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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0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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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踢踢踏踏的前行。
“你觉不觉得不大对劲?”威尔科森挠挠下巴,抬起头,视线穿过交错的枝叶投向夜空。
“怎么?”
“太安静了,我们走这么长时间,压根没看到活物。”威尔科森有点疑惑地说,:“你看,满天的星星,森林里怎么着也应该有几只萤火妖精才对。”
比斯曼停下脚步,转身,静静侧耳听。
她分明记得,在刚进入森林的时候林子里热闹的紧,虫子的叫声震得她头晕脑胀,然而,此时——
风细细地穿过,草叶微摆,偌大的天地,安静地恍若陷入沉眠。
当所有你熟悉的声音都消失不见,秋虫的悲歌,青蛙的聒噪,夜晚捕食的鸟的翅膀拍打,啮齿动物的啃食声。只留下池塘泥浆鼓出水泡又破裂和风穿过留下的声响。
森林有些太过静谧了。
这种安静就像有人在感官处覆了一层湿哒哒的粘膜,让比斯曼浑身不舒服,安静的越久,就越发难受。
她撅起嘴唇吹了声哨子,然而天空中没有传来任何回应。
比斯曼的心猛然慌了,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她害怕自己的这种情绪会扩大。
“走吧,在太阳升起来之前我们得找个地方安顿下来。”当即回过身,她继续摸黑前行。“我们需要尽早离开这儿。”
“我肯定不会继续待下去,我连必备的东西都没带全。”威尔科森提着衣角,弓着后背在林间走得连蹦带跳,这已经是他最后一套干净衣服了。
“我们明天就离开吧,你和我一起?”他带点讨好的歪头看向比斯曼。
“难道你打算自己走?”比斯曼反问,“如果这出了什么事,我们掺和的起?”她沉声道。
“看那儿,那棵树。”威尔科森东张西望,突然兴奋起来小声嚷嚷,抬起了一只爪子指着,“也是棵铁黎木对吧!”
在太阳的光芒普照大地之前,他们终于安顿下来。
当森林得到了充足的阳光,变得温暖明亮的时候,比斯曼已经醒了,她解下靴子上面的束带,仔细地清理,很容易有虫子附在上面,她可不愿意把这些黏糊糊的东西当做森林的礼物带回家。
“唔,比斯曼。”威尔科森伸了个懒腰,睡眼惺忪。
“你还有多余的衣服吗?”他揪揪被他搭在一边的外套,草叶上的露水和行走时溅上的泥巴,让原本光鲜亮丽的骑士服变成了深浅有致的豹纹装。
他把衣服拎起来给比斯曼瞅瞅,一脸嫌弃。
比斯曼拣出一套新的扔过去。
“原来你真的有。”威尔科森喜滋滋的穿上,“好像有点大。”
“有穿的就知足吧。”她把自己的东西整理好装进背包,“吃点东西我们就离开。”
比斯曼从树上滑下去,摸摸树根旁的小月熊崽的颈毛,小家伙不大,应该是还没断奶,只有几颗米粒大的小牙,从她给它喂了几次牛奶之后,熊崽子很快与她熟悉了,现在正抱着她的手撒娇。
学会爬树的威尔科森像猴子一样从树上蹿下来,自从点亮了爬树技能点之后,他简直像打了鸡血一样乐此不疲的展示技巧。
“我吃饱了,比斯曼,我们出发吧。”
阳光透过碎叶洒了一地的光斑,太阳在天空中苏醒,森林也跟着活了过来。晨起的鸟雀在晨光中欢鸣。
比斯曼想起昨天晚上诡异的安静,在此时生机勃勃的林中,昨天的一切仿佛是幻影。她深吸了一口气,回头,“我们必须快一点,在天黑之前离开,威尔科森。”
威尔科森沉默的点点头,他自认为不是个傻子,在昨天夜里他打算用双相联系镜联系家人,但镜面在他头顶摆四个小时却一直混乱的黑白不清,虽然的确是准备偷偷溜出来玩几天,但是一顿揍与小命比起来显然是命更重要。
比斯曼展开地图给他看。
“这是我们现在的位置。”她点着那个闪着银光的小点。
他们一直在森林外围,沿着森林的边缘前行。
“我的意思是直接找距离这里最近的城市。”她扭头看向威尔科森。
“我没有意见。”威尔科森正经的说。
“有不短的路程呢。”比斯曼叹了一声,咬咬嘴唇道。
