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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第66章 ...

  •   【66】

      By 岿然
      CP:花+流
      Ch:圣婴》第二部》第九篇》第66章
      AN:《圣婴》是[花+流]无差别文,有些转载的朋友标成[流+花]也没关系,但无论哪种标法都请不要漏掉中间的“+”号。

      8点56分,Icicle Itch大酒店。
      离交接时间还剩34分钟。
      坂东和信交待,小町没有把行动的指挥部设在念择会的秘密基地“汤之花泽”旅馆,而是在市区的豪华宾馆Icicle Itch大酒店里包了两间套房:508和510。
      麦凯明白,如果再扑一个空,他的计划就危险了。
      一个简便的办法是去酒店前台询问508和510的客人有未离开,不过这样会给前台客服小姐留下印象。万一她打电话去那两个房间,就会有惊动敌人的可能。
      麦凯没有去前台,而是径直走向酒店的地下停车场。
      他乘坐停车场的电梯,一直下到酒店地下室的最底层,这里通常有酒店维修部员工的更衣间。他找到一套大小合身的电工服换上,把脱下的外衣塞进一间杂具间不引人注意的角落,然后乘坐电梯来到六楼。
      麦凯对楼层服务台的小姐说,608室空调报修,请她给他开一下门。
      服务台的小姐抬起头:“你是新来的吗?”语气里的疑问很快在看清麦凯的模样后下降了一个八度,大概没有心理准备骤见到一个如此英俊不俗的男人。
      麦凯在人皮面具后面笑笑:“是的,我今天刚上班,以后还请多多指教。”欠身鞠了一个躬。
      服务台小姐连忙站起来还礼,脸上泛出微窘的红晕:“多多指教。我去给你开门。”
      进到608室,麦凯装模作样地去检查空调,不露痕迹地打量起房间的格局。
      这间608室在五楼508室的正上方,两间房间的格局应该完全一样。弄清608的格局,也就是事先了解508房的内部结构。
      这是标准的豪华套房,客厅、卧室、卫生间一应俱全。卫生间里的所有卫浴设备,材质都是透明的特种玻璃,给人特别洁净之感,又有一种一览无遗的视觉暗示。卧室床的四脚装着四只滚球,可以轻易在地毯上移动位置——这一点有些麻烦,他必须考虑进这个因素。
      楼层服务小姐站在门口注意着他,麦凯将空调机壳装回去,按了一遍遥控器,自言自语:“明明是好的,报什么修。”然后翻开工作记录表(他在地下室顺手抓的):“啊,是我弄错了,不是608报修,是610。”说着歉意地看服务小姐一眼。
      服务小姐嗔怪地讲了他几句,样子却不怎么介意,又为他打开610的门。这样,麦凯一边装作维修空调,一边把610房也悄悄地观察了一通。
      结束后,他把服务小姐送回楼层服务台,迈进电梯间离开,不忘冲她彬彬有礼地一笑——极富男性魅力的面庞上,他在人皮面具上调出的那个右颊的小酒窝若隐若现地亮了一下。电梯门合上时,服务小姐还在盯着他发呆。
      电梯下了一层:五楼。
      麦凯用同样的理由请这一层的服务台小姐为他开508的门。五层的服务小姐奇怪地看他:“508有人,你去敲门就可以了。”
      没管服务台小姐疑惑的眼神,麦凯朝508走去。
      08、10这两个房间在长廊尽头右侧的短走廊上,是每一楼层最豪华的两间房,也是从楼层服务台无法看到房门的唯二的两个房间。小町选择这样的两间房在情理之中。
      麦凯的步伐不疾不徐。人质可能被关在房间的哪里,他已经有估计了。要么在大衣柜里,要么在卫生间,因为其它地方都暴露在房门的视野范围内。这里是宾馆,这些人必须防服务员的视线。大衣柜和卫生间,麦凯更倾向于卫生间,因为第一:衣柜隔人不隔声;第二,卫生间空间更大,便于他们控制人质,那些透明的玻璃设施,让人质的一举一动都在监视之下。
      “走到长廊尽头,右转之前,麦凯想:房门前会有人看守吗?他没有立刻转弯,而是从口袋里旋出两面小镜子,将一面照向右边的短长廊。
      镜面里映出的东西令他脚步骤停。
      另一面镜子里,身后的楼层服务小姐还在服务台后望着他,如果他现在突然改变姿势贴墙潜行,无疑会惹起她的怀疑。”
      那一刹那,麦凯盯着小镜子,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 * * * * * * * * * * * * * * * * * * * * *

