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职]时间煮雨》那波可夫兔子

3、分班

　　我从来没有看日期的习惯。
　　因此关于时间过得到底有多快这个问题，我也没有去研究过。
　　当我埋头于习题中时，时间过得很慢，一天下来居然发现又一次用掉了三四页的草稿纸，某几个知识点又看过了一次。然而不知不觉中，课本来来回回翻过了几十次，习题册也攒到了很高一摞，这时候我才发现似乎又到了分班的时候。
　　意识到这一点，是因为黄少天偶尔去上体育课时带回来的一把树枝。
　　树枝上是碧绿碧绿的叶子，每条树枝上都连着一个或是几个黄绿色的小果子。
　　据说这种果子叫做水葡萄。在学校实验楼后面的那条路上种了一排，也有人会偷偷在果实成熟的时候跑去摘上几颗。比如我初一时候的舍友，期末考试前夕只身跑去摘了满满一书包，拿回宿舍分了，说是离别之前要大吃一顿。
　　只是我没想到黄少天居然也有这种兴致。
　　水葡萄的味道就像是莲雾一样清淡，但是香味很好闻。
　　黄少天三两下打发了围过来看新鲜的一群人，手上的树枝也只剩下一根了。枝头上挂着的那个果子，完完全全是青绿色的，大约是还没成熟，所以才没人要的吧。
　　“你倒是有闲工夫跑去摘这种东西啊，”混得半熟了之后，我倒也敢用这样揶揄的语气同他说话，“不过学校的树还长得挺高的诶。”
　　“那当然，我可是爬上保安亭摘的——就是网球场边那个气象仪，旁边不是有个很久不用了的保安亭嘛。窗户又没关，很容易就上去了。可惜没想到那么多人来抢，最后只留了一个还是个没熟的，啧啧啧。我自己都没吃过呢。”这样抱怨着，他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一样问我，“你要不要也来一个？”
　　“……这不是没熟嘛。”我做出一副嫌弃的模样。
　　“你可以养起来啊，说不定明天就能吃了！这听起来还真带感！”这么说着，脑洞大开的黄少天动作麻利地翻出一个喝完了了饮料瓶装水去了。
　　于是那个插了水葡萄树枝的饮料瓶就一直放在我的桌面上。生物课讲到扦插的时候老师拿来开了个玩笑，惹得全班都笑了起来。
　　然而一直等到期末考都来了，那个枝头上的果子也依然没有变绿的迹象。

　　期末考试我并没有拿到第一的名次，但是发挥也是在水平范围之内。我的成绩自己也明白，向来也就一直在前十名徘徊，上次拿到第一除了实力也有部分运气的原因。
　　然而过了这个重要的考试之后，就是假期了。
　　再然后是新的班级。
　　装作是突然想起来的样子问黄少天要了微信加好友，我开玩笑般地说：“做了这么久同桌居然连联系方式都没有，这也太奇妙了吧。”
　　黄少天的微信名字叫做夜雨声烦，在现在这时候还有男生拿这种一看就文艺过了头的词语当昵称不由得让我心里涌起吐槽的欲望，而且还是他这种一看就不是这个风格的人，反差这么大也真是完全萌不起来。
　　“才不是咧，”黄少天不甘地拿出手机展示给我看，“我可是很好交流的人啊，你看我明明加了班上大部分人的好友好吗！只有你成天坐在我旁边但是几乎所有时间都在刷题看起来超级高冷也不知道有没有微信这种东西我才没敢问你要的好吗！早知道你这么说我很早就会问的啦。”
　　我一眼瞥过去，他的好友列表上果然一长串班上同学的备注名。对比我微信寥寥几个好友，到底是谁的问题一目了然。
　　于是我终于从记忆里拽出他同不少人在晚修后聊游戏聊得风生水起的画面，以及他其实和很多人都感觉很熟悉的说话方式。
　　原来我一直觉得他在我面前有所不同也不过是自己的主观臆断。事实上他并不是那个我一直定位的成天闷在游戏里缺乏交流的同桌，只是我一直忽略了那么多的细节，硬生生告诉自己“你看，他对你是不同的。”
　　其实不过是我在特殊对待，单单在同他说话的时候，把记忆加工的那么深刻。说到底和他最不熟的大概是我才对，明明每天也不过几句话的交流，却还是自以为是地以为他和我一样只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我自己都被自己这种臆想症恶心到了。
　　黄少天用手在我面前晃了晃：“喂你不是吧一副大受打击的样子！我说什么了说什么了！卧槽你没事吧我到底是哪里戳了雷点了至于吗至于吗！”
　　“我……”我心里五味陈杂地看了他一眼，“……我只是想问，我真的很高冷？”
　　“妈的你差点没吓死我啊！刚刚那表情还以为我几句话把你说哭了呢！”他松了一口气，转而又滔滔不绝起来，“原来你不知道？全班公认的高冷就是你了好吗！学霸成天埋头习题册也就算了，连话都不说几句的！”
　　“没有吧……我感觉自己还是挺平易近人的啊……”
　　黄少天少见地没说话，用一种十分微妙的表情看我。
　　“……好吧。”我悻悻地停下来，“你们开心就好咯。”

