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执子之手》炉子

12、归省

　　木角镇，石家大院。

　　梅氏默默地坐在屋子里，瞧着桌子上绣一半的红盖头。
　　只不过是一个来月的时间，她的眼角，似乎又添上好几道皱纹。

　　春雨轻轻地走进来：“二太太，今天是姑娘和姑爷回来归省的日子，听说一会儿就要到。您还不快点出去啊。”

　　她长叹一声：“唉，我这样子，出去也是惹老爷生气，算啦。”
　　又不是她的女儿，也不是她的女婿。眼看着别人耀武扬威，心里肯定更加难受。

　　春雨也变得老实许多，跟着叹口气：“您还是去吧。不去，那边的，又要说闲话。”

　　梅氏站起来，拍拍春雨的肩膀：“将来啊，给你找个小女婿，两口子和和气气的过口子。千万不要给人家做小，一辈子抬不起头来。”

　　当年，要不是自己的父母贪图财礼，硬是逼着自己，自己嫁给对门的虎子哥，两口子过日子，省下多少眼泪啊。

　　春雨笑起来：“大户人家有难处，小户人家也有难处。日子穷，连下锅的米也没有，男人脾气又坏，整天地打老婆，也是一样地受罪。”
　　这小姑娘，跟着如玉时间长，果然也有些见识。

　　梅氏长叹一声，或者像如玉那样，倒是能得到自由。

　　可是，一个女孩子家的，整天的舞刀弄枪，养满院子的毒蛇蝎子、奇花异草。
　　要说绣花呀、做饭呀什么的，一样也不会，连自己的头发都梳不好。
　　除去能安静地画一会儿画，整天地就是疯疯颠颠地跑来跑去。
　　好不容易，有位贵人愿意娶她，她倒死活不肯。
　　真不知道将来怎么才好啊。

　　她心事重重地来到大厅里，石清泉见到她的样子，果然哼一声，沉下脸：“芳姑，你要高兴些，可不要冲掉喜气。”

　　三姨太打扮得漂漂亮亮，满头珠翠。
　　看来，老爷真是暗中给她不少首饰。
　　梅氏笑笑，却并不生气，现在，她连嫉妒的心气，都没有。

　　车队似乎已经来临，家人们都迎出去。
　　不一会儿，秀树就领着他的新媳妇，走进大厅。

　　满大厅里的人，都惊呆。站在秀树身边的，居然是如玉。
　　如玉笑嘻嘻地行礼：“见过父亲、大娘、娘、三娘。”

　　她飞快地走到梅氏身边：“娘。。。”
　　梅氏泪如雨下，紧紧地搂住她。

　　石清泉满脸的疑惑，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秀树微笑：“请岳父大人先让闲杂人等退下。”

　　大厅里只剩下几位主人，家人们都下去。
　　秀树慢慢地坐下：“事情呢，是这样的。岳父大人嫁给我的这两个女儿，有不同的用处。如花呢，就留在王府里做姨太太。如玉呢，就陪着我在江湖上走走。”

　　“哦，原来如此啊。”
　　大家都松一口气。

　　三姨太咯咯地笑起来：“这倒是挺巧妙的安排嘛。”
　　自己的女儿，能在王府里做姨太太，真是命好啊。
　　在外面，没名没份的，还不如个丫环。

　　秀树捧出礼物：“这个，是如花专门让我给带回来的。”
　　打开盒子，都是珠宝，亮亮地直晃眼。

　　三姨太乐得合不上嘴。

　　梅氏搂着如玉，悄悄地问：“你已经跑掉啦，怎么又和他一起回来？”
　　如玉凑到她的耳边上，轻轻地说：“我要是不回来，您能有好日子过吗？”

　　梅氏摇头：“傻孩子，我这一辈子，就是这样。你不要为我，而委屈自己啊。”
　　如玉点头：“我知道，娘。以后，我就不能经常来看您，您要自己多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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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秀树懒洋洋地躺在床上，笑道：“来吧，媳妇，给我捶捶背。”

　　如玉在桌子边上，自顾自地摆弄她的蝎子：“真是的，我才走不到一个月，就饿死好几条，太可惜啦。”

　　“好啦，天已经很晚，来睡觉吧。”

　　如玉关上盒子，走到床边：“你，自己去找地方睡觉去。这是我的床，不要呆在这里。”

　　“啊，真是狠心啊。我给你帮大忙，你真的是一点儿也不感激啊。”

　　如玉撇嘴：“我们不过是互相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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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天前，她被人从赌场里给轰出来，正打算换个地方呢，就见到这个色鬼笑嘻嘻地站在街道上。

