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氓》茶心所欲

7、7.【惑尔】

　　【惑尔】
　　买来的书卷已经堆满柜子的一隅。捣衣砧搁置于角落。早已遗忘炊烟的温度与味道。
　　屋外的枝头几只麻雀吱吱喳喳，许是受不住这屋的冷清而扑哧飞远。自仲那次远行回来，他的外出频繁了许多。常是终日而不见其影，不闻其声。每每清晨，惟有望着那一侧平整的床铺暗自叹息。
　　“仲，现在的生活已经很好了，你不必如此忙碌。”淡淡的酒味搅杂了仲独有的清香。我抚着仲顺滑而柔长的发丝，爱惜地拂去他衣上的尘埃。衣领内侧的一处粉尘刺入眼帘，无意地抹去，若有若无的胭脂气息从指尖混入鼻息。一霎的愣神，“定是生意上的无奈。”
　　“没事，我会注意的。”仲的话里掺了一分尴尬、一分犹豫和几分思量。
　　那日后，仲几日未出，陪着我读书，解答我的疑惑。可是，很快，他又离开了，慢慢地不再逗留，不再归。

　　我多后悔那日的上街，没有目睹是不是就不会有以后的事发生，没有好奇心是不是就能永远傻傻地守着平淡。
　　从书屋出来，我瞥见那一抹熟悉的衣摆隐入楼阁。消失的身影上方还挂着“青花楼”的牌匾。纵使我再不熟知这世间的点点滴滴，也知晓，这是当今闻名遐迩的男色之地。
　　也许是疑惑，也许是思念，也许是早在那之前，我已对仲有了猜忌。神差鬼使，我跟了进去。
　　“严少爷，您可来了。昀儿每分每秒都盼着你呢！”
　　“昀儿？”那是谁？一个清秀而害羞的男孩从小门里探出了脑袋。随即淡淡的粉色浮上双颊，小步跑到了仲的身边，低着头轻拉着仲的衣角，糯糯地：“严少爷…”
　　“都说过多少次了，嗯？叫我仲。”那宠溺的笑不再只属于我，那温柔的声音也不再只属于我，那孤零零的称呼都离我远去。唇间的温度一点点散去，丝丝的铁锈味混入了唾液而不自知，眼前的白纱愈加的厚重。我是谁？你又是谁？谁在看谁演的戏？依稀那个唤作昀儿的男孩怯怯地唤出“仲”。依稀，那个被唤作仲的男子微笑地搂着他上了二楼厢房。
　　“这位客官，你怎么了？”温柔而含着关心的声音穿透一层层纱幕，把我从深渊中拽了出来。他不是仲！“仲呢？仲在哪儿？”
　　那名男子带着我进了一个厢房。那疑惑的神情一闪而过：“严少爷在隔壁的厢房，不过，你最好现在不要去打扰他。”看到我迷离的眼神镇定了下来，轻轻地点了点头，他转身离开了。
　　厢房的隔音效果很好，只是偶尔的偶尔才隐约闻见那喜悦的娇嗔，那缠绵的呻’吟。耳边回忆起曾经的夜里，他爱抚着我的身子，在动情的那刻，唤起了“昀儿”。
　　也许，是那名男子的特意关照，直至夜幕降临，也无人叨扰。我没有勇气去等待黎明，去目睹他们双双走出。
　　寒星下，漆黑的夜路上，我踽踽独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