      流川宅。
      录音机里,磁带在继续转动着。

      1979年初,带着两个孩子隐姓埋名远走他乡的美佐子,竟然在东京的街头见到了仙道让。
      “一开始,我不敢上去认他。”磁带里的美佐子说,“我以为那碰巧是一个长得跟让很像的男人。”
      直子医生问:“因为你一直相信你的丈夫已经在三年前去世了?”
      “有这个原因,但不是最主要的原因。”美佐子低喃,“他当时正从一辆藏青色的奔驰车里出来,银灰的西装,胸口别着长州组的黑金组徽。”
      “长州组的组徽?” 直子医生讶异的声音从录音机里传出。
      流川忍靠在椅背上,仔细地听着。
      “是的,肯定没错,黑金火纹,那是长州组的组徽。”美佐子说,“他从轿车里出来时,我一见就傻了,杵在那里盯着他发呆。直到轿车里下来的其他人跟他开玩笑,说他对女人总是这么有杀伤力,我才脸红地低头走开。我对自己说:那一定不是让。让虽然不是念择会的人,但绝不至于投靠长州组。而且他一点也不像认识我的样子,那些人调侃他、笑话我,他还冲我歉意地笑笑。我经过他身边时又往他的胸针上瞧:黑金火纹中心有一颗浅蓝宝石的泪滴——代表他属于长州七系里的魄系,而且是大干部。他周围的人也都别着长州组的组徽,那个跟他开玩笑的人,胸针的火纹中心是一颗圆形红宝石——赤系的大干部。其他人对他俩毕恭毕敬,一看就是两个大人物带人出行。”

      ——一段最匪夷所思的故事随着仙道美佐子的叙述展开,流川忍的思绪却半开着小差,飞往自己记忆的深处。

      60年代后期,日本政府曾采取坚决打击□□组织的政策,专门成立“官公厅消灭××组对策联络协议会”,出动大批精锐警察,真枪实弹地对危害极大的几个□□巨头进行□□上的消灭。在那段血雨腥风的时期,□□方面涌现出一批霸悍的精英军团,警方听到它们的大名也会丧七分胆。这些最强军团的名字是:
      念择会的kamikaze敢死队;
      长州组的下属组织御器曾组;
      山口组的下属组织柳川组。

      这一个个如雷贯耳的名字,如今却像一场梦幻,一个个都不在了。
      1967年,日本警方为挽回在公众心目中的“良好”形象,出动数千名警察打响“仁义之战”,设下圈套,圈点打援,终于消灭了最令他们头疼的柳川组。
      1976年7月,kamikaze敢死队被月若樱一手覆灭。
      1976年8月31日,最后一支□□最强军团,长州组的御器曾组,在与念择会的决战中血拼至最后一人,以全军覆没的代价换取了长州组的最终胜利。

      想想当年柳川组被堵在本部的十几名骨干面对数千警察殊死抵抗的惊心动魄[1],想想kamikaze敢死队的亡命之徒,想想御器曾组“叶隐精诚血尽魂销”的巍巍武士,再反观现世,流川忍时常产生三国之后,世无英雄,竖子成名的感觉。

