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欲成邪》栖叶枝

34、第 34 章

　　最后，慕沉星还是答应了。

　　正如顾青庭说的那样，江陵刚一醒来，慕沉星就过去，小声地跟他说自己想通了，愿意和他一起练功。

　　如果这里不是黑暗的地底伸手不见五指，她一定会被自己脸上心虚的表情给揭穿。

　　从那之后，江陵每每教授焚日诀的口诀，慕沉星口中答应着，在旁边按着心法口诀修炼的，却是顾青庭。

　　如此也不知过了多久，顾青庭将云乐教的内功习的有模有样，慕沉星便告诉江陵她已经练习的差不多了。

　　江陵不疑有诈，依旧是拉着顾青庭去了远远的另一端，地上有许多骷髅的地方。

　　他们走后，慕沉星一个人坐在原处，额头抵在膝上，不知不觉地屏着呼吸。

　　之前他们三个都以为，在远远的那边说话，这边听不到。现在慕沉星才发现在这里其实能听见的，她觉得自己能清楚地听见那边的动静——衣料的摩擦，和浓重的喘息声。

　　她这样做，到底是对还是不对——她不知道。

　　在她生命的前十五年中，绝大多数时间都是自己一人在山中到处闲逛，所挂心的事不过是少听几句阿娘的骂，以及如何在云暗的刁难中活下来。

　　于“情”字上，她着实一窍不通。

　　起先遇见了段瑾，她很贪恋他温柔的对待，她以为那个就是男女之情了。但前几天听了顾青庭那番话，她不由地回想起那时的自己——真的眼中心中都是他么？只是向往他引给自己的那个广阔世界吧。

　　然而那个广阔的江湖世界逼着她死在他剑下。

　　现在她已再次身在这个江湖，前尘往事自不必去想。不管她之前遇到或没遇到过别人，对江陵，她一直不愿提起情字。

　　不知何时，她的身体已经不听使唤地站起来，朝着那两人双修的地方走了过去。蓦然惊醒时，已经离的比先前近多了。

　　更近了，听到的声音就更清晰了。

　　她能听见江陵低哑的嗓音一声声唤着“阿星”，她甚至能分辨出来两股夹杂在一起的喘息声中，顾青庭细细小小的呻【和谐】吟声。

　　不知不觉，脸上已经满是泪痕。

　　她咬咬牙，又走了回去。

　　就这样吧，这种事要拿什么去分辨对与错。

　　如此几次后，顾青庭又趁着江陵睡着时，偷偷来找慕沉星。

　　“顾姑娘，”她硬着头皮开了口，“多谢你。”

　　“陈姐姐哪里的话，”顾青庭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地清脆婉转，自她师叔死后，已经很少听到她如此欢快的语气，“还是我要谢谢陈姐姐呢。我这些日子，很快活。”

　　“是么。”慕沉星觉出自己的口气有些苦涩，“顾姑娘，出去之后，你可愿意把这件事告诉他？”

　　那边顾青庭却是沉默了好一会儿，过了好半晌才犹犹豫豫地开了口，“我……我没想过这个呢，只想着江师兄肯定瞧不上我，有这一时的欢愉就够了。”随即语气又坚定了起来，“出去之后，肯定要先杀了易长风给师叔和师兄们报仇，不能让他再去荆州害我师娘。”

　　慕沉星沉默地点点头，“我知道了。”

　　他们三人在这地底下不知待了多久，从易长风每天来送一次饭上来算，竟也有两个多月过去。

　　终于有天，江陵说他此时有把握一击制住易长风，但为求稳妥，仍要想办法降低易长风的戒备。

　　“江师兄，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顾青庭与他多日欢好，尽管此时是以自己的身份与他说话，但声音是控制不住的娇软甜糯。

　　慕沉星在旁听着，想着也许姑娘家对自己爱慕的人，都会不由地用这种口气说话吧。也可以看出自己其实没有真的爱慕过谁吧，她没有这样与段瑾说过话，更没有对江陵这副爱娇的语气过。

　　她终究只有自己，也只在意自己。

　　江陵在她身边说道，“办法自然是有，但是还是要委屈一下顾师妹。”

　　“师兄，你说，只要我能办到的，一定按你说的做。”

　　“嗯，那便先谢谢顾师妹了。”江陵点点头，“只是这事要暂时要顾师妹你假装看中了易长风，才能叫他放松戒备，真是委屈你了。”

　　“我不怕。”顾青庭答的清脆，“师兄交代了，我必然做到。不知道要怎么才能让他放松戒备？”

　　“不知顾姑娘有没有什么女儿家贴身带的小饰物？”江陵问到。

　　“唔……”顾青庭想了一会儿，毕竟是习武的女子，纵然是爱美的小姑娘，身上始终简洁利落为上，此刻要找个小饰物出来，倒还真有些为难。

　　“我……我这里只有一块青缎的帕子，师兄，可以吗？”顾青庭问他。

　　“哦？那再好不过了。”江陵吩咐道，“你把帕子系在他送下来的提盒上，我相信，只要他不是个呆子，就必定能看懂那是什么意思。”

　　帕子？慕沉星心口一动，想起了什么，脱口问道，“是什么意思？”

　　江陵笑了，伸手揉揉她的发顶，“刚说呆子，这里就有一个。”他凑过来，在她耳边轻轻亲了一下，又小声说道，“如今你还不懂，不如再去练一次，我这次定叫你懂了。”

