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溪赋》公冶剑鸣

6、第五章

　　我伸出一根手指在他面前晃晃，“认得不？”
　　他地眼神慢慢地转过来，再看向我时眸中添了一丝哂笑。
　　“不傻啊……”我沉思，智商正常怎会随便缠上一个不相熟的人。“你家在哪里？”
　　“忘了。”
　　本公子眉毛瞬间挑起。“有无兄弟姐妹？”
　　“不记得。”
　　“你跟着我有何目的？”
　　“你救了我。”
　　我挑眉，“然后呢？”
　　“我报答你。”
　　犹记得本公子刚过十六岁的时候，荣膺护国将军一职，第一次出征失去扫平西原作乱的盗匪一族。路上经过个不甚繁华却仙气十足的小镇子。本公子那时年少，活泼好动，远不及如今老僧入定，趁着将士们行军之时换了套纨绔子弟地衣裳悄悄潜入镇子里玩耍。路上遇到个老道士，长须飘飘，眼目深邃。拦住本公子要为我卜上那么一卦。我瞧他虽仙风道骨却委实有些落魄，心下一软便应了。他看了看卦象，捋了捋胡子，语重心长地道：“公子福泽之脉，国运兴衰系于一身，生享荣华不尽，寿数延绵不绝。只是……”
　　本公子听他说得有那么点道理，虽有些夸大其辞，不过这点差池我还是可以接受。于是催促：“你直说无妨。”
　　他皱起眉毛来叹了一口气，“这富贵之命也有克星。公子十九岁那年会有一劫，若能化解，此后一生平坦。若不能，恐怕会殒命于此。”
　　我追问，“什么劫？”
　　他闭目养神，摇首，“不可说，不可说，天命不可违，说多也是劫。”
　　本公子开始有点怀疑他是个骗钱的家伙，于是一脸地诚恳焦急，“大师可有法化解？”
　　他掐了掐指，似是下了巨大无比的决心，从袖口处掏出了一个小布包，“这里是化解的方法，但天意时刻会变，本道也不能保证一定有效，只看公子能否化险为夷了。”苦起一张脸来哀叹，“本道泄漏天机，自知犯了大错，但见公子乃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好命途，故才有此一举，”顿了顿，他面相方严地来了句，“此方一百两纹银，付现。”
　　你就是个骗钱的江湖道士！本想抽他一巴掌，但看他衣衫褴褛，头发纠结，我身为护国将军，首要责任便是保家卫国，安抚子民，何况他也没做什么天怒人怨的错事，我拍给他一百两银票，就当是济弱扶贫了。
　　待本将军到了边关，突地想起他还给了我一个布包。我拿起布包打开来看，是一张破破烂烂的纸，上书四个大字：顺其自然。
　　史书记载，玄殷都裕二十四年，护国大将江无伤带兵扫平西原叛乱。战场之上，其骁勇善战，所向披靡，所到之处犹如人间炼狱，数万将士皆惊。护国将军以一己之力对战敌人三千兵马，活捉匪首及其左膀右臂。因此一役，得战神称号。
　　天晓得本公子当时心里想的什么。
　　我地一百两啊。
　　思绪转回。我瞧着面前这张艳如桃李的脸庞，突然发觉那老道士说的或许是真的。这还真是个攸关性命的大劫啊。
　　我焦躁地扒了扒头发，“你赶快回家就是对我最好的报答了。这个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你我二人有缘再见罢。”言未毕，我脚底抹油，使出踏雪无痕，眨眼就溜了。
　　心软也是有限度的，到了这里本公子正事未成，只能先辜负你一下了。
　　沈公子，你好自为之罢。
　　还有驴兄，本公子结束手头上的事情之后马上回来接你。
　　惊风筑。
　　武林大会开办处。
　　数万的人头攒动，不过千米之地人潮汹涌摩肩接踵。如今武力昌盛，习武之人多，功夫高手也多，四面八方慕名而来的人都挤在这一小方天地。正赶上正午日头强烈，曝晒之下汗流浃背头晕目眩，旁边就有避暑的小亭子，里面充斥卖各种各样的商品的小商贩。我咋舌，怪不得碧落富得流油，原来经商的头脑人手一份，看来要回去普及一下这方面的知识。
　　此次武林大会选举新盟主是个幌子，老盟主有私心，利用职权之便变相地进行比武招亲，为自己及笄的女儿寻个好夫家。莫怪数万人拥挤此处，原来都是为了成就一段姻缘。
　　本公子刚听闻此事，心下惴惴。
　　我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寻了个清净处躲了进去。是间茶摊，几个简易的小桌子坐满了人，我走过去，向老板要了碗茶，倚在柜子旁边同他闲聊了起来。
　　“掌柜的，生意不错啊。”
　　老板是个不惑之年的老翁，虽说身子已经佝偻，皱纹爬上眼角，却依旧精神矍铄，一双小眼闪着精光。“是啊，可叹武林大会三年才举办一次，不然老朽早就家财万贯远近闻名了。”
　　本公子抽了抽眼角，手一抖茶碗差点掉下去。掌柜的脸一皱，心疼地道：“公子，如今茶具紧缺，你若是打碎了一个，老朽得失去多少客源多少银两啊。”
　　我默默地咽下最后一口茶水，默默地把茶碗物归原主，默默地遁了。
　　鼓响三声，三声过后，武林大会正式开始。
　　老盟主端坐台上，方正的下巴，方正的坐姿，方正的脸型，我瞧了半天也没瞧出他能生出如出水芙蓉一般的女儿。兴许是母系遗传太过强大？不过听说盟主夫人性格犹如母大虫，长相犹如母夜叉……
　　这个问题太过深奥，本公子不浪费脑力多想。我转眼观看赛况，正瞧见比武场上一人被对手一掌打飞，口中血箭汹涌喷出，如破布一般飞出三百米远，惨不忍睹。本公子叹了两声，台上这位少侠，您娶媳妇儿的目的太坚定了，不过被你打下台的那位仁兄着实太可怜了些。
　　我四处张望，一如所料没瞧见那个风骚多姿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