      1976年8月31日,大决战后,硝烟未散的战场,长州组将死难的弟兄遗体一具具抬上车,有专人锲而不舍地将手指探到那些尸体鼻下,探测着哪怕一丝呼吸。
      有几个人正是这样被发现重伤未死,及时送进医院抢救。
      其中一个年轻人,浑身是血,探测的人报告他还有呼吸,全场轰动欢呼。
      ——年轻人血染的外衣衣领绣着银牙,那是御器曾组的制服。御器曾组有弟兄还活着!
      他,成为御器曾组活下来的唯一一人。
      在医院里抢救的时候,医生说,左胸的弹道几乎是擦着他的心脏而过,相距仅仅两毫米。头部外伤,重度脑震荡,醒来时,他甚至记不起自己的名字和年龄。
      人们在他受伤时穿的衣服里找到驾驶证等身份证件,上面有他的名字:与谢野晋司。
      他的身份很快被查明:与谢野晋司,25岁,出生于滋贺,御器曾组组员,重伤失忆。大组长实麻吕九段念其为御器曾组的硕果仅存者,优加抚恤,在他伤愈出院后,跟他交换了亲子杯[2],将他直接收编自己麾下。
      弟兄们对他也格外照顾,称他为“神奇的与谢野”。对于他的失忆,大家都颇为关心,实麻吕九段直接将他派驻长州组的滋贺分部,让他在家乡呆呆,看能不能帮助他恢复记忆。
      半年之后,与谢野被调回东京本部。他的记忆没能在家乡美丽的琵琶湖畔恢复,他的活动能力倒引起了实麻吕九段的注意。最后实麻吕九段实在觉得把这样一个奇才放在滋贺开拓旅游业是浪费了,一纸调令把他召回东京。
      “你以前在御器曾组是做什么事的?”实麻吕九段坐在红木椅上,威严而寡情的眼睛足以把彪形大汉瞧得心中栗六。而他身边端立的两个人更让与谢野心中没底。左首是赫赫有名的长州组厮杀行动队队长渡边泷,长州组重大的对外争斗事件全都由他直接指挥,他拥有随时调动赤、焰、铁、血四系人马的权力,威名震撼着全日本。右首的人叫堀场四部,体形细小而肩膀宽阔,长州组的财务总监,据说他很少参加拼杀打斗,城府深不见底。
      面对组长的提问,与谢野不敢耽搁过久,无奈地回答:“对不起组长,我不记得了。”
      实麻吕九段没有表情地注视着他:“晋司,你是复读机吗?”
      “我……”与谢野猛然意识到组长讲了个笑话。旁边的两人嘴唇一抿,如果不是组长在面前,估计会笑出来。
      实麻吕九段依然毫无表情地说:“半年前我无论问你什么,你也是这句话:‘对不起组长,我不记得了。’怎么,在滋贺呆了半年,记忆还是没长进?”
      “对不起组长,我……”
      实麻吕九段靠在椅背上打断他:“还复读机呢?”
      “我……对……”
      “嗯,复读机没电,结巴了。”
      一脸严肃的渡边泷和堀场四部别过头嘴角抽搐。与谢野晋司心情松弛下来:禀性威严、不苟言笑的组长大人竟然有心情开玩笑,他这次找自己谈话,绝不可能有坏事。
      只听实麻吕九段平静地再度开口:“记不起来就回东京吧。你是我的直系属下,但我很少有时间调教人。旁边这两位你都认识,”实麻吕九段指指早已恢复肃立的渡边泷和堀场四部,“他们的主要工作你也知道。挑吧,你将来想往哪方面发展,就去哪个那边报到。”

      实麻吕九段识人的眼光非常毒。一年的时间,他已观察出与谢野晋司在两个截然相反的方面都拥有大潜力:文争与武斗。问题是:这个人的意愿在哪?这个人外表温文尔雅,事实却证明他是个上得起战场,也转得起商场的人精。但是他的性格很奇怪,疏离却又忠诚,冷漠却又真心实意。长州组人才济济,实麻吕九段是最精明的伯乐。平时,实麻吕九段行事刚严规谨,这次他破例给与谢野晋司直接开出直通天顶的康庄大道——还是二选一的康庄大道,更多是出于对御器曾组最后的弟兄的爱惜。

      与谢野晋司选择了堀场。
      有趣的是,后来他在组里最好的朋友却是渡边。两人经常包一个射击场比试切磋一下午;逢应酬喝多酒,俩人醒酒的方式是滚在一起打太极。渡边对与谢野的身手大加称奖,几次拉他进厮杀行动队,次次遭拒,也就死了心。此外唯一一件两人从不共同行动的事是:渡边在夜总会、温泉旅馆招小姐、艺伎的时候,与谢野是不奉陪的。
      渡边怀疑地问:“你以前结没结过婚?”
      “不晓得,我不记得了。”
      “复读机啊你!”
      “嗯哼,电池新装的。”

