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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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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德豪威尔爵士最近对自己的儿子和女儿的表现极不满意。据他冷眼观察,儿子整天不务正业,忙来忙去,跑进跑出。女儿看上去相当正常,实际上却是更不正常,时不时和儿子偷偷摸摸地打暗号做手势,这个来麻缠一会儿那个走了,那个回来了这个又出去了,也不知道究竟是有啥一定要瞒过自己这个当爹的——他多次暗自揣测究竟发生了什么,好几次他都想对两人来一次促膝长谈,但都被家里的“一把手”劝阻了。
“你就由着他们去好了,孩子们都长大了。”爱蕊儿倒是明摆着护着儿女。
“每次都在仓库里捣鼓,难道呆着不肯走的缘故就是因为有个破仓库吗?”
“这块地方的利用价值都快被挖掘光了,搬不搬肯定还是你说了算。再怎么说,亲爱的,你还是一家之主,小孩子再犟最后还不是得听你的。”这一席话把爵士的耳朵哄得舒舒服服,除了开始考虑下一站行程以外,他对西可尔和瑟芬妮的种种古怪举动也就不以为然了。
瑟芬妮和西可尔每天来做对父母的例行问候时,两个人中总有一个不落痕迹地套问搬迁的事情进展如何,再抛出几个不宜立刻搬走的理由。爱蕊儿听得烦了,干脆每次都只有一句话:“这事儿先不急,八字还没一撇呢,你爸他总是这么说。”
话虽是这么说,安德豪威尔爵士越来越觉得儿子的行为处处透着不一般的神秘。天天心不在焉,浑浑噩噩,整个人的精神头儿都不知道去了哪里。最重要的是,最近好一阵子都感受不到他的力量有任何提升。
尽管每一次他们总是血洗商队不留活口,灵魂的结晶也是按量分配给他,难道这小子撞到了瓶颈?他注意到儿子对各类魔法应用的娴熟度的确是在稳步提高,但是威力总是停在一个层面上。按理说,幽灵是不存在“瓶颈”的,绝对力量越大,威力会越高。
作为幽灵界名声渐起的新晋翘楚,安德豪威尔爵士还从没听说过枫丹白露幽灵的魔法修炼还有活人会经历的瓶颈限制,最玄乎的传言无非也是某幽灵前辈会因为某种机缘解除怨念,大彻大悟,自动超度去了异世界。
说真的,对于儿子历来的兴趣爱好和造成过的一切后果,安德豪威尔爵士永远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除了坊间小说或通俗剧本,爵士本人清楚自己绝对读不下去任何书籍。对炼金术这种专门跟细致严谨挂钩的实用技术,他也没什么特别大的兴趣。但是,在结合了平时西可尔天天不亦乐乎地往仓库废寝忘食地跑的举动后,他产生了一种猜测:
自家儿子八成是在仓库捣鼓什么东西,很可能是一种未知的危险的新玩意儿。而且,那个东西似乎一直抑制他本身力量的发展。他的读书实验狂儿子拉上机械天才向的女儿完全可能做得出这类事情。
正所谓“养不教,父之过”,他必须择好时机,该出手时就出手,最好一锅端。
当这位爱操心的父亲在琢磨推敲着这些念头的时候,完全不知道他的儿子忙着的其实是一件对他而言很重要、但一旦被戳破就能把忧心忡忡的安德豪威尔爵士大人气得四脚朝天的事——恋爱——这概括得很笼统,但不能否认它是精确、到位和给力的总结词。
西可尔趁夜深人静的某个夜里跑了几趟密苏顿沙漠,在以前做的记号的指引下挖出埋好的一个团灭的商队的物资。以往为了掩人耳目,在杀光了商队后,安德豪威尔一家人只把金币和一些随身携带不怎么显眼的东西拿回去。剩下的先做个记号埋起来,夜里再转移有用的大宗物品。而很多情况下,被他们抛弃的占绝大多数——有的是因为看不上眼,而更多次则是因为密苏顿大沙漠的风沙淹没了记号,白白送给了密苏顿巨蜥和波波蝎当玩具。
也算西可尔运气好,时隔这么久还能找到那把印象里很大的砍刀。除了把那把大刀拖了回来,他还带了不少挑得上眼的武器以供爱丽丝挑选。和他的直觉一样,在一系列的举,劈,砍,刺,挑后,最终她还是相中了那把最大的。
