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第 2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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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的春天来得比往年都早一些。才出了正月，河边的柳就泛出了雾蒙蒙的青色，河水“哗哗”地流，偶尔有几块碎冰撞在一起，溅出一团水花。
河边一位少女将装满了水的两只木桶一端一个挂在扁担上，半蹲下去一用力，便将水稳稳地挑了起来。她穿着寻常农村少女的粗布衣裳，一头乌长的发简单地绑成了麻花辫垂在胸前，除了脸庞比别的农家女子白皙些，其他并无不同。
她才走了几步，迎面一个男子急急地朝她走过来。
“师妹，你身子才刚好，这些活我来就行。”他伸出手去，要接过少女肩上的扁担。
那少女将扁担换了个肩，径自朝前走，“你别这样，让那老头子知道了，我今天又要没得饭吃了。”说完瞟他一眼，“他叫你捣的那些药，你都弄好了？”
男子点点头，见她执意不肯让出扁担，就一路跟在她的后面。
这二人却不往村庄中走，也不往山道上走，只往那些杂草丛生，树木掩映的荒郊处走。一直走到树木最浓密的地方，脚步一转，眼前突然开阔起来。
许许多多盘枝错节的树木中有一块一亩大小的平坦地面，所有的树木像约好了似的都不往那处地面上生长。那片空地中立着一栋小巧的瓦房，里外共两间，虽然小，但结构布局看着颇为讲究。
外间的空地上，一口一米多高的大肚水缸摆在一边。那少女在水缸前停下，把水桶中的水倒进水缸中。这一路过来脚下颠簸，两桶水连漏带洒，堪堪只剩下一桶的水量。
那少女像是已经习以为常，把木桶挂在扁担上，转身又要再去河边担水。旁边一直跟着的男子却看不下去了，一手拉住她，回头朝屋里喊着：“老前辈，我师妹挑一担水回来，您老人家洗个茶碗就要用两担水，我师妹就是挑到天黑也装不满这一口缸啊。”
“大师兄。”那少女放下扁担，拉拉他的衣袖，“和这老头说这些做什么，我白吃他那么多药，他要我挑水我去就是……”
“咣啷”一声，几个茶杯从屋内被一起扔出，正正好砸在他们脚前，白瓷的杯子应声而碎。
因为那男子方才说他“洗个茶碗就要用两担水”，这屋中的人就当着他的面把刚洗过的茶碗给砸了，脾气着实的大。
少女不出声地朝屋里扔个白眼，扛起扁担就走。
“阿星师妹。”那男子叫了一声，刚想要跟着再追到河边，屋里那人却突然叫住了他。
“小子，老夫叫你捣的药呢？”声音虽然年迈却很是威严。
“晚辈这就去捣。”那男子认命地应了一声。
“年纪轻轻就偷懒，再让老夫发现一次，就别想让你师妹在这儿治伤了。”
“是。”
原来这男子竟是昔日云乐教的大师兄江陵，刚才那少女自然就是重伤后被救的慕沉星了。
那夜慕沉星和白皓然带着白露清从云乐教中逃走，云暗很快得知是江陵放走了被机关困住的慕沉星和白皓然，再加上又知道江陵告知了他们白露清居住的地方，所以雷霆大怒，第二天便将江陵逐出师门。
那时白皓然和慕沉星都已经被救走，自然不知道这回事。
然而江陵毕竟从小被云暗收养，将云乐教当成自己的家一般。虽说被逐出师门，但一直在暗中关注着教内的风吹草动，只盼有个机会能教他好好表现，再被师父重新收回门下。
没想到重新立功的机会没有盼来，反倒是有人拿着名牌进了云乐教，随即中原武林大举进攻云乐教。教内无人接到预警，很快便被攻破山门。
他见自己孤身一人，想正面与那些人抗衡无异于以卵击石。于是暗中潜藏，想要寻找机会将师父和其他弟子救出来。
本来他悄悄地在那些人的酒中下了轻微的迷药，让那些人睡的沉一些，然后趁无人察觉之际，将师父等人救出。万无一失的计谋，却没想到段瑾那晚并没怎么喝酒，第二天一早他便醒来，才有了那一出杀慕云裳、斗盲眼老者的戏码。
那老者与云暗、慕沉星等人的一番对话，他都在暗处听在耳里，才知道原来慕沉星竟然是师父的兄长的女儿，再加上他原本对慕沉星就颇有愧意，所以便想着先将慕沉星救出来。
慕沉星胸口的伤口距心脏不过几寸，那剑再偏一点，便会当场要了她的命。他等那些正派人士通通下山之后，便带着慕沉星一路狂奔。
此处已经远离白鸣山，是蜀地边境的一处山谷。谷中的这位老神医脾气古怪，是他早些年认识的一位前辈。当时这位前辈不知怎么，就说他资质好，非要收了他当弟子。
