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欲成邪》栖叶枝

22、第 22 章

　　待所有鸟儿都飞尽，那两人走远后，江陵和慕沉星才从藏身的地方站了起来。

　　方才那两人在屋中对老神医说什么“白鸣山上、云乐教内”的时候，两人就听得心惊胆战。这时已经再也按捺不住，直接向老神医的小屋内奔去，想要找他问个明白。

　　刚进屋就看见那老人跌坐在房间一角，墙壁和地面上都有刚刚溅上的血迹。之前摆放着晚饭的桌子已经被掀翻，菜汤、米饭都洒在地上。和那些东西混杂在一处的，还有一条血淋淋的手臂。

　　再看这位杜明杜神医，果然是少了一条臂膀。

　　“是什么人？这么心狠手辣。”慕沉星虽然不喜欢这位脾气火爆又古怪的老神医，但毕竟为他所救，这时看他被断了一条手臂，心中不免惊异又气愤。

　　杜神医只是摇摇头，另一只完好的右手在给自己做简单的止血处理。方才那两人在时，他竟能不顾伤口流血不止，口气如常地和那两人说话，甚至还把那两人送出门，也不知他忍了多大的疼痛才能直到此时才开始止血。

　　“你们还回来干什么。听我一句，赶紧走吧。听到什么、看到什么，全当做没听过也没看过。”杜神医颤巍巍地说道，他脸色惨白，人本来就老，现在看上去，竟比之前又老了许多。

　　“老前辈，实不相瞒，我与师妹正是云乐教弟子。前番侥幸逃过一难，刚才听那两人言语中提到我教之事，还请老前辈不吝告知。”江陵这番话说的诚恳。

　　那杜明听他这话，倒也没有十分惊讶，在江陵的搀扶下慢慢站起身来，慕沉星赶忙从地上扶起一把椅子让杜明坐下。

　　杜明在椅子上坐稳了，这才开了口，“老夫早就知道你这后生是那云乐教的，所以才叫你们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你们的仇人厉害的很，与他做对，就是与整个中原武林做对啊。”他摇头感叹到，“老夫上了年纪，只想找个地方避开这些祸事，没想到啊……还是被他找上了门！”

　　慕沉星在旁一直沉吟不语，这时突然问道：“老神医，你说的那人，是绝剑山庄的庄主白盛齐么？”

　　那杜明听得“白盛齐”这三个字，刚刚回复了些气色的脸又变得毫无血色，哆哆嗦嗦地右手抬起来，指着慕沉星叱到：“无知！”

　　慕沉星见他怕的厉害，心想那白盛齐不知道是用什么手段，才叫这些武林前辈对他如此畏惧，当下口中也不再说什么。江陵虽然也知道绝剑山庄的庄主，但他并没见过此前在成都众多人因为“绝剑山庄白老前辈”散出的假请帖，就闹的众多武林人士为他出头的场面，所以也只以为那庄主单单是这杜明的仇家。

　　“老前辈，那个庄主跟白鸣山上的事有什么干系？”江陵问到。

　　“什么干系？他老人家想灭了哪个门派，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凭什么非要有什么干系？”杜明的语气像是听了个荒唐的笑话，“你们既然侥幸逃过，就千万别叫他知道，赶紧走远一点吧。”

　　江陵知道再问与云乐教的事，这杜明恐怕也不会再说更多，心里又想起刚才他与那两人的对话，又问到：“那方才那两人说的太室山封禅台又是怎么回事？绝剑山庄庄主竟然要去找少林派与武当派的茬么？”

　　太室山与少室山和武当山距离都非常近，既然有人传令要武林群雄三个月后在太室山集合，江陵便很自然地想到这点。

　　杜明却摇摇头，“你们就别问了，要想保住小命儿，也别去凑那个热闹。这江湖啊，眼看就要……乱了……”

　　杜明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弱，到后面竟然断断续续，竟有气息不济的样子。

　　“前辈，你……”江陵吃惊地望着杜明左臂那碗大的伤口，明明已经止住了血，杜明的气息却越来越弱。

　　杜明这时已经气息奄奄，脸上却浮现起一抹得意的表情，“老夫医生医术了得，就是死也得死在自己手里。小子，你别找了，老夫早已服了自己的‘绝命散’，咳咳、咳……”

　　他嘴边溢出了一道黑血，显见得是服了毒，

　　江陵起身要去找解药，他这些日子被杜明耳提面命，也懂了一些医理药物。杜明却拉住他的手，摇了摇头，“小子，其实老夫教你跟老夫学习医术，也不是你真有什么学医的资质，只是看你的长相，与我那小孙子，倒有几分相似……咳，他要是还活着，怕是你比还大些……只恨老夫一身医术，却半个传人都不得……”

　　江陵这些日子不过是为了哄这老神医高兴，叫他好好医治慕沉星，这才虚与委蛇，表面上学了些医术，此时听他这样说，倒也有些惭愧。

　　杜明闭了闭眼，勉强撑着一口气，“我死后，只求你将我埋的干净点，不要留什么坟墓，不要被人找着了……”他话声越来越小，最后一歪头，气绝而亡。

　　江陵和慕沉星探了探他的鼻息，确认杜明确实自己服毒死了，一时不禁面面相觑。也不知那两人说的去太室山封禅台到底所图何事，竟让这样一位老神医宁愿自己服毒自尽，也不想去掺和那趟浑水。

