医生的思路是对的。
直子医生思考了一周得出这样一串式子：
前提一：与谢野晋司的回忆跟现实矛盾，是错的
前提二：与谢野晋司没有说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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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论：记忆本身是错的
↓
前提三：记忆本身是错的
前提四：催眠得出的记忆不应该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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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论：记忆是“真”的
“真”的记忆跟现实矛盾怎么解释？
——直子医生得出一个前所未闻的大胆推论。这个推论她自己都不相信，却作为一个假设，权当试验，对与谢野晋司实施了一系列治疗方案。
这位心理医师开阔的思路和绝顶的聪明令流川忍吃惊。如果换作流川忍，仅凭心理学知识大概作不出这样的推论吧……？流川忍用不着花一周，只用几分钟就想到跟直子医生类似的方向，不是她比直子医生更聪明，而是她知道直子医生不清楚的信息。
——与谢野晋司被长州组救起时，他的证件上显示他25岁。而自从怀疑与谢野的身份，流川忍不难查到，那一年仙道让的实际年龄应是26岁。
不论是谁为仙道让打造了与谢野晋司的身份，流川忍去彻查他的时候，与谢野的档案资料没有疑点，包括日本警视厅的服务器里的照片，就是仙道让的照片。无疑与谢野晋司这个人曾经真实存在，也确实是长州组下属柳川组的组员，很可能他在最后一战或之前死掉了，然后有心人——显然是厉害的技术高手——把他所有的档案照片天衣无缝地替换了。
与谢野晋司25，仙道让26，一岁之差基本看不出来。但给仙道让打造身份的人（或组织？）安排得滴水不漏，将这一岁的偏差也完完全全从仙道让的身体和心灵上勾消掉了！早在找直子医生催眠治疗之前，流川忍的父亲请专家给他做过催眠疗程，虽然失败，但专家对与谢野的催眠是止步于25岁，而不是26岁。这是流川忍一直不敢完全确定与谢野就是仙道让的最大关键。催眠无假，若与谢野晋司真是仙道让扮的，催眠师叫他“回忆26岁之前的事”时就应该失败，而他却回忆到25岁，并且25岁的记忆就是1976年发生的事。
直子医生给与谢野催眠，起初也是一样，总是止步于25岁，而不是26岁。
是的，催眠无假。与谢野的记忆是“真”的，因为——这个推论足以颠覆一切催眠大师的信仰和理念，但它发生了——某种力量，为了让仙道让的年龄跟假身份与谢野一致，为了让他逃避万一有天被催眠露馅的可能性，将仙道让25－26岁这两年的经历“折叠”进了一年。
内心深处，流川忍清楚：被折叠、融合、勾销掉的，不仅是心和灵中的记忆，还有身体本身的年龄痕迹。对仙道让来说，25－26岁这个区间时光没有流逝，记忆被折叠完美融合，他从身到心小了一岁，成为天衣无缝的与谢野晋司。
仙道让25岁那年Kamikaze敢死队还活着，26岁那年他遇到阿雅。多么完美的折叠，活着的Kamikaze敢死队水乳交融地汇进了对阿雅的记忆，没有冲突，没有破绽，像蓝色与红色被画笔调和成均匀纯正的紫色。紫色不同于蓝与红，但紫色不是假的色彩，它是真实与真实叠加的——另一种真实。
打个简单的比方，如果人生在时间轴上是张平滑的布，仙道让的布被折叠了，26岁被精心地与25岁缝在了一起。想通这一点，仙道让在突破25岁的记忆之墙时讲的一些异常情况，也得到了解释：与谢野在电话里告诉直子医生，25岁前的记忆“不像你以前让我回忆受伤之后的事情那样清晰无阻。我像在流沙中跋涉，艰难地试图抓住任何一丝印象。一切景象都支离破碎或者即将破碎。”——是的，没错，这是因为他走在一块被折叠缝起的“布”的缝合处。只有把缝合它的针脚“拆线”，他的记忆才能真正被清晰无阻地打开。
直子医生想到了同样的思路，一心要恢复与谢野“真正的记忆”，她聪明绝顶，却同时又无知愚昧得可怜，她就没有想过：这样超出人类想象力的病例，会是普通力量造成的吗？世界上的确有极少能暂时违背凡人与凡人世界生命准则、诱导出灵魂记忆的催眠师，但可有谁听过如此纵深、永久性地篡改人的身、心、灵的力量？
神给潘多拉一只魔盒，叫她不要打开。潘多拉打开了，魔盒里跑出的邪恶，人类到今天也收拾不了。谁能收拾？神能。但神不愿。
直子医生遇到与谢野晋司这个宛如神力造就的奇特病例，她可曾想过，执意去“打开”他，会不会导致潘多拉的魔盒一样不可想象的灾难？
她没有想。她打开了。此举造成的灾难，留下的一串谜团，到今天也没人收拾得了。
谁能收拾？流川忍不在乎。可她在乎十年未解的一个谜团，一个心结——十年前，长州组蒙系系主、她的母亲绫部红叶的死亡真相。
“打球的事同意吗？”
“如果下次任务里你秒掉长州组一个系主，我答应你。”
阿雅点头，双手扶在大狙上，这双手随时能够致命，但有时又值得期待。
“Then that’s settled.（一言为定。）”她背上大狙，微瘸着、真正地离开了他的办公室。
流川忍把视线从录音机上拔起来，眼睛里黑暗汹涌而过。
作者有话说第78章 第71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