      流川忍认识与谢野是在1977年夏。

      * * * * * * * * * * * * * * * * * * * * * *

      组内的元老都清楚,实麻吕九段跟女儿的关系很微妙。流川忍幼年失踪的时候,跟父亲的关系几乎处在决裂状态。17年后,流川忍以绫部忍的名字,在亚太小姐选美赛上家喻户晓——按说失踪已久的女儿有了音讯,父母该惊喜若狂,但是,长州组内仿佛默契地达成了一致,没有人敢在实麻吕九段面前提绫部忍或选美的话题一个字。
      实麻吕九段本来就冷酷,那段时间脸上更是冷得可以剥下冰凌来。如果不是大家姐绫部红叶出面,行常人之所不能,软化丈夫、找到并劝解女儿,这对父女到现在估计也是相见如同陌路,甚至拔刀相向也非不可能……
      于是,在经过除了那家三口,外人谁也看不懂的诡异和解之后,绫部忍恢复“流川”的姓氏,回归了。
      尽管如此,那段时期,流川忍对着父亲也是爱理不理。难得的是,高傲的实麻吕九段先生居然有生以来第一次放下了他龙王般的面子,没有对女儿大发雷霆家法处置,而是勉强顺着女儿的意。
      流川忍在奥罗拉岛经受过17年严苛训练。不知是奥罗拉岛的地理气候还是饮食的原因,在岛上训练的孩子个个长得身材高大。岛上的孩子没什么游戏娱乐,篮球成了被教官默许的盛行运动。历来圣婴的暗系杀手,选择职业时有人就当了篮球员,比如朱迪斯•拉马雷。拉马雷的绝活“乱针绣”,其实是在奥罗拉岛长大的圣婴成员每个人都会的独门手法,只不过其他人都当杀手去了,拉马雷因为职业球员的身份,将这技术展现在了世人眼前而已。所以,流川忍能教儿子“乱针绣”一点也不奇怪。
      1977年夏天,流川忍在日本老家倍感无聊,跟母亲抱怨了一句:“连个可供打球的对手也没有。”
      绫部红叶正往一只三百年前的葫芦花瓶里加水,闻言抬一抬眼:“叫乔西陪你打。”
      “乔西那个笨蛋打篮球像打橄榄球,”流川忍不屑地撇嘴,“他的拿手绝活就是将一项空中飞人的运动拉到地面结束。”
      绫部红叶直起身,把花瓶挂到壁画上。流川忍始终不大理解母亲为什么爱在古董花瓶里插西洋花——还是黑红色漆的葫芦花瓶里插卡萨布兰卡。流川稔磨也不理解,这是流川忍跟父亲不多的意见一致的一地方。(乔西:我理解!多有创意的美丽组合! 忍:== 没人问你的意见。 绫部红叶:阿忍,你离家那么久,结婚也不问父母的意见,不过挑丈夫的眼光还不错。 忍:=_=^)
      绫部红叶往事务厅走去:“那么我去帮你讨个飞人来。”

      “你们,谁会打篮球?”实麻吕九段问身边刚汇报完工作的一打少壮派干将。
      大家愕然相觑。他们正等组长一声令下,各自打道回府,该干吗干吗去,不想组长有此奇问。
      实麻吕九段的目光落到身高最显眼的那名干将身上:“晋司,会打篮球吗?”
      与谢野晋司那天正巧穿了件短袖半开襟高尔夫球服,一米九几的个头,无懈可击的身材,胳膊上和半敞的领口里到处是发达标致的肌肉,看上去狂像体育俱乐部的教练一名,难怪组长点名。
      会不会打篮球?“对不起组长,我不记得。”
      轰堂大笑。
      “又复读机了?”
      与谢野晋司无奈地想了会儿:“可能会打。好像是会的。”
      “红叶,”实麻吕九段转头朝向妻子,“把忍叫出来。”

      实麻吕九段慧眼识珠,与谢野晋司确实会打篮球,而且出人意料地,他打得相当好。
      那时流川枫还太小,流川忍身为母亲,着实在家安稳地当了三年贤妻良母。在这段无聊的毫无挑战的岁月里,有一位棋鼓相当、随叫随到的球伴不啻旱天甘霖。
      起初,与谢野连三步上篮和跳射是什么也记不得,但是流川忍一讲解示范,他就将那些篮球动作做得一毫不差,流畅优美,仿佛有十年球龄的老手。与谢野依然记不起大战前的任何个人经历,可跟流川忍的篮球对练,让他的身体对篮球的记忆完全苏醒。他的球技堪称惊艳,尤其难能可贵的是,在球场上,他拥有属于天才球员的想象力和创造力。
      与谢野跟乔西相处得也不错。平心而论,乔西篮球打得怪招迭出,橄榄球水平还是一流的,只是流川忍对橄榄球毫无兴趣,让他相当郁闷。有一天,乔西问与谢野会不会玩橄榄球,与谢野照例回答“不记得”后,乔西抱来一个球筐和两套护具,直接就开发起与谢野的橄榄球潜能了。
      神奇的事情发生——与谢野显然*会*橄榄球!虽然打得不如他的篮球一样好,但乔西还是像捡着块宝。要知道,在日本,找个会玩橄榄球的人又比找个会玩篮球的难多了。
      1977年末,流川忍离开日本,回归“正常工作”。乔西大部分时间仍留在日本,继续照顾儿子;儿子受不了他时,他就把孩子送到岳父母家一两天,自己去找与谢野打球(橄榄球),或是再叫上几个长州组的格斗高手切磋武技。乔西在整个长州组的少壮派里人缘都不错,他的身手赢得了许多干部的由衷钦佩,而他的性格赢得了剩下的那部分人。乔西跟与谢野最大的不同是——他不介意在长州组的对外武斗行动里客串。与谢野只在万不得已时才用暴力或答应用暴力解决问题,乔西却是只要己方有理,就不反对暴力出击。
      实麻吕九段和绫部红叶有一致的意见:与谢野和乔西,同为实力过硬的奇才。前者身在□□,却有着白道的道德观;后者身在白道,却有着□□的道德观。更奇的是,有着□□道德观的乔西偏偏死也不加入□□;有着白道道德观的与谢野,倒不介意身在□□。
      这两个怪人,乔西的行为可以解释:他的整个成长过程,一只脚踏在正常世界,一只脚踏在意大利黑手党教父米凯莱•格雷科家族。一方面,他对□□人物过于残忍的做法有着自发的出于正义感的排斥,另一方面,他的思维倾向和行为又浸染着□□人物的逻辑和风采。
      与谢野晋司呢?是怎样的成长经历,造就他如此奇异的性格?多么可惜,连他自己,也无法追溯那失去的记忆。

