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乡人》阮小九

2、夏尔

　　我和老人坐在马车上，马车缓缓地前进，周围一片寂静。
　　他向我介绍自己：“还没有来得及向您介绍我自己，我是米德尔.夏威斯，是学校的教务主任。”
　　我仍处在空间转换的撕裂感中，除了如同晕车般的头疼，还有身体的疼痛。
　　“疼痛是很正常的，您没有魔法保护，不过想来魔法世界，这是唯一的途径。”米德尔笑笑，不知从哪里拿出一杯茶：“您喜欢薄荷茶吗？”
　　我接过茶：“学校？什么学校？”
　　“魔法世界最古老的学校，博斯特古堡。”
　　博斯特？这不是我语言工作室的名字吗？
　　老师在很多年前创立了工作室，他去世以后就将工作室交给了杜恩。
　　我曾问过老师博斯特到底是什么意思，他告诉我：“这是一个老朋友的名字。”
　　马车渐渐走到了湖面上——是的，湖面上。路过的地方水面结了冰。
　　我震惊的看着这一切，米德尔为我解释“那不是普通的马，它叫‘追梦者’。它可以去任何想去的地方。”
　　湖对面，是一座险峻的山峰，山峰上有一个城堡，巨大的瀑布从城堡的石桥下川流而过。“追梦者”走到了山脚，张开了翅膀，飞向了天空。
　　当我们停在城堡门外，米德尔对着巨大的城门说：“伟大的庇护之神，愿您永远守候。”
　　城门缓缓地开启，门缝中出现两个人。
　　“沙利，玛雅。”米德尔走上前，与他们轻轻地拥抱。
　　“米尔，”玛雅是一位优雅美丽的夫人，她笑着看着米德尔，似乎与他已经相识许久：”你带回了她。”
　　米德尔取下帽子，微笑着弯腰，屈膝：“为您，我的夫人。”
　　玛雅走到我的面前，握着我的手：“欢迎你，爱丽丝。”
　　我愣了愣：“您好，我是爱丽丝.李。”
　　“我知道，”她温柔地说：“你是夏尔的孩子。”
　　许久没有听到老师的名字，我感到有些激动：“您认识老师？”
　　“他也曾是我们的一员。”被称作沙利的男人走上前，他有五十岁左右，精瘦且正直的样子，他带着古老的单边眼镜，留着一点胡子，不过打理得很干净，他说话的时候不带有一丝笑容：“直到他去了你们的世界。”
　　我震惊无比，反映了半天：”你是说......老师曾是一个魔法师？”
　　米德尔哈哈大笑：“‘魔法师’？这就是你们这么称呼我们的吗？”他们三人脸上都带着笑。
　　玛雅拍拍我的手：“走吧，咱们进去说。”说完，她拉着我带我走进了大门。
　　大门在我身后缓缓地关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城堡内显得奢华而古老，我感觉自己来到了几百年前的欧洲，空荡荡的城堡金碧辉煌，古老的油画在墙上整齐地排列，画里的人和我们的打扮都没有什么差别。
　　我随着玛雅走到一间宽敞的房间，有许多书，不过都随意的散落在各个地方。最中间的书桌上有一本打开的笔记本，这不仅让我想到了我的办公室。
　　不知道是不是玛雅能够猜出我的想法，她对我说：“这是夏尔的办公室。”
　　她走到书桌前，抚摸着桌面：“有一天，他就这样走了，连书本都来不及关上。”她闭上眼睛，似乎在怀念曾经和老师的过往，再睁开眼睛时，眼角居然有闪烁的泪花。我也有些伤感：“他也是就这样突然离开了我。”
　　“魔法世界的人无法在你们的世界存活过久，我们需要魔法能量，这是一种介质——让我们和魔法接通。而你们正是因为没有这样的能力而没办法使用魔法。”
　　“您是说老师是因为来到我们的世界而死？难道他自己不知道......”
　　“他怎么回不知道？”玛雅苦笑：”他是为了照顾你啊。”
　　一个趔趄，我差点摔倒。我扶着桌子，大脑一片空白。
　　玛雅拍拍我的肩：“爱丽丝，我们会保护你的，这也是夏尔的遗愿。”

