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执子之手》炉子

18、宴席

　　为欢迎新领导，曹国安召集十几位手下，专门摆酒，要给如玉接风洗尘。
　　如玉推辞不脱，只好出席。

　　她满面笑容，心里却叫苦不迭。要知道，她根本不会喝酒啊。

　　上次孙洪涛过生日，嗯，那是四年以前，如玉不过是喝下三杯，很快就面如桃花，然后就记不清发生什么事情啦。
　　不过呢，后来据春雨说，她和那三个小子，蹲在镇外的来雁塔上，整整地唱足半夜的歌。
　　她的歌声，倒是清脆悦耳，可惜时间不对，整个镇上的人们都被她吵得睡不着觉。
　　最后，石清泉忍无可忍，派人把她给架回来。当然，第二天，她又被罚跪。

　　如玉在心中暗暗叹息，这女子和男子，还真是不一样啊。

　　要是涛哥，或者是小狗子和刺猬在这里，三杯过后，大家很快就开始称兄道弟，亲热得不行啦。
　　酒刚喝到一半，就已经成了推心置腹的好朋友。
　　等散席的时候，都可以为对方赴汤蹈火、两肋插刀啦。

　　要是自己也这样，立刻就会被冠以“□□无耻”的评价，今后就别想做人。

　　她一边想着心事，一边微笑着端起酒杯：“各位，借这杯酒，先谢谢大家。各位刚刚退伍，立刻拿起武器，加入我们青木营，这一片报国之心，真是令人敬佩啊。”

　　十几个人都哄笑起来，大家心照不宣，都知道这不过是镇南王掩人耳目的手段。

　　不过呢，他们都表示：身受浩荡皇恩，当然要忠君爱国、报效国家。只有平定边患，才能安享这太平盛世嘛。

　　如玉点头：“正是如此啊。我们这个青木营呢，虽然是新成立的，但是到北面，恐怕会很快就要投入战场。不知道各位家里面。。。”

　　大家不明白她的意思，不好说什么，都把目光投向一个小个子。

　　这人四十来岁，颇为瘦小，焦黄的面皮，一双小眼睛，两撇小黑胡子。
　　如玉看到他眼中精光闪动，知道这人是个智囊，所以大家才要让他来发言。

　　小个子嘿嘿一笑：“四姑娘真是体恤下情啊。我家中上有八十的老娘，下有三岁的孩子，老婆病好几年也没钱看病，日子难熬啊。可是，一听说我要去打蛮子，他们都很支持啊。我老娘还亲手在我的后背上刺出精忠报国四个字，我这就脱下来给四姑娘看看。”

　　如玉轻笑：“不用。”

　　只看周围人们都在微笑，就知道他所言，句句都是谎话。
　　他的左手上，戴着个白玉的戒指，少说也能值几十两银子，哪里会是穷人。
　　只怕真要让他脱下衣服来，只会看见根根的骨头，哪里会有什么字呢。
　　不过呢，这人倒是聪明，已经理解她的意思。

　　她立刻接着说下去：“我想着呢，家家都有难念的经，尤其是银钱方面，总也是不够花。各位从前虽然是军官，但为官都是清正廉洁，也没有什么积蓄。我们青木营是民团，也不方便发放太多的饷银。当然啦，我们要论功行赏。现在各位远来辛苦，我特地准备这些东西，大家来试试运气如何。每人抽一张，以助酒兴吧。”

　　她笑嘻嘻地数出十五张银票，每张都团成小纸团，扔在一个大碗里，放在桌子中央。

　　“就请这位兄弟，先给大家带个头吧。”

　　小个子站起来，拱拱手：“在下杨愚，谢过四姑娘。”

　　他随便捏一个纸团出来，慢慢地展开。

　　旁边伸着头看的几个人叫起来：“两千两啊。”这可是一笔小财啦。

　　如玉举起酒杯。
　　“杨兄真是好手气啊，请干这一杯。”
　　她一口就喝光手中的酒。

　　杨愚大笑：“四姑娘真是爽快啊。”立刻一饮而尽。

　　其他人见如此好机会，都抢着去拿纸团。

　　原来这些银票中，面额最少的也有四百两，最多的是三千两。

　　很快，大碗里就剩下一个纸团。

　　如玉笑笑：“曹将军真是有大将风度啊，很是沉得住气嘛。”