那时他推说自己已拜进师门，不能另拜。但此次为了救慕沉星一命，也只好再来找这位老前辈，每日在他的吩咐下研习医经，捣药认药。
两人在这山谷中度过了一个冬天，慕沉星的伤渐渐好了起来。那老神医却说自己不能白养病人，每天都叫慕沉星去干许多农家的粗活，这才有了上面那一幕。
当天晚上，三个人围坐在一张方桌前吃着晚饭。说是晚饭，其实非常素淡，米饭蒸的有些糊，青菜都是加了盐用水煮过的，还有一盆兔子肉也是水煮。
江陵想着慕沉星伤口要长好才行，就只把兔子肉往她碗里夹。慕沉星偷偷瞄了一眼坐在上位的那老前辈，见他没有说什么，这才啃起了肉。
刚啃上几口，那老神医放下了筷子，“白日里是谁管老夫叫‘老头子’的？”
这样叫的自然是慕沉星。
“是我。”她放下盛着米饭的碗，心里嘀咕着今天的晚饭八成是又要泡汤了。
老神医“哼”了一声，手里将那花白胡子捋了一捋，“老夫晚上要烧热水洗澡，你吃完了就再去挑一缸水来。”
“知道了。”慕沉星大口地扒了几口米饭，将碗一丢就要出门挑水。
“师妹，你再多吃一点吧。”江陵赶忙上去拦住她，那厢慕沉星已经出了门，不知怎么站在门口没有动作。江陵刚一追出去，也跟着愣在那里。
不大的空地上，落满了许多鸟儿。
不是寻常的麻雀山鸡之类，这些鸟儿通体漆黑，只有额上点着一簇宝蓝，院中的地上、附近的大树间，甚至是这两进小屋的屋顶上都是这种鸟。
这些鸟像是通人性一般，许多只落在一起，也丝毫不乱，不会互相啄咬。加起来约莫有上百只鸟儿，竟连一声鸟叫都听不到。
正是夜里，这样的情景看起来多少透着些诡异。
“不吃了就给老夫把门关好，”那老神医在他们身后训到，“老夫可不想就着冷风吃饭。”
“前辈，”江陵回头，“你来看看这些鸟儿……”
那老神医听了他这话，突然手上一抖，碗筷就那样掉在地上。他脸色一变，人已经匆匆地走到门口，“什么鸟？”
待他看清楚外面的情景，眼中已经透出了恐惧。
“你们，赶紧给我滚！”他不由分说地将江陵和慕沉星往丛林中推，“赶紧滚，滚远点！”
他嘴上虽骂得凶狠，脸上的恐惧却是怎么都掩饰不了。江陵与他认识的久，知道他颇有些傲气，平时脾气不好，将谁都不放在眼里。看他如此恐惧的样子，还是头一次。
江
陵回身站住，“老前辈，要是有晚辈可以效力的地方，还请老前辈吩咐。”
“我不要你们效力，你们赶紧滚！”那老神医竟完全听不进去他说话，只是要把他们两个往外赶。
慕沉星在旁边看着，这时走上来拉了拉江陵，对他使了个眼色，“我们走吧。”
两人往密林中走了许久，直到看不见那小屋中的灯光，这才停了下来，又循着原路往回走。
“你说，那老头的仇家，会是什么人？”慕沉星悄声问道。
江陵摇摇头。
两人虽不说，心中却也是明白，那老神医的仇家来头恐怕不小，不然也不会吓成那样。只是两人分别在心中揣测了许久，也不知道哪一门哪一派是和鸟儿有关系的。
靠近密林边缘的时候，已经能看到林子有几只那样的鸟儿在树梢上来回徘徊。他们顾忌那鸟儿怕是懂人性的，没敢再往前走，便找了处隐蔽的地方蹲了下去。
小屋中的灯光遥遥地映出一点光亮，晃到这边的密林中。他们听得那小屋中传来一声呵斥，“杜老头儿，你可看清楚了，这可是庄主他老人家的令牌。”
然后是那老神医一迭声的“是是是”。
“三个月后太室山封禅台，庄主他老人家若是再看不见你，就不是今日断你一手这么简单了！”那人又喝到。
“老朽一定前去。”老神医答的唯唯诺诺。
另一个声音尖声尖气地，“到时候，庄主他老人家还要听你解释，之前白鸣山上、云乐教内，为什么不见你杜明。”
“这、这……”老神医声音弱了下去。
“杜老头儿，你别以为躲在这种地方，庄主他老人家就找不到你。”说话的还是那个尖声尖气的，“你可要清楚自己是干什么的。”
“徐大人，不必和他多说。”之前呵斥的那人开了口，“杜老一定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对不对？”
“是，是。”
“我们走吧。”
“二位慢走。”那杜老神医弓着腰，将两人送至门口。
那两人刚一出门，那些鸟儿便呼啦一声尽数飞起。江陵忙按着慕沉星，两人都缩在一丛灌木后面。
“咦？”像是察觉到什么异状，其中一人向这两人藏身的地方瞥来一眼，却并没有说什么。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第 2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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