　　夜晚，我随着玛雅到了城堡的上层，那里有一间一间的房间。
　　“这是你的房间。”玛雅将我的手放在门上，她嘴里不知喃喃这什么语言，突然门把变得很烫，一瞬间又冷了下来。
　　她笑了笑：“别害怕，以后这个门只有你能打得开了。”走之前，玛雅对我说：“晚安，有什么事我们明天再说吧，今天你已经承受的太多了。”
　　房间很大，不知为什么从外面看起来很小。我突然想起在宾馆时，雷哲的房间。
　　思绪如同乱麻，在我脑海中搅成一团。
　　魔法世界？见鬼去吧！
　　我直接躺在床上，疲倦的一动也不想动。
　　就在我闭上眼睛时，灯也关上了。

　　“你好啊。”
　　在我五岁时，夏尔.迪拉斯.科特出现在我的世界里。
　　我在中国一家破旧的孤儿院里，拿着脏脏的玩具，坐在墙角，空洞的望着窗外。
　　夏尔有着蓝色的瞳孔，如同最湛蓝的海洋。他问我愿不愿意和他一起走。
　　“去哪儿？”
　　“由你决定。”
　　他牵着我的手，带我永远离开了孤儿院。
　　夏尔给了我一个家。
　　午夜梦醒，泪早已浸湿了枕头。

　　第二天一大早，玛雅就撬开了我的门，她带来了一位穿着佣人服装的女士，她为我介绍：“这是多娜，我的私人管家。”
　　多娜手上端着一个盘子，她将它放在我面前，里面有很多点心还有一杯热腾腾的牛奶：“爱丽丝小姐，不知道符不符合您的口味？”
　　我连忙道谢：”谢谢您。”
　　多娜面无表情的走了。
　　玛雅无奈的笑笑：“不要放在心上，爱丽丝，大多数魔法世界的人对你们都有误解。”
　　我想起了雷哲和他的管家索林，我忍不住问：“您知道斯特林吗？”
　　本来我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问她，谁知听到这个姓氏，她握紧了手：“是夏尔告诉你的吗？”
　　我不说话。
　　“这就是为什么你这次被追杀的原因吗？”玛雅盯着我，她嘴上的笑消失，她叹气：“看来事情比我想的严重多了。”
　　一种不祥的预感在我心中升起，我问她：“玛雅，告诉我全部。”
　　“爱丽丝，你要记得，不要随意提起斯特林的名字。”她指了指门窗，然后它们全部都关上了。床头的灯自己亮了起来。
　　昏暗的灯光下，玛雅缓缓对我说：“没想到夏尔对你说了，那我也不用瞒着，他都对你说了什么？”
　　他什么也没对我说！我在心里呐喊，不过我还是努力编纂着：“斯特林......似乎是一个贵族。”
　　“没错，不过他们又被曾作为‘漆黑的贵族’。他们掌握着所有最邪恶的黑魔法，他们最擅长窥探人们心中最邪恶的部分，利用它，增大它。”
　　玛雅说：“但是不管怎么样，他们至今是世界上最大的贵族之一。”
　　“现在告诉我，你究竟惹到了谁？”
　　我端起了牛奶，喝了一口：“他叫雷哲，雷哲斯特林。”
　　玛雅怔怔的看着我：“爱丽丝，你真的和夏尔很像，这个世界上的麻烦，似乎都爱找你们。”

