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无止境的爱》海间

2、晓菲

　　“今年冬天真是又干又冷，尚华啊，你说我用那款好些？”从办公桌另一面的来的一张宣传册子让批改作业的欧阳尚华抬起头，仔细斟酌了一会儿。
　　“资生堂的吧，性价比不错。”她淡淡地说道。
　　的确，今年的冬天格外干燥。若不是前几天忙这一节重要的示范课，欧阳尚华早就去商场买上几款润肤用品了。
　　很快就轮到她的课了，为了润嗓子她特意倒了一杯热开水。见她进了教室，学生们也不管没打上课铃，唧唧喳喳的声音小了下去，人也纷纷回到座位上。“最近天气干，大家注意保护自己——”她看见趁课余涂抹润肤霜的几个爱美细心的小女孩，微微一笑，嘴上的话却是平平和和。
　　课一如既往地顺，欧阳尚华便注意到孟晓菲——她的小学习委的不安和躁动。她时而看看抽屉时而瞄瞄自己，有次她板书一结束转身，居然还捕捉到她把什么东西收进书包的动作。做了十年教师，这种小把戏焉能看不出？更何况她还坐在第一排。
　　下课后她稍加询问孟晓菲就老老实实地说出缘由——上课时她嘴唇干得难受，想涂唇膏又怕老师批评。欧阳尚华望着他明显已经开裂的红润润的小嘴，又是心疼又是好笑，连忙给了她“上课可以涂唇膏”的特许。
　　第二天，孟晓菲在欧阳尚华的课上大大方方地把唇膏放到桌面上，抱臂坐得又端正又坦然。尚华见她这个样子直想发笑，只是绷着脸上课，她猜孟晓菲一定会涂上一次，孩子都喜欢被允许的宠溺感，何况只是个小学生。
　　果然，离下课还有十分钟的时候，孟晓菲拧开唇膏盖子，边机灵地盯着欧阳尚华，边涂着唇膏。欧阳尚华朝她霎了霎眼睛，也算是一种默许。
　　她一下子就无法在把目光移开。
　　孟晓菲白嫩的小手还在盖合唇膏，她的嘴唇竟然已经支离破碎，鲜血顺着下巴静静流淌，刹那就洇到衣服上。下颌上不断滴落的血珠嘀嘀嗒嗒地落到课桌上，打开的书本上，洁白的毛衣上。染成血红的牙齿暴露在眼前，欧阳尚华口吃地发出不明的颤音，她抬起手，指着孟晓菲，对上她天真不解的眼神。
　　手一松，没盖好的唇膏和她的人一起落到地上。骨碌碌的从唇膏里滚出几颗带血丝的尖锐牙齿。
　　欧阳尚华脑中一片空白，像最真实的梦境，恍惚中她在明确自己快晕倒的时候，听见了一声熟悉无比的叫声：
　　“老师——”
　　浮现在脑海里的是小小的，僵直的，倒下的身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