　　意识到自己对于人际关系的认知出了很大问题这一点让我感觉倍受打击。
　　幸好之后就是暑假了，也不用面对多少人。
　　自从拿到黄少天的微信号之后，我就一边在心里鄙夷自己的行为一边翻了一次他的朋友圈。和他平时说的话感觉差不多，几乎都是关于一个叫做“荣耀”的游戏。
　　我并非没听说过这个游戏。因为每次跟着父母去拜访世交家时，大人们坐在楼下聊天打牌，我和那家的姐姐就呆在楼上玩。一般来说都是我在一边看书，她玩网游，而那个网游的名字就是“荣耀”。
　　此时知道了原来黄少天也玩“荣耀”，实在让我有种难以形容的感觉。
　　暑假的时候也和黄少天在微信上聊过几句，大多是我鼓起勇气试探性地起了个话头问他在做什么，然后就一直看着他在微信上刷屏。他的打字速度快得我根本跟不上，只能在最后接上个短句，然后看着又一堆新的句子刷上去。
　　但是每次聊完之后，都会忍不住把聊天记录翻上好几遍。
　　虽然几乎都是在说游戏这种我完全看不懂的东西，但是看着他有时候吐槽得兴高采烈也会不自觉笑出声来。
　　暑假的时候不是没拜托过世交家的姐姐教我玩“荣耀”，潜意识也想能和他有多一点的共同话题。可是对我这种一看到游戏场景就晕头转向完全不想思考的人，她也只能一脸扭曲地告诉我其实我真的不适合玩网游。试了几次之后也就放弃了。
　　然而有一天正在写着数学作业的时候，手机突然开始震个不停。我几乎以为是坏掉了。
　　打开来居然发现是黄少天发了一堆的消息。
　　那是他第一次主动找我。
　　那一大堆的刷屏中，他的语气比起往常还要激动不少，以至于一眼扫过去是满眼的“卧槽”、“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还有成打出现的感叹号。我怀着自己也不知是什么但总归算是高兴的心情一句句看下来，发现主题思想是“我进了蓝雨”。
　　不想说出“蓝雨是什么”这种话来扫他的兴，我百度出了这个刚在G市成立的电子竞技俱乐部。
　　——大概就是职业地玩网游……？
　　也就是说其实他玩得很厉害咯？而且是能去参加比赛的程度？
　　我也不知道自己对此该有什么想法，只好回了句很是单薄的祝贺。
　　然后他的刷屏突然停了下来，一句“谢谢”结束了对话。
　　盯着手机的屏幕等了好几分钟却再没有别的消息。
　　那是整个暑假我们最后一次的交流。

　　自那一次黄少天说他进了蓝雨之后，我莫名完全失去了在微信上给他发些无意义的问候消息的勇气。每天看着手机等着几乎不可能发来的微信消息，然后该做题做题，又跟着父母去西班牙玩了一趟。居然也不在知不觉中过掉整个暑假。
　　按照计划恰好把要做的习题写完的那一天，我拎着父母收拾好的箱子回到了学校。
　　又是重新分的班级，没有我想象了好几次的幸运，在12个班中那么恰好地和黄少天在同一个班。不过也算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新的班级和同学，还有新的同桌。
　　新同桌是一个很可爱的女生，相处起来也很舒服……就是太安静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