　　慕沉星被他说的心中一阵慌乱，手忙脚乱地推开了他。

　　当晚江陵便偷偷地来闹她，她少不得口中应着，江陵只是一个松手，手中牵着的，就换了人。

　　顾青庭依旧是极少出声，却不知江陵与她说了什么。慕沉星只一人坐在那里，手中攥着江陵此前给她的那条帕子，默默地发呆。

　　顾青庭果然依江陵所言，一次易长风过来将盛着饭菜的提盒送下来，又将头一天用的提盒拎上去时，将自己的手帕掖在了提盒中，只露出了一角。

　　易长风将提盒提上去，便听见他“咦”的一声。没一会儿，果然见他将半个身子都探在机关口。

　　“顾姑娘，这个——”他把那块青色的缎帕亮了一亮。

　　“这个，自然是我送你的。”顾青庭站在光线投下来的地方，仰着头回答他。江陵与慕沉星两人藏在暗处，只等着合适的时机，江陵便跃上去将易长风制服。

　　“顾姑娘，”易长风又看了看手中的帕子，“如果是你想出来，不必委屈自己的心意，你只要答应不妨碍我去荆州报仇，也不闹着要杀我报仇，我就会放你。”

　　“我、我……”顾青庭一跺脚，假装生气不再看他，“你还非要我说出来？我把自己的东西给了你，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就……”

　　易长风在上面高高地看着，只觉得这顾青庭说话动作间比起之前又多了几分娇媚，甚是动人。他虽然觉得有些莫名，但如此的一个姑娘说对他有情意，心中没有欣喜也是假的。

　　他这时微微往下探了身子，正要再问，却突然觉得眼前寒光一闪，一柄长剑挟着啸声从地底直直飞出。他伸手欲将那剑往下打去，刚一挥手，便觉得剑尖直逼他的胸膛，一股寒气从胸口刺入，很快便渗进全身。

　　易长风动作被这极寒的真气凝滞，转瞬间那剑就刺入了他的身体，并且借由他的身体当做借力点，长剑略一弯，江陵便从地底跃了出来。

　　等到将下面的两个姑娘都救了出来，江陵这才回身拔出了易长风身上自己的剑。易长风此时全身都被那股寒冷的真气行遍，整个人面色铁青，僵僵地躺在地上，眼睛看着他们想要挣扎说话，却连嘴唇都动不得一下。

　　“易长风，”慕沉星走近了他，“你是为了白露清来找我报仇的，没错吧。”

　　易长风说不出话，但眼神里仍然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我只告诉你一次，白露清不是我杀的。”她看着他的眼睛，那双眼睛目光渐渐地涣散了。

　　“走吧。”

　　毕竟是剑术上颇为赏识的对手，江陵见他眼中没了光彩，也只能微微叹气。

　　他们在地底被困了许久，此时乍一出门，门外明晃晃的阳光劈头盖脸地流泻而下，晃的三人一时都睁不开眼。

　　顾青庭拿手遮着眼，却从手指缝中看见江陵脚下踉跄了一下，连忙过去扶住了他，“师兄，你怎么了？”

　　听她一问，慕沉星也注意到江陵面色发青，嘴唇发白，竟和刚才易长风死时的形状一模一样。

　　其实，世界上本来就没有任何速成的武功，再厉害的武功必然也要经过长达数年的领悟琢磨，才能融会贯通。江陵练习云乐教冰心诀已经二十多年，要想真的在短短两个月内将内力大幅提升，实在是难以办到之事。

　　是以他这两个月里，夜夜与顾青庭修炼的，其实是冰心诀中极为凶残的一门气功，先将自己的真气转成极冰的寒气，再将这股真气强行灌输到对方体内。

　　这一招极为损伤真元，江陵为求快些脱困，贸然修炼此门气功，基础薄弱，更没有师父在旁提点，所以刚才那招使出来已经很是勉强，这时纵然屋外阳光灿烂，身体里仍有寒冷的真气在四处流窜。

　　江陵扯起唇角，却拉过慕沉星，将自己的重量都靠在她身上，非要她搀着自己，“也没什么，我练功心急了点。不过，今晚又要辛苦小师妹了。”

　　他这话是贴在慕沉星耳边说的，却教两个女孩子脸上都是一黯——没想到这么快就要面对这个问题。

　　当天，他们便住进了杭州城中的客栈。江陵一开口便是只要两间房，慕沉星忙改口说要三间。江陵当她还是害羞，也没有在意。

　　这一晚，慕沉星天一黑，吹熄了灯，便悄悄地进了顾青庭的房间。顾青庭却没想到她会来，见她来了，又嘱咐自己与她悄悄地换过房间，自然是又惊又喜。

　　江陵依着记忆，摸到慕沉星房中。这一夜几番云雨自不必提，直到天色蒙蒙亮起，二人才昏昏睡去。

　　再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这时天光大亮，身下人的面貌自然再也藏不住，他一惊，脑中空的厉害，瞧着顾青庭失神了许久，才喃喃问出“怎么是你”。

　　再然后，便是顾青庭的房间中也不见他小师妹的踪影。

　　“您是问和您二位一起来的那位姑娘么？”掌柜的一脸没睡醒，“她昨儿个大半夜来退的房，生意不好做啊，我这还困着呢。哎，对了，她有东西留给您。”

　　掌柜的递过来一条丝帕，丝帕的一角绣着明月伴星。

　　江陵拿过那条丝帕，指节发白。

　　Q_Q 师兄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