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心何忍》一二斤雪

4、4不同以往

　　晚上的宴席散后，妈妈带着她搬进了冯叔叔的家里，本来两家的距离就不远，十五分钟的车程就到了，可冯叔叔还是不放心，亲自开着悍马过来接她们。

　　冯叔叔已经有些年不亲自开车了，再加上晚上喝了酒，妈妈就说，“老冯，我们都喝酒了，让孩子开车吧，我们敬敬开车可平稳了。”

　　冯叔叔哈哈一笑，接过她们的行李放在车上，拍着何若敬的肩膀说，“那好，就让我们敬敬开车吧，叔叔和你妈妈有你这个女儿就该享福了。”

　　何若敬笑嘻嘻说，“好，我来开车。”

　　上次为了想逃避出差，何若敬故意对领导谎报了自己会开车的事，实际上她十九岁的时候就拿到驾照了，这几年和妈妈出去旅游，妈妈有心锻炼她开车的技术，自驾的时候一直都是她在开车。

　　妈妈和冯叔叔坐在后排，冯叔叔的悍马交给她来开，如果换了别的车，她一定没问题，但现在是开悍马，她确实有些吃不消，可妈妈已经发话了，而且就十五分钟的车程，她说什么也得把车开到冯叔叔家去。

　　这一路，何若敬发狠劲把车开到了目的地，下车后只感觉自己脚痛手抖，可还不敢让妈妈看出来。路人甲一早守在别墅门口，看到是她开车来了，像是很惊讶，还夸张地吹了一声口哨，然后就走过来把她旁边的车门打开了，她以为路人甲要趁机嘲讽她自不量力，但没想到他只是看了她一眼，目光里有些埋怨的意思，但他什么都没说，转身去提她们的行李，看她下车了，又主动抢过车钥匙，把车开进了车库。何若敬慢慢走到客厅，动作是慢了些，但看不出来她开车有后遗症，以至于冯叔叔和妈妈坐在沙发上聊天说话时，一直夸她开车稳重，还说要把那辆悍马车送给她。

　　冯叔叔是真心疼她，这么多年了，一直把她当自己的女儿看。在今天晚上，冯叔叔来接她们之前，妈妈对她说，“妈妈知道你一直想要一个爸爸，你那么喜欢冯叔叔，想他做你的爸爸，现在妈妈和他结婚了，你要是想叫他爸爸，妈妈不拦着你。”

　　她摇摇头，“我有一个妈妈就够了，没有爸爸也没什么，冯叔叔永远是冯叔叔。”这些年妈妈的坚持，总不至于毁在她手里，何必非得有一个爸爸，这么多年，有一个对自己无微不至的妈妈，难道还不够吗？！

　　她知道冯叔叔对她好，但是冯叔叔的悍马，她确实无福消受。她正要说出拒绝的话，停车回来的冯西楼已经抢先一步说，“你到底是真疼爱她还是想废了她，难道看不出来她开你老人家的悍马已经开得脚都伸不直了吗？你还要把悍马送给她，你是诚心让她变残废吗？”

　　冯叔叔没有理他，像是已经习惯了他说话直接这么口无遮拦，只是顾着关心她的脚，“走不了？”

　　妈妈也心疼得走到她身边说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何若敬看看他们，才多大的事，至于闹到医院去吗？她对妈妈说，“没事。”

　　为了打消妈妈的疑虑，她还硬撑着走了两步，“你看，没事吧。”

　　妈妈和冯叔叔看到她这样硬撑，相互对视一眼，没有拆穿她，然而坐在她对面的路人甲，却始终用炙热的目光盯着她。这不是她第一次在新家里受到对方家里孩子排斥了，以前两次她都年龄还小，在乎对方对自己的看法，但是现在，在妈妈和冯叔叔温柔的目光下，一想到过了今天就可以回到自己的小家里不受人白眼了，她努力地让自己笑出来，不让自己的情绪破坏现在的气氛。如果不是有这个过于“耿直率性”的路人甲在，现在这里的感觉，真的就是她一直想要的那个家。

　　大约九点之后，妈妈就和冯叔叔上楼休息了，冯叔叔本来说要带她去她的新房间看看，但是妈妈说，“都已经多大的人了，难道这点适应力都没有吗？老冯，我们不用管她，她知道自己管好自己的。”