“你拿这个很带感哦,重不重?”西可尔看着她举着和自己差不多高的刀,问了一句。
“嗯,蛮重的,不过我不怎么太累。”爱丽丝点了点头。
“好好练习,天天锻炼,体能才能上去。”西可尔一脸正经地告诫她。
第一次的试炼是在一种极为轻松的气氛下进行的,西可尔随手拾起一截细木柴作为武器,示意她放开了进攻自己。
站在十米开外的爱丽丝深呼吸后瞄准了他,身体微微下沉,陡然冲了上去。
后仰,高举过头,劈到半空,卡壳停住。
“呃,你下不了手?”他算好了角度和位置的一击击空了,一个踉跄差点跌倒。
“嗯……对不起,”爱丽丝不好意思地后退了几步,“还是重来一次吧。”
“这个时候,你可别心疼我,”西可尔戏谑地说道,“现在是你欺负我,别逼我变成我欺负你。”
“可是我,可我办不到呐!我不想砍你……”爱丽丝在言语上被欺负得有些急了,那副神态活像一只被惹急了咪咪直叫的小猫。
“好吧,你先安静一下,思路跟着我的话走。想象我是你最恨的人,对着我用最猛烈的力道劈下去,”西可尔循循诱导,“是谁害死了你?是谁让你过早地变成了怨灵?你内心深处最恨的那个人,你假想成我,我就是他,我就站在你的面前。”
“我最恨的人……”爱丽丝不断重复着,眼睛里蓦然迸发出了盈盈的绿光。
浓烈的恨意,刻骨的痛楚。
她颤抖着,失神似地举起了刀。
西可尔感受到了非同一般的压力,爱丽丝和前一刻判若两人的气场让他收起了调笑,认真了起来。十四岁的少年手里捏着木柴,盯着八岁的小女孩手里的巨刀,随着她的脚步的移动不断变换方向。
猛然发起了第二次冲击的爱丽丝几乎是瞬间就移至西可尔身前。在惊讶于她的爆发速度的同时,西可尔手里的木柴已经抽中了她的手腕。
满以为她会吃痛停手,不料她边奋力呼吼着无意义的音节,边挥着刀再次发动了攻击。
看上去就跟金刚不坏化了似的,各项属性数值要不要提升这么多啊——西可尔暗想着,一侧身便闪开了她的刀锋。
他的听觉捕捉到她细微的声音,于是故意绕着她身边兜了几个圈子,终于听了个明白——“爱丽丝,爱丽丝,爱丽丝!”她不知疲倦地追砍着,嘴里一直在念着她自己的名字。
爱丽丝?西可尔向后跃了一大步,眼中闪过惊异,难道……她一直最恨的人,是她自己?他粗粗一想便心寒于这事实的可怕之处,干脆心一横,将这念头暂时逐出脑海。再细看她,只觉得这双绿色的眼睛里已经毫无生气,整个躯体像被操纵的木偶,没有知觉和灵魂,只剩下强烈的仇恨意识。
只是一个简单的心理暗示就让她变成了这样。就学术角度上来说,除非是意志非常脆弱的儿童或婴儿接受了催眠,或者是精通催眠术的大师出手——要不就是某种执念已经深刻到让当事者无法自控。
看情况应该是最后一种,也可能和她的年龄有关。孩子的心思比较单纯,受到强烈的感情冲击时也会比较敏感,不太容易忘记。
西可尔每一个所到之处随后就斩于爱丽丝的巨刀下,木头破布金属的碎屑四处乱舞,她却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
“够了。”他低声说道,停止了移动,张开手臂,要害全部暴露在她的刀下。
爱丽丝疯狂地大叫着,以务必求得一击毙命的气势向他奔去,却在挥刀的瞬间止住了,如同最开始的一幕,她果然还是停住了——只是她眼里的疯狂丝毫未减,片刻之后,那刀又继续向前劈下。只是这时,西可尔手里木柴已经抽到了她的脖颈。爱丽丝的意识瞬间涣散了,手指一松,晕倒在西可尔的怀里。
刀落在地上的声音格外响亮,西可尔抚去爱丽丝眼角的泪水,在黑暗里陷入了沉思。
第一次试练过后西可尔再也不用诱导法刺激爱丽丝,而是教她练习基础动作,并把主意打到了如何改进刀具本身上。
“这个如果能炼化改进一下的话,应该会更好用点。”翻开《优雅的武力》,他找到“合成材料”一栏,开始研读。
“诶?炼金术……好厉害!”爱丽丝趴在西可尔肩膀上,睁大眼睛看他用工整的楷体在随身携带的笔记本上专心致志地记下炼化材料。
“唔……”西可尔少见地没有和爱丽丝说笑,而是咬着笔尖皱起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