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异界黎祁]等（西可尔x爱丽丝）》海间

7、第六章

　　房门关上后，帕里森和比肯斯对望一眼，两人同时看向爱丽丝。
　　“我们叫他们把人带过来怎么样？”帕里森摸了摸下巴。
　　比肯斯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你还想在这个鬼地方呆多久？等他们带人过来？好主意！”
　　他皱着眉头看向爱丽丝，不由自主地冷哼一声：“她明明就是那个……你别告诉我什么贵族女子13岁才进社交圈子之类的废话，所伦多家的绿眼睛和粉头发我看到过又不止一两天了。”
　　“比肯斯菲尔德大人，皇家侍卫靠的是证据不是印象，我知道令尊是赫赫有名的伯爵，跟随他哪家大门都能进——”帕里森悠悠说道，丝毫不管面前人骤然气到红胀的脸，“她既然不承认自己的身份，我们就得拿出相应证据，履行相应程序。”
　　“我从来就不喜欢别人喊我‘大人’，你坚持的话随你怎样做。”说完这句话，比肯斯坐在门边的沙发上，抱着手臂开始生闷气。
　　爱丽丝脸色稍微红润了些，她知道自己有救了。所伦多家的仆人们不一定认得她，但是他们一定都认得小姐长什么样子。

　　感谢黎祁。
　　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她的本能在告诉她，和“所伦多”这个姓氏纠缠在一起的只有悲剧和死亡。让她成为“小姐”只是一个可怕的陷阱，她侥幸从这张大网里逃了出来，决不能在这个时候弄错自己的身份和地位。
　　在房间里被弄醒后她看到了不认得的人，和老爷、夫人和母亲描述的“坏人”相仿的装束让她产生了恐慌的情绪。逃跑失败后对方倒只是轻描淡写地询问了她的身份，然后用剑指着她的后脑勺让她乖乖听命行事，保证听话就不会有生命危险。

　　“嫌疑人……要求……举证，时间……地点……签名。”看见那个人伏在案上写着念着些术语，她的心不禁活跃起来，她知道她只是所伦多家的女仆。太好了，太好了，爱丽丝一边想，一边忍不住看着沙沙作响的笔尖露出笑容。
　　比肯斯此时懒得管这个女孩做什么，他拾起写好的文书，看也不看地就装进兜里走出房门，重重的关门声吓了爱丽丝一跳。
　　“你真的不是？”在她身边观察着她一举一动的帕里森忽然问道。
　　“我不是，我不是爱丽丝所伦多。”她声音平静，目光虔诚清澈，帕里森打心底觉得她真的没有撒谎。

　　在晓以利害关系的阐述后，爱丽丝从一开始的叛逆转变得安静乖巧。她再也不伺机逃跑，也用不着再跑——她快乐地想到，马上就可以摆脱“逃亡”生活，可以自由自在地一个人过活。平时她就是呆在镇长府邸里，洗换衣服由佣人帮着收拾了。有好几次爱丽丝手痒偷偷帮着做家务，被男仆女仆们制止后好言好语劝回了房间。
　　比肯斯和帕里森也并没有因此就放松对她的监视，除了不便的事情由镇长家的女仆负责看守，嫌疑人的一举一动都在他们的视线范围内。
　　不得不说，这真是个天真可爱的孩子。自从明确地知道作为所伦多家族的仆人用不着死、而且对于她这样的年龄有《枫丹白露未成年人庇护准则》赦免全责后，她就变得异常快乐和兴奋。对整日虎着一张脸的比肯斯她没有多么亲近，但是对着帕里森完全可以算是亲密友好如对待哥哥一样。

　　经过前段时间的极端沉默后，她现在整天叽叽呱呱说个不停。时不时的，她充满孩子气的说话和想法让比肯斯都忍俊不禁，笑过以后立刻还得码起一张冰山脸维持形象。
　　即使如此，看出了帕里森对这个孩子的喜爱后，比肯斯除了大泼冷水外不忘时时用凶狠的态度唬一下如同小鸟出笼一样的小女孩。令他郁闷的是，明里暗里帕里森都拦了劝了他很多次。
　　“别告诉我你喜欢上她了。”趁着爱丽丝在女仆的帮助下更衣，比肯斯挖苦道。
　　“她像我妹妹小时候的样子。”这是帕里森咧着嘴带着笑的回答。
　　“行啊，哪天你介绍我们认识认识。”抽动嘴角，咬着牙面对搭档，比肯斯扭曲了。
　　“她才十岁，还没到社交年龄。”某人匆匆说完这句，就和穿戴整齐的小女孩逛艾里镇去了。
　　黎祁啊！这个任务做不好我可要砸饭碗被撵回家面对老头子那张万年哈巴脸！我还有什么颜面去见侯爵小姐！以姓氏拆成名字隐瞒身份来到皇家侍卫队，为的就是做出一番成绩给摩蒂安那边看看，证明自己在黎祁指引下的人生价值。现在……
　　对除了搭档帕里森之外的外人一直以菲尔德比肯斯自称的多罗特亚比肯斯菲尔德无可奈何。以他的身份自然不能逼迫对方做出什么，毕竟就谈吐而言，他察觉到了对方也是不折不扣的贵公子一名。只是隐瞒名字的技巧比他还高出那么几分，居然没能让他摸着底细。

