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武帝纪》闲野居士

2、原委

　　“你父王戎马一生，常年镇守边关，与匈奴人打过大大小小几十场战争，王爷在军队里我们都称他将军，你父王一手创立的虎头军，在一次重创匈奴的一场战争中，威名远扬，那场战争，是我朝有史以来第一次以少胜多的战争。”

　　“后来，虎头军名声越来越响，你父王也获得了战神的称号，你母妃是在一次剿匪途中与你父王相遇，王妃当时是一位任侠，我们剿匪时她亦在一旁协助，我还从没见过这样一位女子，当真巾帼不让须眉。后来，你父王母妃成亲时还引起一阵轩然大波，朝野上下无一人支持，就连当时的皇上也是持反对态度，不过，你父王力排众议，还是娶了你母妃。”

　　“这还要多亏当时的皇上将你母妃一族破例升为士族，方才平息一场众怒。后来，王爷成亲之后又去了边关，王妃也一同前行，直到王妃怀上了你，才不得不从边关返回临安，谁也没有想到，这一次，竟成了永别。”

　　说到此处，王翼有些哽咽，眼睛也变得通红，良久才又继续说道，“匈奴突然来犯，王爷率领一众虎头军出城迎战，这次匈奴人来得不过几千人马，王爷原本是想将其一举歼灭，然而，却在最后一战时，一支流箭……射中了将军，当时我就在将军身边，却…….一无所觉，后来，我与其他几人拼死相护，才将将军送回大营，只以为，只要军医及时救治，将军便能平安脱险，哪成想，哪成想，那，竟然是一支參了剧毒的毒箭。”

　　王翼用力的抹了把脸，赵恒带着哭声问道，“父王，父王他就是被这支毒箭害死的吗？我要杀光匈奴人，为父王报仇。”说到后面，声音里带着一丝狠辣。

　　“将军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他当时做了一个惊人举动，你父王手下很多将士还有我都无法理解的举动，将军他解散了虎头军。”王翼没有回答赵恒的问话，而是继续说道。

　　赵恒有些错愕，十分疑惑地问道，“父王为何要这样做？虎头军不是父王一手创立的吗？”

　　“是啊，当时我也有过这样的疑惑，直到将军临终前对我说得那番话，我才彻底明白过来，将军他，也是为了保住我们，还有整个荣安府，包括你和王妃。”王翼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既是对荣安王深谋远虑的敬佩，又是对虎头军就这样解散的惋惜。

　　赵恒更是一头雾水了，“我们住在临安城，与边关远隔千里，根本不会受到匈奴的威胁，父王也没有这个必要啊。”

　　“这便是我要与你说的关键所在，将军从来不惧匈奴，虎头军亦从来不惧，但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你父王乃是先祖帝第七个儿子，骁勇善战，当年先祖帝还在世时，将军是第一个被封王的人，并且还拥有了最为富庶的封地，后来先祖帝驾崩，太子即位，那时的皇帝还是太子时便对你父王颇为忌惮，他即位之后，便下令让你父王镇守边关，没有诏令不得回城。”

　　赵恒倏地站起身，“你，你是说，我父王是被皇上害死的。这，这不可能，我父王为他守边关防匈奴，他为何还要置我父王于死地！”

　　“小王爷，你还太小，不知道功高盖主啊，当时将军战神的名头太响了，响到皇上已经容不下他。若不是将军深谋远虑解散了虎头军，皇上怕是连你和王妃也容不下啊。”

　　赵恒此刻心乱如麻，想他才只有五岁稚龄，却要承受这样的事实，但是为了他以后能在宫中好好的生存，这是必须要经历的。

　　“王妃在生下你之后，便损了元气，再加上将军的噩耗，她身子一夜之间便垮了，撑了不到两年，也随王爷去了。王爷临终时嘱咐我，让我留在安荣王府照看你们，他也再三叮嘱，待你长大后，禁止你习武，就做一世闲散王爷，不要再像他那样，一生傲骨，最终死于非命。”

　　“你总是禁止王安教我骑射，原来是父王授意的。”赵恒喃喃地说，神色已有些恍惚。

　　王翼神色凝重地双手按住赵恒的臂膀，“小王爷，你听我说，自从当今皇上驾崩之后，已经换了几位储君，现如今张太后把持朝政，因她张氏一族在朝堂上权势滔天，而她又未曾诞下一位子嗣，她曾经选上的几位储君，皆因各种因由被罢黜，归根到底便是因为她掌握不了那几位皇储，她如今看上了你，便是因为你年幼，易于掌控，小王爷，你进宫以后，切记要藏拙，万不能锋芒毕露，太后让你做什么你便做什么，只有这样方能保命。”

　　“王校尉今天这番话，我记住了。”赵恒用力的点了下头。

　　赵恒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脑海中一直回响起王翼说得那番话，他有时还会幻想他父王攻打匈奴的场景，几次都无法入睡之后，猛然响起还在思过堂罚跪的王安，他拖起一床被子，又在房中拿了些糕点，便偷偷摸摸溜去思过堂。

　　他推开门，便看到躺在地上睡得正香的王安，赵恒走到他身边，一边用力摇他一边小声喊他的名字。

　　王安模模糊糊起身，一看到赵恒在这，立马来了精神，他有些兴奋地说，“阿恒，你怎么来了？”

　　“我给你带了点吃的，还有被子。”赵恒将手中的糕点递给王安，王安眼睛放光地一把抓过来，胡乱塞进嘴里，待吃完后，方说道，“啊，饿死了饿死了。”

　　“你吃慢点，别噎死了。”赵恒盘坐在蒲团上，看着王安。

　　王安抹了一把嘴，然后将被子扯过来盖住身子，“饱死鬼总比饿死鬼强嘛，对了，我爹带你去见谁了啊。”

　　“唉，一个宦官。”赵恒兴致缺缺的说道，不过他立马又兴致高昂的说，“我现在知道我父王是什么样的人了，他是一个武艺高强的将军，而且还被许多人称为战神呢。”

　　“啊？是吗，这么厉害，这一定是我爹告诉你的吧。”王安满眼崇拜的看着赵恒，战神啊，武艺得有多高才能被称为战神呐，“哈，以后我也要成为战神。诶？对了，你刚才说我爹带你去看的是一个宦官？哪来的宦官这么大架子，还让你一个王爷亲自去见。”

　　赵恒想到自己马上就要进宫了，精神一下子又委顿了，他看着王安说，“王安，以后我再也不能呆在安荣王府了，今天来的那个宦官是在当今太后身边侍奉的中郎士，他今天带了太后的懿旨，说太后选了我做储君，要不了几天就要把我接去宫中，以后你就不能陪我玩了。”

　　王安听了，一下子反应不过来，“储君？你是说你以后就是皇上了？天呐。”可过了会，他又焦虑起来，“那我以后岂不是不能待在你身边了？”

　　“我不想做储君，我想和我父王一样做一个武艺高强的将军。”赵恒嘟囔着说。

　　王安挠挠头，一手搭在赵恒的肩上，“阿恒，如果你做不了将军，我来做，以后你当了皇上，我就做你的将军，等我当上了将军，我就能在你身边陪你玩了。”

　　“那好，我们就这么说定了，以后我来当威风凛凛的皇帝，你来做威风凛凛的将军，然后我们一起把匈奴消灭干净。”赵恒举起手在空中用力比划了几下。

　　王安兴奋地直起身，张开五指，激动地说，“好！我们击掌为誓。”

　　随着“啪”地一声响，一个庄重的誓言便就此产生，昏暗的烛光照在两个少年人的脸上，显得那么的豪气干云，面露一种属于少年人独有的天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