　　是啊，这里又有保姆又有管家，领人进房间这种事的确用不上冯叔叔亲自出马，甚至一开始，提行李的工作，也不该有路人甲出手。可有些事情，人家自愿承担，即使冯叔叔说他多事，他也当做耳旁风。

　　冯叔叔和妈妈上楼后，管家就过来领她上楼，大概是因为看到妈妈不在了，她觉得不用逞强，连走路都开始一瘸一拐的了。冯西楼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本来不管他的事，但后来大约是确实看不过去了，他勉为其难说，“我抱你上楼。”

　　他只是说了这句话，却并不见后面的动作，依旧是安然地坐在沙发上盯着她，可何若敬却被他这句随意的话吓得险些摔倒，身边的管家扶住了她，她对管家说谢谢，但听冯西楼呵呵一笑，阴阳怪气地说，“你倒是站稳了，知道你后面那个花瓶的来历吗？”

　　要不是他提醒，进冯叔叔家里这么久，她只顾着掩饰自己的脚痛，差点忘了仔细看看这个新家。家里装饰是中式风格，宽敞明亮富丽堂皇，家里的装饰都是浅色风格，优雅大方的中式家具，家中传递着古香古色气息，沙发背后的紫檀屏风，进门处的黄花梨的雕件，楼梯转角处的碧玉麒麟，还有楼梯旁，她身后这个有她半个人高的花瓶，要不是管家眼明手快，说不准她就把花瓶推倒了，听路人甲的意思，这花瓶的来历一定不一般，说不定是冯叔叔的宝贝珍藏，她才进人家的家里第一天就把人家的花瓶打碎了，不是得讨骂了吗？！

　　“看了一周，发现什么心动的东西了吗？要什么尽管开口，我看老爷子把你当做心肝宝贝看待，你就算想搬空我这个家，他也不会说个不字。”

　　路人甲说得不错，她如果向冯叔叔要，冯叔叔应该不会拒绝，为难的是，这个家里名贵物品这么多，就算是她想搬空，但往哪里放是个问题呀，她原本的家沁玫山庄，是蒋叔叔当年送给妈妈的结婚礼物，纯欧式的风格，把这里的东西搬过去，倒有些破坏原本的美感，是个败笔。

　　何若敬没和路人甲不做不必要的争辩，对管家说，“麻烦给我带路吧，我想回房间休息了。”

　　过了今晚就行了，今晚是妈妈的新婚之夜，她不放心非得跟过来守着，到了明天，她就可以回自己的小窝了。初中的时候她就住校了，为了能方便照顾她，妈妈特意在中学旁边买了一个六十平米的小公寓，那里现在是她的小窝，她已经和妈妈说好了，明天过后，就搬回去住。省得面对路人甲的冷言冷语，给自己和妈妈添麻烦。

　　管家领着何若敬上楼了，冯西楼没有阻止她……

　　不过是说要抱她，看她这抗拒的样子……他又不是没抱过她，他以前常常抱她，那次抱着她在游艇上出海，她说她怕冷，就窝在他的怀里，哪里也不想去……可惜到了现在她是全忘了，稍微站她近一点，她就一脸大惊小怪……

　　她即将在眼前消失时，他突然笑了起来，大声对着管家说，“宋管家，今晚不用给我留门，我在外面住。”

　　何若敬听到他的话，向宋管家看了一眼，宋管家看来对这事早已见怪不怪了。也对，路人甲的年纪已经过而立之年了，他同龄的人，早已有家有室了，虽然听说他的事业有成，但是看他今天这交游广阔的架势……这么爱玩的人，怎么能收得住心。

　　何若敬被带到了专程为她准备的房间，房间里的装饰虽然也是中式风格，但不同于客厅的富丽堂皇，她的房间透着温婉恬静的感觉，就像是古代大家闺秀的闺房，斯文、优雅又独具甜美新意。她的行李已经被路人甲放进房内了，她对管家说了谢谢，待管家关门出去后，她又细细地欣赏了自己的房间一遍，冯叔叔很用心给她布置了一个崭新的环境，除了床的正对面墙上那副万代兰的挂画和房间内装饰风格有些格格不入外，别的地方真的都很讨人喜欢。