　　曹国安知道她要收买人心，有心想要不配合她。
　　可是，蓦然间见到她艳如桃花的笑脸，心中不禁一动，只好乖乖地拿起来。

　　打开看时，却是三千两。
　　大家都哄笑起来：“老大的手气最好，要喝三杯。”
　　。。。。

　　如玉陪着大家喝一会儿，然后就站起来。
　　“各位兄弟，我已经不胜酒力啦。大家尽管慢慢地喝，我先回去。”

　　她慢慢地走出大帐，老赵和老李跟在她后面，轻声问：“要不要准备些醒酒汤来？”

　　如玉苦笑：“我其实根本不会喝酒，刚才硬充好汉，一会儿就要发酒疯啦。老赵快去把马拉来，我们跑得远远的，不要让他们看见我可怕的样子。”
　　-----------------------------
　　月色明媚，树林里都是斑驳的影子。

　　如玉吐好几次，终于把肚子里的酒都清理出去，这才沉沉地睡去。

　　老赵和老李怕她酒后受凉，不敢把她放在地上，只好两个人坐在地上，把她横在腿上。

　　过许久，老李轻叹一声：“她可真行，明明不会喝酒，硬是灌下去二三十杯。”

　　“她要收买人心，只能舍命陪着，否则以后怎么指挥得动这些老兵油子呢？”

　　“唉，公子也真狠心，让她一个小姑娘去北边，那里哪是女人该去的地方？”

　　“公子也是没有办法啊。她躲在无忧谷里，一躲就是两年。公子要不是让她去找孙洪涛，她只怕能在无忧谷里呆一辈子。公子的心里，也是苦啊。那么风流的一个人，遇到她，算是遇到克星啦。”

　　老李压低声音：“你说，公子是因为她誓死抗拒才喜欢她吗？会不会等她听话之后，就很快把她扔到边上呢？”

　　老赵轻笑：“不用你操心。公子呢，虽然一向是喜新厌旧，但这次既然已经为娶她宁可和公主撕破脸，应该是非常喜欢她。”

　　老李长长地叹息一声：“那又何必让她北上呢？找到孙某人之后，只怕会旧情复发，岂不是拿肉包子打狗吗？”

　　“那倒也不一定。就算是她愿意，孙某人也未必会配合她。再说，就算是两人双宿双飞又能如何？公子都舍得，你还舍不得？”

　　老李坏笑：“这是什么话啊。前天晚上，是谁说梦话的时候，一个劲儿地叫着她的名字呢？”

　　老赵的脸突然红起来，答道：“这话不能乱说，要是传出去，公子还不把你灭口。”

　　“嘿嘿，骗你玩的，脸红什么啊。原来你小子真的有想法啊。当心啊，太扎手啦。再说，她喜欢的是孙某人，连公子都没有办法对付她，何况是你呢？”

　　“不要笑我啦。你小子一个劲儿地试探我，只怕也是不怀好意吧？”

　　“哪里，哪里。我家里已经有老婆孩子啦，早就收心。哪里像你，从前看到女人就跟见到妖怪似的，恨不得上去全都打死。现在遇到这个小姑娘，只怕是动心啦。”

　　老赵长叹：“这话呢，以后就不要说。已经有好几个人，我没有必要再加进去。只要她平平安安、高高兴兴的，我就满足啦。”

　　老李拍拍他的肩膀：“好兄弟，好女人多得是，说不准明天就会有合适的。”

　　老赵轻笑：“不说这个。夜深啦，我们回去吧。”

　　两个人站起来，老赵把如玉放在马背上。两个人上马，慢慢地回到营地。

　　如玉被放在舒服的床上，却依旧是缩着身子，似乎在睡梦中也不能放松身心。

　　老赵和老李见她如此醉酒，都不敢离去，就在床下打个地铺。

　　不一会儿，老李就睡着。老赵却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睁着眼睛想心事。

　　早在两年前的飞云渡，她那天真又淘气的样子，就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打动他的心。
　　当他离开她的时候，才突然发现自己的心里空荡荡的。
　　而再次见到她的时候，她的苍白憔悴是如此地令他心痛，他几乎控制不住自己，心里只想着要冲上去搂住她。