天近黄昏,好不容易从树林里走出来,他们面前出现了一片地图上并未标写的沼泽。比斯曼让疾行贴近水面投了一根木棍直插下去,扑通一声,木棍在水面上只留下了一个尖。
“绝对有一米半深。”她对威尔科森说。
“是的是的,一米半。”他快速回答道,眼神在黑羽巨鹰身上流连。
“哇哦——这大家伙是你的?”威尔科森赞叹的看着黑羽巨鹰。“简直太酷了!”他一脸艳羡的想要去摸摸巨鹰的羽毛,疾行不乐意的拍拍翅膀,飞上了更高的树枝,张开颜色鲜艳的喙冲他威胁的叫了两声。
“威尔科森!”比斯曼不满的喊他的名字。
“我昨天晚上就看见它停在旁边的树上,你觉得让它把我们带过去怎么样?”他认真提议。
比斯曼无奈,她看着威尔科森一次次试图将手里的熏肉喂给高傲的疾行老爷又一次次被拒绝,终于忍无可忍的打断了他的行为。
“嘿,伙计,听着!”比斯曼用拐杖顶端勾住他的肩膀,“麻烦你老实点,你该不会忘了我们要在天黑前离开,你并不打算在这里长眠对吧。”
拐杖弯上雕刻有花纹,凹凸不平的硬面准确的敲在了威尔科森的骨头上。
“你轻点嘿!痛死了——”他夸张地哀嚎。
比斯曼最终决定做一张木筏,他们沿着沼泽边缘的滩涂走了很久,却发现不宽的沼泽就像个圆环一样套住了维玛可郊野森林,严密的找不到一块干结的土地。她伐来不少小腿粗的树枝,用绳子把他们成网格状系紧,再在底部和周围编上带有树叶的细枝。两面都压上一层防水绸再加上护栏。
“推下去试试效果。”比斯曼把在一边削木棍的威尔科森叫过来,一起用力将木筏推下去。
“看起来很完美。”威尔科森道,“不过还得加点重量,负山——”
筏子在水里猛地一沉,但依旧飘浮着,并没有进水。
“大功告成——我都开始想念棉被的味道了”威尔科森抱着刚削好的木棍,一脸刻意为之的感动。
坐上船,两个人一人一支两米多高的木棍子,轻轻点击在水底,灵巧的绕过水面上漂浮的树枝落叶和淤泥,向对面划去
。
“比,比斯曼——”威尔科森颤抖地喊着她的名字,“我刚刚碰到了那个玩意,它过来了!”
露出水面上长长的一条,顶端有两个鼻孔,它带动了庞大的一圈水波。
鳄鱼!
她慌乱地从法杖夹里抽出法杖,指着那露出水面的一部分,“障碍重重——”鳄鱼被狠狠地撞了一下,翻腾起更大的水花,木筏在水面上不安地起伏颠簸。
威尔科森抄起手里的棍子恶狠狠地给了鳄鱼一下,但由于年龄限制,他能拿得起木棍就很费力,没起到多大效果。
“长矛突刺——我没有更具杀伤力的了,比斯曼!”他摸出法杖颤声喊道。
鳄鱼的身上被捅出个血洞,鲜红的血在水中散开,它张开大嘴,锋利的一排锯齿咬向木筏,比斯曼一咬牙,“绞杀——”
几道风刃直直射向鳄鱼张开的大嘴,绞得它的喉咙血肉模糊。威尔科森从手袋里掏出一把细弓,直接拉开,弓弦上凝成支小箭射向鳄鱼的眼睛。
鳄鱼痛的在水里翻滚,又将尾巴重重扫过去,天上的疾行俯冲下来,利爪自鳄鱼露出的临近尾巴的下腹抓过,带起一团血肉。
“神形俱灭——”比斯曼喊出她压箱底的咒语,虚脱的一屁股坐倒,水中的鳄鱼突然停止了挣扎,高昂的头颅重重打在木筏上。
木筏猛地晃悠了一下,向一边歪着,和着泥巴晃进了不少水。
“呼——”威尔科森不再讲究,直接坐在了沾满了淤泥血水的木筏上,抹了一把冷汗,把旁边快要掉到水里的熊崽子拎进怀里。
疾行站在依旧漂在水面上的鳄鱼尸体上,细细的啄理羽毛。
“真他娘的,小爷的第一头猎物,啊哈——”威尔科森一口口喘着粗气说着,面庞扭曲涨红,虚虚推了一把比斯曼。
“来点水。“比斯曼撑着身体坐起来,不过两三分钟的打斗,回过神来,感觉像过了一个月那么久。
刚从鬼门关晃了一圈回来,再回想刚刚的两股战战,大概也只是心底里一股子猛劲顶着,等到坐下来,小腿抽筋一样痉挛,背后一身冷汗。
她闭闭眼睛,长舒一口气,脸色苍白的冲威尔科森说:“不打算留点纪念?”
威尔科森点头同意,扶着护栏挪到木筏边,从鳄鱼的牙槽上一边拔三颗牙,“一人三颗,怎么样。”
“不错的建议。”比斯曼微笑,他回头将压着木筏护栏的鳄鱼尸体推下水,停在上面的疾行飞上天空。
天边的晚霞火焰一般燃烧,粼粼波光映着天边的浓墨重彩,晚照与血红棕褐相映,映着两个初初成长的少年的一身狼狈,沾有泥水的面庞,唇间眉梢的笑靥与心底的山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