　　在他送出函令的第六天，四骑快马奔驰到艾里镇镇口，事先得到消息的三人早早地就等在那里。
　　“只要一个宣誓，一句证词，你就可以洗刷嫌疑了。”看见她的激动和兴奋，帕里森柔声安慰。
　　爱丽丝牵着他的手，心跳得快要蹦出胸口。这时她自由的唯一机会，这些天里她既期待又害怕这个时刻的到来。
　　连手铐都舍不得用，改牵手了么？比肯斯斜眼断定帕里森这三天里已经认了一个新妹妹。转眼望向马上的人，他认出了对方披风上的第五小分队纹章。
　　除了一个戴着兜帽、裹着黑色斗篷的人相对笨拙地杵在其中一匹马上，三位同行皇家侍卫利落地翻身下马，与上前的比肯斯互行了皇家卫队的敬礼，简略地交换了彼此的情况。
　　爱丽丝感到他们怀疑的、不以为然的、怜悯的、半信半疑的目光的审视，低下了头，想着会是谁来为自己“担保”。
　　是谁呢？会是谁呢？打量着对方的模样，猜想着对方的身份，她又欣喜又不安。“那个人”不急不慢地下来了，她觉得这个短暂的时刻仿佛相当于她的几个小时。深色兜帽被一双不是很细嫩的手解开，一张无比熟悉的脸露了出来。

　　她震惊了。

　　怎么会是……呆呆地想着，想喊出声却发不出任何音节，喉咙仿佛在滚烫的水里烫过一样发胀。她的异常引起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帕里森安慰了拍了拍她的头。
　　“你认得她是谁吗？”比肯斯用一种不自然的口吻问面前的妇人。从她的脸上可以看出她饱经风霜，但风韵犹存。
　　小女孩紧紧攥住帕里森的手指，没有人比她更清楚，面前的这个人知道自己的清白和无罪。她迫切地等着，等着那个人一锤定音的回答。

　　然后就能在一起，幸福地、自由地生活下去。
　　不用再东躲西藏，两个人一起，快乐地活下去。

　　在一阵长得可怕的沉默里她听到自己的呼吸的起伏不定，几乎是祈求一样，她用眼睛向自己的母亲示意。直到她感受到母亲的眼光漠然地在自己脸上来回扫视、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那悬着的心才放了。
　　紧接着，她清晰地看见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她？哈哈，她正是安道尔费南斯特所伦多的女儿！”
　　那一瞬间连时间都凝固了，她感到握着她的手的力道猛然加大了，死死箍住她的手不让她逃脱。她不敢看身边攥着自己的手的人，更不敢看她的母亲。她的舌头不听使唤，手脚做不了主地颤抖。牙关在上下相碰，血液一点点冷成冰渣，心脏的跳动声如此急躁。
　　环绕在身边的人似乎都很在慢慢靠拢。其中射向自己的两道最狰狞的目光来自于她的母亲——她的妈妈！
　　“母亲，母亲……”她虚弱地抽泣着，随后又痛恨起自己的软弱。卡伦娜哈哈大笑，丝毫没有理睬她小声的已经和祈祷相类似的呼唤。
　　爱丽丝终于放声大哭起来，摇着头表达自己的否认。比肯斯别有深意地看了帕里森一眼，后者的眼神空空荡荡，没有什么波动。
　　她听见那个沙哑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抬头，只见母亲用手指着自己：“我保证，她就是所伦多家的后裔，”末了，她还笑着加了一句，“不信的话，看看她粉红的头发，啧啧，这么绿的眼睛……”
　　她几乎要瘫软在地上了，双腿几乎不能支撑重量。乱哄哄的脑子你转过千重思绪，汇成了一个念头：
　　死。
　　会死的。
　　一定会死的。

　　“我！不！是！的！”悲怆的、大到连自己都怀疑的吼叫声从她嘴里喊了出来，那简直是某种反抗命运的悲呼，“我不是——爱丽丝！”
　　呼吸中带着某种痛苦和渴望，她觉得世界在眼前坍塌，而她在毁灭一切的暴风雨中狞笑。从周围人的眼神里，她知道不会有人相信她了，可她还是要号叫，要辩白，为自己洗刷这份冤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