      * * * * * * * * * * * * * * * * * * * * * *

      “Bastard!”麦凯在心中诅咒,盯着左手小镜子里映出的508房门口。
      房门前有人看守,这并不出他所料。
      出他所料的是守在门口的这个人……
      小町这回是出血本了,聘来这个人……
      这个人……Shit hit the fan!

      一阵犹豫扫过麦凯的胸腔,仿佛狂风里的一只蝙蝠,在他肋骨间打着转。
      麦凯认出了那张黑瘦的面孔和接近银色的短发——世界职业杀手排名前五的齐默尔曼兄弟之一居然出现在这里!这一个,从身高上看,像哥哥罗宾斯,那么弟弟阿布索隆一定也在某处——说不定就在房间里。
      罗宾斯•齐默尔曼,世界职业杀手排行第五。
      阿布索隆•齐默尔曼,世界职业杀手排行第三。
      麦凯心如明镜:世界职业杀手排行榜的第一位外号“天使”,第二位外号“魇魔”,第三位,就轮到阿布索隆。第四位,听忍说是圣婴明系的一个怪兽;第五位,就是罗宾斯。
      ——齐默尔曼兄弟是全球唯一能跟圣婴杀手抗衡的自由杀手,据说他们认钱唯亲,只要有足够的钱,他们没有不接的买卖。而由于这两兄弟总是联合行动,事实上他们合作的实力,并非第三、第五的排名所能概括。即使忍亲来,遇见这两号人物也不敢贸然继续吧。
      小町聘动他们花了多少钱?一座金山?还是抢了十家银行?
      麦凯并非职业杀手,不在职业杀手排名之列,可他明白自己再厉害,硬碰两个排名仅在妻子和圣婴的天尊之下的狂人也是不明智的。
      他没有低估小町,可小町的布局依然着着占了先——从指挥部的变址,到聘这两个人……又或者,是小町先聘了这两个人,后者指点他移动指挥部?
      无论哪种,既然小町找到这两个人,难道他清楚自己的对手里有世界级的杀手存在?
      可是在十多年前灭念择会的整个过程中,圣婴的人没有暴露过呀。

      离交接时间还剩27分钟。
      守在门口的罗宾斯被叫进了508室门里。很快这批人就要带上人质出发了,那样的话,麦凯突袭指挥部的计划将化为泡影。
      容许他做决定的时间不多了。
      进,还是退?

      如果他带一个搭档来,事情会好办得多吧。这个念头明了,又暗。太不切实际。一个能对抗世界前五杀手、并且能跟他配合得像齐默尔曼兄弟一样好的搭档?
      那个人早已死了。流川有希。

      麦凯让小镜子滑入口袋,拐过走廊尽头的弯,消失在楼层服务台小姐的视线里。

      * * * * * * * * * * * * * * * * * * * * * *

      樱木同学是个心情好就会哼小曲的快活小子,他自编自唱的《天才之歌》听上去就像有一只毛茸茸的小猴子快活地跑过操场。相对而言,我们很难想象流川枫哼小曲(-_-!)。流川枫大概会不少歌(骑车也在听Walkman的家伙),但是,他张口唱歌的样子……呃,简单地来说就是想象不能。
      其实那家伙小时候还是稍微肯唱些的。