　　可惜，可惜啊，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她，却在名义是自己主人的老婆。
　　而她的心里，念念不忘的是那个孙某人。
　　自己何尝有一丝一毫的机会呢？
　　且把一腔痴情付流水吧，何必自寻烦恼呢？
　　他摇摇头，似乎要甩掉一切荒唐的想法。
　　可是，相思这种东西，尤其是单相思，不是可以凭借意志就能轻易地消灭掉的。
　　越是想忘记，越是缠绵于心。
　　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

　　第二天一早，如玉就醒来。她一动，老赵立刻就从地铺上站起来：“四姑娘，天色还早，你还可以再睡一会儿。”

　　如玉微笑：“真是不好意思啊。我昨晚，是不是闹得很凶啊？”

　　她完全都不记得。

　　老赵摇头：“你很安静的，一直在睡觉呢。”

　　除在树林里呕吐六次，在帐篷里说梦话二十句，哭半个时辰，惊叫四次之外，其它的时候，都在睡觉。

　　如玉嘻嘻地笑起来：“你骗我吧。我从前喝醉过一次，把整个镇子的人们都给吵醒啦。这次喝这么多的酒，怎么会老实地睡觉呢？”

　　老赵也笑：“我可不敢骗你，不信，你问老李。”

　　他踢老李一脚：“喂，起来啦，要是来了刺客，只怕是把你偷走，你都不知道。”

　　老李从梦中惊醒，闭着眼说：“不要吵我，我正和我老婆亲热着呢，她叫得好甜啊。不行，我还要睡一会儿。”

　　老赵蹲下，在他耳朵边上轻声说：“笨蛋，你在人家四姑娘面前说这种话，看我不告诉公子去。”

　　老李猛然间明白过来，立刻爬起来：“不好意思，睡糊涂啦。”

　　两个人都跑出帐篷。

　　如玉轻轻笑起来，这两个人，还真是忠心，整夜地守在自己身边。
　　**********
　　吃过早饭，如玉又去找曹国安：“我们的粮草辎重，是怎么安排的？”

　　曹国安摇头：“完全要靠自己解决，没有人管。”

　　“那你来的时候，一句话也没有交待给你？”

　　“有啊。密令上说得很明白，有两千斤粮食、三千斤草料、七百匹马、两千把刀，都备在丰水驿。以后，一切听四姑娘的安排。现在粮草已经用下去一半啦。”

　　“那么，可不可以向各处的储备粮仓购买呢？”

　　“这个比较困难啊。我们又不是正式的部队，按说是不能卖给我们的。”

　　如玉按住额头，这个问题可难办。
　　加上从木角镇上招的一百人，共有七百人，还有同样数量的马匹，都要吃饭啊。剩下的粮草，只够路上用的。到北面以后，怎么办呢？

　　本来她打算沿途采购些粮草的，可是这半个月走下来，发现市场并没有足够的粮食可供应，而且运输也相当困难。

　　她想一会儿，慢慢地笑起来：“有办法啦。我们可以直接和商家联系，由他们承办粮草，负责运输到我们指定的地点。”

　　曹国安点头：“这倒也是可行的办法。可是第一，价钱会因此而提高很多；第二，需要组织三四家商人，才能提供给我们足够的粮草；第三，运输的安全很难保证，没有军队护送，很容易被劫持的。”

　　如玉微笑：“我打算把粮草直接从海上运到北方，先储存在沿海的城里，然后再一站一站地运到幽州各地。这样运输的安全就不必担心，除非遇到风暴，否则应该没有问题。而且路费也节省下来很多。至于商人呢，有个人，叫竹叟的，你应该听说过吧？”

　　“啊，这人从前是当官的，刚四十多岁就告老还乡。据说做生意很有手段，他要是能给我们打理粮草的事情，我们应该可以无后顾之忧啦。”

　　如玉微笑：“我立刻修书一封，请曹将军派得力之人去找竹叟，负责粮草的运送。”
　　“这。。。听说这人有点傲气，会不会。。。”

　　如玉笑着站起来：“放心吧，他从前打赌输给我，我正好连本带利的要回来，他肯定会答应的。”
　　“好吧，我安排刘心赫带着四个人去。老刘一直负责粮草，很有经验。”

　　如玉点头：“明天，青木营的那一百个人就要到达。我们后天就出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