　　她简单收拾了行李，梳洗过后躺在床上，枕头、被子，软软的，好温暖……想不到，这一晚她竟然睡得特别安稳。

　　即便是第二天醒过来，也是因为被人吵醒了，她半梦半醒间听到警笛声，还以为是出什么大事了，赶紧下床想看个究竟，这时听到身边有个声音说，“别开窗户，我冷。”

　　何若敬在窗边转身，吃惊地看到冯西楼躺在自己床上。

　　他居然在她房间，他到底是什么时候进来的，怎么她一点察觉都没有？！

　　冯西楼微眯着眼睛，看她愣在窗边，轻描淡写地说，“喝醉了，走错了房间。”

　　既然发现自己做错房间了，路人甲，你倒是起床啊，怎么还赖在她的床上，是已经醉得半身不遂了吗？

　　冯西楼往床边挪了挪，被她让出大半个床来。昨晚回来，他是醉得人事不清了，但这毕竟是他自己的家，要说完全丧失意识，连自己房间都找不到了，这也不至于……他是有些走不稳了，是走在她房门口时体力不支了……好吧，他承认，是故意的想进去看看她的。

　　这么多年了，说不想她，骗谁呢？！

　　进门看到她睡着了，真好，看来她已经不需要吃安眠药就能睡得很好了，当初她在他身边时，总是半夜惊醒，总是在做梦时哭得声嘶力竭，总是缩成一团像个小可怜，你看看现在，她已经可以安安稳稳地睡个好觉了，像个孩子一样的睡姿，毫无防备，毫无戒心地睡着了。

　　他只是想看看她睡着了吗，只是想看看她睡得好不好，从前她一到了陌生的环境都是惊魂未定的，可现在，她的适应力已经很好了……

　　他记不得自己怎么睡着了，兴许是因为太醉了，但最大的原因是不想走。后来他猛地从梦里惊醒过来，梦到她混身是血的样子，却看到身边的她安稳地睡着。他应该那时就走的，应该在她醒过来之前，不让她发现，一旦让她发现了，他还怎么能走……

　　现在她醒了，发现他在这里，他倒是要看看她会怎么办！

　　何若敬看到心安理得地躺在她的床上，慢吞吞地说，“隔壁的局长，被带走了。”

　　“喔。”

　　那你这样赖着不走，是也想被带走吗？

　　何若敬立即想到，如果这时候她在房间里叫起来，一边哭嚷一边往妈妈身边跑，这效果一定不一般……该怎么解释呢？把事情闹大了，大家都不好看，能怎么解释呢？不管怎么样的解释，都有人会说她们母女太过能干吧，妈妈搞定了冯叔叔，女儿呢，连冯大少也没放过，第二天就把他搞定在床上了……

　　冯西楼并没有给她太多遐想是时间，他催促她说，“过来继续睡吧，这么早起来你要做什么？”

　　何若敬闻到他身上的酒味，想到他一定是昨晚喝多了走错房间，很大方地说，“没关系，你酒还没醒，我让你多睡会儿。”

　　“客气什么？”她以为这样就能走了吗？他偏不答应，“一起睡有什么关系，过了昨天，我们是正经的异父异母兄妹，你不是叫我西楼哥哥吗？”

　　你不是拒绝了吗？你已经拒绝了，现在又这样闹，说你居心不良不是冤枉你吧？！

　　这是忍你第一次，何若敬记在心里，对他说，“西楼哥哥，你看你酒还没醒，我把房间让给你休息好了。”

　　就在她走到门边想推门出去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手被他抓住了，好家伙，这速度够快的，不但抓住她的手，还把她往房内拖，是当她好说话就想随便欺负吗？

　　就在她想反抗的时候，他已经一甩手把她扔在了地上，“你把自己当什么人了，真是看得起自己！”

　　她坐在地板上，他居高临下地盯着她，那眼神怎么看都像是鄙视，“不识抬举，以为我想把你怎么样吗？”说完，不等她回答他就生气地摔门而去。

　　何若敬哭笑不得，这人醉了一晚，现在才想起要发酒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