      1978年夏,流川忍回日本看儿子。当时乔西在墨西哥西海岸拍片,不在日本。年轻的与谢野先生未婚也没孩子,工作之外,有大把的时间教绫部不二雪小朋友玩篮球。
      那一年早春时,与谢野和乔西在山上捉到一头野鹿。四岁的不二雪对鹿表现出兴趣,两个“野蛮大人”于是拿出驯兽师的干劲,把脾气好大的野鹿驯成了听话的家鹿一枚。到乔西离开日本的时候,那鹿已经老实得可以驮着不二雪满地跑了。
      但是流川忍夏天回来时,没有见着传说中的鹿,而是见着一个满脸低压气旋的儿子,还有一个无奈地塌着眉毛哄儿子的与谢野晋司。
      “鹿走了。”与谢野悄声告诉流川忍,“我们以为那鹿够乖,放它去山上溜。没想到发情季节,它被母鹿勾引跑了。”
      “雄性动物都这样。”流川忍冷哼。
      与谢野笑出来:“从另一个角度想,这也是动物比人类幸福的地方。”
      流川忍看他一眼,后者耸耸肩:“你儿子郁闷得连玩篮球的没心情都没了。这可是有史以来最严重的一次。”
      流川忍薄唇上挑:“看来是。见到我他也一点欢迎的意思也没有。”
      “在气头上。”
      “让我把他敲醒。”流川忍气势逼人地往正在拿沙丁鱼步枪朝鹿公仔开火的儿子走去。
      与谢野拉住她:“小鬼枪法不错,别打扰他。再说哄小孩不能靠敲。让发脾气的小孩转性的最好方法是转移他们的注意力。”
      “哦?你仿佛很有经验。以前带过小孩?”
      “不记得。再说我带过你家宝贝快一年了嘛。”
      “怎么转移他的注意力?”
      “既然你回来了,带他出去好好玩一次?”

      与谢野的建议把他自个搭进去了,因为绫部红叶听说女儿要带孙子出去旅游,二话不说叫与谢野同去。
      “忍这些年在日本的时间少,你给她当好导游。”
      与谢野心想:大家姐,你让一个失忆的人给不识路的人当导游,分明是叫瘸子教残废跳舞,不管教得再好,只会惨不忍睹。
      当与谢野晋司肩头上坐着不二雪、手上提着所有的行李跟着流川忍出发时,后者倒是不介意多个这么绅士的苦力。

      一行三人去了四国的小松岛,因为小松岛市正在举办盛大的夏祭和祗园祭,喧天的热闹喜庆气氛足以将任何一只四岁小鬼的郁闷心情蒸发。
      事实证明,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哪怕不二雪小朋友是个与众不同的小孩子,他的矜持冷淡也只是比普通小孩多坚持了半天而已。
      美丽的南国港口,从清晨开始就可以听到祭太鼓的声音,人们簇拥着神轿在大街上游行。港湾里泊船密布,大渔旗和彩色长条旗在无数桅杆上飘扬。鼓乐喧天,歌声如潮,如同一幅水墨重彩的群歌仙画,万华镜般缤纷的景子、人物,用色彩的手拉着不二雪的注意力,引着他在欢乐如火的空气里穿梭。失去鹿的难过被海潮与歌声安抚了,他伸小手解开绑头发的发带,让海风将及肩的长发吹往脑后,开始享受开心与兴奋在心田里抽芽的声音。
      坐在一米九四的晋司肩头,不二雪成了人群里最高瞻远瞩的人。不用伸脖踮脚,他不费力地观看抬着神轿的游行队伍迎面经过。忽然,敏锐的第六感令他察觉几道目光在盯自己。他低头,眼神与人群里的一个小孩相接。那是个跟他差不多年纪的小不点儿,光头,神气咄咄有点讨厌,和他的三个小不点伙伴停在路边瞧他,嘴里还在叽咕什么。
      令不二雪留神了一下的是,一般人光头,头皮上剃掉头发的地方都是淡青的,这个光头的头皮却是淡红。
      妈妈去买冰淇淋了,人山人海里不见踪影,了解妈妈神通广大的不二雪并不担心妈妈丢了。倒是那四个白痴想干吗,挑我打架吗?
      打架是不二雪生活与训练中的家常便饭,他有些小期待,便叫晋司往这四个孩子那边靠了几步。