　　“哼哼哼，杜老还真是高风亮节啊。”一个尖声尖气的声音阴阳怪气地响起，正是先前过来的那两人中的一个。

　　江陵与慕沉星两人蓦地起身，两人刚要冲出房门，江陵想起什么，忽地伸手拦住了慕沉星。他毕竟江湖经验丰富，怕这样贸然冲出去，正中了对方的陷阱。

　　“杜老头儿想一死了事，咱们就把他的尸体带回去给庄主处置。”这话是刚才同来的另一人说的。

　　江陵与慕沉星心中暗惊，他们竟不知道这两人是何时去而复返，又是何时听到了他们的对话，更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露了踪迹被这两人察觉的。

　　“没错，”那个尖声尖气的人又说的，“杜老头儿死了，这两个云乐教的余孽也别想逃。”

　　话音刚落，屋顶上一声巨响，一个身着暗红色袍子的人应声而落。慕沉星还没看清这人往哪儿落脚，那人手中一把长刀便“唰唰”地朝两人使将开来。

　　慕沉星手中并无兵器，匆忙中抓了把椅子来与那人拆解。江陵功夫原也不弱，只是对方率先发招，抢了先手，他又挂念着慕沉星的伤刚好，一心要从慕沉星那边接过招来，自然落了下风。

　　却说慕沉星之前在山洞中学得一套内功心法与武功招式，虽然在山洞中习的熟练，但毕竟临敌经验少之又少，只晓得将那套招式依样画葫芦使出来。

　　那穿着暗红袍子的人与她对了几招，竟然放缓了手上的招数，只盯着慕沉星的招式看，不由地“咦”了一声，“你是从哪儿学的这套路数？”他问到。

　　慕沉星见他招数放缓，不再紧紧相逼，心中暗喜，手上的招数使得更快了，竟将那人逼的连连后退。

　　另一人见同伴不敌这两人，心中煞是奇怪，也从房顶上跳下来助阵。

　　这人使一把狼牙大锤，武功路数一出手便是极凶残霸道的一路，哪怕中上一招，也是非死即残。江陵与慕沉星两人一个功夫路数偏柔，一个招式还不纯熟，被他这样猛攻几下，又落于下风。

　　那人与慕沉星对上几招后，也是“咦”了一声，竟不再去攻慕沉星，大锤只往江陵身上招呼。

　　慕沉星见两人都似乎对自己的武功招式颇为忌惮，她自己练习时只觉得这套招式都是些基础的路数，威力平平，并不懂这两人在奇怪些什么，但见两人不与自己对招，就偏偏横身挡在江陵前面以一对二。

　　说话尖声尖气那人突然开了口，“赵兄，怕是你我兄弟二人看走眼了吧，那套神功早已失传多年，这小丫头年纪轻轻，使的不过是个形似罢了。”

　　他口中虽这样说，手上的刀法路数却是一转，招招竟是架在那姓赵的狼牙锤上。

　　“郭大人说的对。”使狼牙锤的人说道，“这小丫头使的断然不是那门神功。”

　　他一锤格开同伴的长刀，紧接着又是一锤当头砸下，竟是朝着他的同伴砸过去。

　　“赵兄这手‘平地惊雷’俊的很啊！”说话尖声尖气的这人双手扶刀，硬生生架住了当头砸来这一锤。“你想杀了我老郭，独从这小丫头身上问出神功的下落，可没那么容易。”

　　使锤的人又加了几分力气，“郭大人，彼此彼此啊。要不是你先起了独吞的念头，我倒还会留你一命。”

　　慕沉星与江陵见这两人斗着斗着竟自己打上了，三两招交过去，便成了这样的僵持之局。使锤的砸不下那一锤，使刀的大刀被锤压着，也挥不开那一刀。

　　这时正是两人互拼力气之时，谁都不能先撤去力气，一旦自己撤力，便是被对方打得头破血流、命丧当场。

　　这两人僵持不下，慕沉星和江陵暂时便是安全了。慕沉星正要借机逃走，却被江陵拉住。

　　“现在这样走了，他二人日后一定会传出我们的行踪。”江陵把自己的剑递给慕沉星，自己又去翻出了把切药草的小刀拿在手上，“趁此结果了他们，也走的干净。”

　　使锤那人暗自咬牙，悔悟自己不该为了神功当下就与同伴翻脸，抓了慕沉星自己私下再拷问本也是可以。使刀的那郭大人这时却已经把慌张的情绪摆明了在脸上。

　　“你们不能杀我，我、我是朝廷的人，谁敢动我？”他眼睛圆睁，两道眉毛高高挑起，临死前犹要显一显威风。

　　江陵与慕沉星示意，两人一边一个同时下手，一刀一剑向那两人心窝刺去。那两人应声而倒，各自的武器也咣啷两声掉在地上。

　　慕沉星蹲下【和谐】身去，确定了那两人都已经没了气息，这才放心。

　　江陵又将她拉住，转身拾起地上那两人的武器。将那使刀的身上用锤砸的血肉模糊，又在那使锤的身上用大刀横七竖八砍了许多致命的伤口。

　　慕沉星本就没杀过人，刚才动手杀人只是求生所迫，这时见江陵将此处搞得血腥，胸中一阵犯恶，晚上吃的那点东西又吐了出来。

　　江陵知她不喜这些，便跟她解释，“这两人死在这里，早晚会被人发现。要是有人从他们的伤口上看出是本门剑法，你我恐怕不得安生。现在这样把原本的剑伤掩盖过去，就算有人发现了，也只当他们是自相残杀而死。”

　　慕沉星听他说的有理，便点了点头，自去屋外等着去了。

　　不多时，江陵把那杜明的尸体扛了出来，两人依他所言，找了处清净的地方埋了，没有立碑也没有坟头。慕沉星捡了块石头放在上面，两人在这简陋的坟前又是一番唏嘘感慨，且表过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