　　“如玉啊，你现在发财啦，总要分些给我吧？”

　　如玉捂住荷包，怒目而视，说道：“这是我凭本事挣来的，为什么要分给你呢？”

　　“咦，这话不公平。要不是因为我逼着你嫁给我，你哪里能得到心灵上的解放，在这里过着花天酒地的幸福生活啊？”

　　如玉大笑，要不是出现这个色鬼，现在她正在家里罚跪呢。
　　可是，她宁可跪在那里，慢慢地回忆和涛哥在一起的日子，也不愿意在这里用赌博来麻醉自己。

　　秀树慢慢地说出如花的死。

　　如玉大怒，一个耳光打过去。
　　他居然不躲，就这么砰地一下，落下五个清晰的指印。

　　“你，算是什么男人。娶个小老婆，却根本就保护不了她，害得她无辜地送命。”

　　虽然如花平时里总是排挤自己，可是毕竟是自己的亲妹子。
　　早就知道，进入王府，不会有好日子。
　　可是，却没有想到对方如此心狠手辣。
　　新婚之夜，就要如花的性命。
　　如花不过是贪图富贵，不该因此送命啊。

　　“是我不好，没有想到她会这么快就动手。”
　　按说，至少要等到姨太太有身孕时，才动手铲除嘛。

　　“可是，按规矩，我现在要带着老婆回娘家省亲。只好麻烦你，无论如何要陪我走一趟。”

　　“不行，我不管。”

　　“傻姑娘，你也要为你娘想想。她的日子，能好过吗？”

　　如玉沉默。这个色鬼说的话，还真有些道理。
　　母亲平时就很受气，现在恐怕是夜夜垂泪。

　　秀树趁机许愿：“我保证不会碰你啦。就这一次，以后就不用你跑啦。”

　　如玉点头：“好的。我们一起回去吧。”
　　。。。

　　今天，看到三娘捧着珠宝盒子的笑脸，如玉只好回过头去。

　　她要是知道这些珠宝，是用如花的一条小命换来的，恐怕就不会如此高兴。
　　。。。

　　秀树把床上的竹席拉下来，铺在地上，抱着竹子枕头，躺在席子上。

　　“我真可怜啊，居然要在地上睡觉。”
　　活三十多年，还真从来没有在地上睡过。

　　“色鬼，滚外面去，不要睡在我的屋里。”

　　“啊，现在客栈都已经关门，你让我去哪里啊？”

　　他已经决心赖在这里不走。
　　如玉想想，明天一早，要是他从外面回来，保不准会被人看到。
　　反正现在已经快半夜，就凑合吧。

　　她放下蚊帐，慢慢地躺下。

　　“喂，你可要说话算数啦，别半夜里上来捣乱啊。不过呢，你要是不怕死，也可以来试试。”

　　“我当然不怕死。我肯定要上来的，你就等着吧。”

　　如玉躺一会儿，却睡不着。
　　这小子的味道，一阵阵地飘到她的鼻子里来。
　　是和涛哥完全不同的味道。
　　嗯，和江若莲也不一样。
　　江大哥的味道，有着更多的脂粉气息。
　　这小子呢，想必是平时用的都是好东西，混合各种花的香气。

　　“喂，色鬼啊，你真的。。。有过一百多个女人吗？”

　　“那当然。我从十二岁开始就和女人睡觉，现在已经二十年，算上你，总共有一百零四个。”

　　“她们。。。都是自愿的吗？”

　　“傻姑娘，她们当然愿意嘛。我又不是采花贼。”

　　“人家江大哥说过，他从来也不强迫女人的。”

　　“这倒也是。江若莲那个家伙，都是来软的。那些大嫂子们，正缺男人呢，他送上床去，当然愿意啦。不过呢，其他的采花贼，就没有这么多的时间啦，他们都是来硬的啊。”

　　“还是当男人好啊。”

　　“傻姑娘啊，男人有男人的伤心。等你长大，就会明白。”

　　如玉不语。

　　秀树犹豫一下，决定还是不要把孙洪涛毁容的事情告诉她。
　　她要是知道，自然只有更加地恨自己。

　　过一会儿，传来细微而缓慢的呼吸声。
　　跑两天的路，如玉已经很累，终于沉沉地睡去。

　　秀树却睡不着。他实在不习惯这又凉又硬的地面。

　　又过一会儿，如玉在梦里轻轻地哭起来。

　　秀树黯然。
　　他只想到要满足自己的欲望，却极大地伤害她的心灵。

　　可是，这件事，已经不能回头。
　　无论如何，他都要坚持下去，直到她最后主动地投入自己的怀抱。

　　可是，会有这么一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