      ∝∝∝∝∝∝∝∝∝∝∝∝∝∝∝∝∝∝∝∝∝∝∝∝∝∝∝∝∝∝∝∝∝2009年4月19日更新如下

      “这家伙的老爸真高!”只听一个胖墩说。
      “切,沾老爹的光有什么了不起!”淡红光头不屑地哼,“……不过他坐这么高一定能看到大轿。”
      不二雪下意识开口:“这不是我爸爸。”他居高临下地打断他们。
      四个孩子刷地迎上他的视线,目光里都是不信。
      “那他凭什么扛你?”
      “晋司是我爸的朋友。”不二雪淡淡地说,然后觉得要补充一下,“我爸也很高,只比晋司矮一点点。”
      晋司的肩膀在颤动,仿佛在拼命忍笑。
      (回头再见到乔西时,与谢野晋司把不二雪的话原封不动地告诉了他,末了拍拍乔西:“你儿子在你面前造反,在外人面前可维护你这老爸啦!”)
      四个小孩将信将将疑,晋司一边扶着不二雪的腿,一边弯腰摸摸淡红光头的脑袋:“这位小朋友的爸爸是大明星,你们在电影上见过哦。我可冒充不来,嘿嘿。”
      淡红光头脸上的戾气舒缓不少,似乎他对晋司大有好感,完全不同于他对不二雪小朋友的莫名针锋相对。
      “叔叔看得见抬大轿吗?”光头旁边刚才一直没开口的一个孩子问,这孩子块头没光头大,淡淡的眉毛,干净的面庞,礼貌的声音。
      “看得见。小朋友们要我抱你们看吗?不过你们要先征得这位小朋友的同意呐。”
      四个孩子受宠若惊地迅速交换目光,然后视线一致盯向占着晋司肩头的不二雪。
      不二雪有些不乐意,但他是大方之人,勾着晋司脖子就利落地跳了下来:“我看过神轿了,晋司抱他们看。”
      四个孩子脸上绽开四朵大花,先前对不二雪的敌意一扫而空。光头还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玻璃球送给不二雪(“给,长毛……长头发小子,以后你要是到奈良玩,亮出这个,小学三年级以下的没人敢欺负你!” 不二雪:“……”)。
      晋司一胳膊两只,将四只小鬼扛上肩膀扶稳。游行的队伍载歌载舞,从他们前方经过,四只小鬼在晋司的肩上对着现在不二雪看不见的神轿欢呼踢叫。不二雪站在晋司腿边瞧着他们,为自己小小的一个忙能让同龄的孩子如此开心而大讶不已。

      和这四个孩子分别的时候,淡红光头边倒退着跑边喊:“长头发小子,我家在奈良,靠近一个大寺庙,好找得很!记着庙里有座特——大——特——大——的大佛像,还有好多鹿!你来奈良找我玩!”
      鹿?——这是四岁的不二雪能把这个只见过一面的光头的话记住的原因。

      后来在国小二年级,不二雪的班级组织旅行去奈良的东大寺玩。寺内寺外数不完的梅花鹿让他想起几年前小松岛夏祭上的淡红光头。在寺内,不二雪看到一尊雄伟惊人的佛像,一根手指就抵两个他那么高。那么这一定是光头讲的特——大——特——大——的大佛像了。光头的家在东大寺附近?
      他童心乍起,悄悄脱离班级队伍,去东大寺周边的民宅询问有没有一个红脑袋的小光头住在附近。问了好多人家,得到的答案是那个小孩一家在四年前就搬走了。

      奈良的鹿很多,但是奈良没有不二雪寻找的鹿。奈良的鹿被游人喂得懒懒散散,饱食终日。不二雪花120日元买了一包薄饼喂了几只,便没兴致了。
      这些鹿的眼睛里没有野性。

      那天不二雪回家后翻箱倒柜找出了当年光头送给他的玻璃球,红彤彤的球芯像樱花的花瓣。不二雪皱眉想:光头不再住奈良,这颗所谓“在奈良亮出来小学三年级以下的没人敢欺负你”的玩艺大概是废品了。
      他将玻璃球一抛一接,目光在垃圾篓上流连数转,最终收手让球骨碌碌滚进抽屉。
      这一年绫部不二雪八岁。一年前,他已夺得未成年组无限制规则格斗大赛冠军。
      不二雪忽地意识到,如果再遇见光头,他其实可以送给光头一颗手榴弹,然后告诉那家伙:“亮出这个,报出绫部不二雪的名字,全日本沾黑的没人敢欺负你。”
      (飘入:阿记得樱木花道对绫部不二雪这个名字的诅咒情史?可回顾第51章)

      多年之后,两个十六岁的少年在湘北高中的天台相遇。光头的不再是光头,长发的也早已不是长发。
      一切皆物是人非。叫不二雪的不再叫不二雪;将他们抱上肩头看夏祭的晋司,也被时间的洪流卷走,在流川枫的记忆里越埋越深,越走越淡。
      唯一不变的,是比记忆还要深远的红与黑。
      当他们在天台上大打出手时,谁也不曾想到,其实彼此早已相识。很久以前,七月的南国港湾,他们有过一次还算和平的相遇。

      而对于流川忍,只要她转过记忆的街角,1978年小松岛的夏祭就会耸立在她面前,像一座玻璃桥,桥下的水比七月的天空还要亮,又比深沉的夜空还要黑。她走得越近,桥就越雄伟,仿佛整个历史与未来都在这座玻璃桥的阴影之下苟延残喘,摊开一个转折,聚拢一个谜团。
      那一天晚上8点,祭礼达到高潮。市区的街道被灯笼的光辉照得亮如白昼,市民们一边跳起阿波舞,一边缓缓行进。男性在左,女性在右。男人们无论老少都戴着斗笠,女人们则穿着鲜艳的鸟追服。白袜子黑木屐踏着热烈的节奏,人们抬着的彩台上,歌手唱起祭祀的歌——