　　玛雅命令我立即穿上衣服随她出去。
　　“我们需要沙利的帮忙。”她带我穿过一道又一道的门，一个又一个走廊，来到城堡的最中央。
　　两边都有巨大的楼梯，“上面就是他的办公室，”她推开房间时对我说：“忘了告诉你，沙利是这个学校的校长。”
　　沙利正站在窗前，他手里有一个水晶球，他闭着眼睛，嘴里念着又是我不知道的语言！我们进来了，他说：“玛雅，我告诉过你，进门要敲门......”
　　玛雅打断他：“我有正事找你。”
　　沙利这才看到门口的我。他皱了皱眉，一挥手，门立刻关上。
　　他又一挥手，两张放在墙角的椅子滑到了我们身后。
　　我坐下了，可是玛雅却走到他面前问他：“你都看到了吗？”
　　沙利双手一用力，水晶球化作了一阵烟尘。他点了点头。
　　“是个前所未有的麻烦。”
　　玛雅深吸一口气：“我们会有危险吗？”
　　“会。不过如果我们放任她不管，我们不会。”
　　“那她呢？”
　　沙利看着我，缓缓说：“必死无疑。”
　　他背着手，又看着玛雅：“你要救他吗？”
　　玛雅苦笑：“我没有选择。”
　　沙利从桌子上拿起一个小小的瓶子递给她：“玛雅，你始终不能忘了他。”
　　玛雅的眼圈有点红，不回答他。
　　“这是什么？”
　　“变色龙的血液，凤凰的羽毛，蛇的皮和......夏尔的骨灰。”
　　她转身走到我面前，对我说：“爱丽丝，你要相信我，只有这样我才能救你。”
　　她将瓶子给我：“喝下去，你就不再是你。但是你能活下来。”
　　我接过瓶子：“不是我，是什么意思？”
　　“这个魔药会改变你的容貌，声音，甚至你的血液，再也没有人会认出你。”
　　“效果是多久？”
　　“永远。”
　　我在心中默念祷告词，然后将它一饮而尽。

　　接下来几天，我在火烧般的痛苦以及被人活活剥去皮肤的痛苦之中，我的神智却非常清晰——好几次我都以为自己会痛晕过去，可是我没有。
　　我的头发大把大把的褪落，皮肤也一块一块的起皱，粘着血肉掉落。新生的皮肤慢慢长了出来。
　　玛雅和多娜不得不用魔法让我在空中悬浮，这样背后的皮肤才能长出来。
　　我想要尖叫，可是我的嗓子却什么声音也没有，并且如同刀割般疼痛。
　　无数次，我都想要一死了之，我看着玛雅，她一定看懂了我的意思，可是她说：“爱丽丝，你要活下来。你的生命是夏尔给你的！”
　　夏尔！夏尔！
　　我在心中呐喊他的名字，我试图捏紧拳头，却碰掉了几个指甲。
　　我想要流泪，整个眼睛却一片血红——渐渐的，我失明了。
　　我的世界只剩下黑暗，低喃的咒语和难以忍受的痛。
　　等到新的肌肤全部长了出来，我终于躺在了床上。
　　我终于恢复了视线，抬起手，我的肌肤变的苍白，这不是一个亚洲人应该有的肌肤颜色。
　　“爱丽丝，”玛雅坐到我的床边：“你感觉如何？”
　　我张了张嘴：“......疼。”
　　我的声音沙哑无比，就像是卡掉的磁带。玛雅笑笑，温柔地看着我，几乎不移开眼睛：”如果夏尔有女儿，一定是这样吧？”
　　多娜拿来镜子，我看了过去。
　　镜子里，一个蓝色瞳孔的女孩正和我对视。她有一头金色的头发，分明的轮廓。
　　我抚摸着我的脸，脸型依旧是我的脸型，也隐约能看出我曾经的影子，可是这分明是另一个人。
　　我试图坐起来，可是我的皮肤还是传来阵阵的火烧般的疼痛。
　　这样的痛，提醒我，这一切都不是梦。
　　“重新取个名字吧，海娜如何？”玛雅提议，“阿丽安娜也不错......”
　　“不，”我拒绝她：“我就要叫爱丽丝。”
　　这是夏尔给我的名字。

作者有话说

　　我终于有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