      “阿波的公主蜂须贺公,
      为今天留下了阿波舞;
      松岛之滨碧浪深沉,
      那上面走来的是夏之神……”

      游行的市民们跟唱起来,会唱的当地人都在跟唱。每个灵魂都仿佛被夏之神附身,再冷漠的心也被此情此景感染。流川忍一转头,与谢野晋司正在教不二雪唱这支歌。
      流川忍吃了一惊,不动声色,心却像精密无温度的钟表,滴答滴答地旋动着齿轮。
      与谢野晋司会唱小松岛的夏祭之歌?
      他教不二雪的歌词,比歌手唱出来的词超前。
      小松岛的夏祭之歌在日本家喻户晓吗?不见得,流川忍观察,对歌词熟稔的大多是当地市民,外地游客则只能勉强哼唱旁观。
      就算与谢野以前来过小松岛参观夏祭,跟当地人学会这首歌……可与谢野不是普通的“会唱”,每一句歌词在他的嘴里都如呼吸一般自然。他声线迷人,几乎跟彩台上的歌手唱得一样好。
      ——这指向一个可能:与谢野失忆之前,在小松岛附近居住过较长时间。
      他的身份证件上显示他的出生地是滋贺,与此投不上号。
      小松岛在四国德岛县,与神户隔海相对,通航便利。而神户是念择会以前的大本营啊……
      为什么父亲把他安排在滋贺半年,他一点记忆也没恢复?反而来到小松岛,一场夏祭便让他记起夏祭之歌怎么唱?
      滋贺真是他的家乡吗?关西才是他的家乡吧……
      念择会,曾经的关西最大□□组织……神户……

      身旁,不二雪坐在与谢野晋司的臂弯里,正用清亮的童音跟着优雅的男中音轻唱:
      “阿波的公主蜂须贺公,
      为今天留下了阿波舞;
      松岛之滨碧浪深沉,
      那上面走来的是夏之神……”

      歌曲高潮的来临如同海潮的呼啸之上流火的风,像是一场好梦行走在人间。夏之神附着在每个人的灵魂上翩翩起舞,除了一位比冬天更冷的冰美神。
      她是魇魔,经历Ifing不冻神水洗礼的魇魔。没有夏天可以驻进她的灵魂,她只有冰美神的躯壳和充满冰冷理性的心。

      1978年小松岛的夏祭是转折的开始。就像此刻流川忍将标有“1979. 仙道美佐子 cento”的磁带翻了个面,重新放入录音机,按下播放键。
      ——生命的转折,原来跟磁带从A面翻到B面一样简单。
      所不同的是,生命的转折不可挽回。

      夏过了,就是秋吧。
      现如今流川枫的记忆里,与谢野晋司这个名字还剩下多少痕迹呢?
      篮球的球技和球风。
      还有一些歌。
      晋司会唱一些难度很高的歌,那些歌并没有随着他的神秘失踪而在流川枫记忆里消失。
      有一首,用筝和尺八伴奏的,适合秋天的歌——

      “清凉的空气含着淡淡的清香
      生活得清清爽爽,何惧无常
      优美温柔的波斯菊
      愿你常留芳香
      弱茎托着花朵
      你高高开放
      深知秋意的波斯菊呀
      总是擎着轻轻的粉红
      仰头望着秋阳”

      长大后,流川枫得知这首歌的词作者叫与谢野晶子。和晋司,是同一个姓呢。

      [1]日本政府60年代末大力打击□□组织是真实的史实。政府1966年专门成立的“官公厅消灭××组(山口组)对策联络协议会”及一系列行动,也都是真的。这里请山口组的精锐之师柳川组来客串了一下……他们的事迹也是百分之百的真实哟。

      [2]亲子杯:日本某些□□组织的一种有严格规矩的仪式。这是一种交杯酒,在头目继位或其它重大仪式上,头目通过跟部下喝“兄弟杯”、“亲子杯”,建立或表明不同的辈份、从属关系。
      这种交杯酒极为讲究。比如“兄弟杯”,就有所谓的五分杯、四分六杯、七分三杯、五分五厘杯等,双方喝不同分量的酒表明不同辈份的相应关系。
      而“亲子杯”具有特殊的意义——这是由头目亲自倒酒,对方双手接过,必须一口喝光,受此殊荣的人,为头目的嫡系或死党。按许多组织的规矩,喝光亲子杯中的酒后,喝酒的一方可以把酒杯留作永久性纪念的~
      所以实麻吕九段跟与谢野晋司交换亲子杯,将他收为最亲近的嫡系,是给了这个部下极大的荣耀和提拔。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3章 第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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