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溪赋》公冶剑鸣

5、第四章

　　临近夜晚，我找了间客栈投宿。既然有了钱，也就不担心节省的问题。我要了天字一号房，顺便给他要了地字一号房。本以为相隔很远，谁成想就在隔壁。原来这客栈是按号码数的多少排房。我洗了漱，吃饱喝足后躺在床上陷入睡眠。却听得信鸽飞入窗棂。我起身，拆开信件，匆匆读完，引火毁之。
　　我无心睡眠，推门欲走，却忽然想起，回到桌边给沈凌止留了一封信，大意是我临时有些事要去办，过两日才会回来。他愿等便等，不愿便自行离去，我不干涉。
　　留书完毕，我向掌柜的买了匹马，赶着夜路向南飞奔而去。
　　是夜。
　　玄殷皇城。彦和宫。
　　大殿灯火通明，龙榻上当朝天子躺于其上，形容枯槁，气若游丝。
　　他轻咳，“信……信送出去了吗？”
　　不知从哪里闪出一个黑衣人，恭敬地跪在榻边。“回陛下，信已送出，江元帅应当正在赶回的路上。”黑衣人抬眼看了看他的主子，终于冷硬的表情有了半分松动，“陛下，您的身体……”
　　戎马一生的茗祯帝如今病入膏肓，才过不惑之年，身体却急速衰退，哪里还得见一丝往日挥斥方遒的神采？他动了动唇，“无妨，无伤……来了，叫醒朕。”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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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日后。在本公子用尽全力的奔波中，终于赶到了帝都。趁着夜色，我轻巧跃入皇城，闪入彦和宫。
　　入眼的凄清令我诧异，我悄悄前往皇帝塌前，看着眼前形销骨立的老人，心中百感杂陈。
　　他似是感觉到有人，缓缓睁开眼，双目涣散，半晌才终于聚焦，“无伤，你……来了。”
　　我眨了眨眼，恭敬跪下，“陛下，微臣来迟。”
　　“别说……这些了。朕自知……自知命不久矣，咳，你……”他语气瞬间转为急迫，“你可是……还怪朕？”
　　我垂下头，“陛下您病糊涂了，微臣怎敢怪罪陛下。”
　　他苦涩地笑了笑，“那为何，你……不叫朕一声……父皇？”
　　我默然。
　　“当年……是朕之错，没能好好……善待你们母子，但如今，朕……就要死了，你还不能……不能原谅朕吗？”
　　“陛下无需多说，当年之事谁都有错。事情已然过去，便无需再提。娘亲的遗愿，我必会替她达成，玉家的江山，有我在一日，势必不会落入他人手中。陛下，你大可放心。”
　　他转过头去，我清楚地瞧见一滴泪从他的眼角溢出。时隔二十年，他终于悔过。可是如今早已物是人非，当初犯下的错，到现在已经无法弥补。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守住玄殷这片江山，这也算是为这个从未进过做父亲责任的父皇所做的第一，也是最后一件事。
　　“陛下，在我还没有拿到左家那三成兵权时，你要撑住，如若你驾崩了，一切都是泡影。所以，为了你自己，为了玄殷，为了玉家世代的皇族血脉，你一定要挺住。”
　　我起身，“玄锦。”
　　黑衣人现身，“元帅。”
　　我递给他一个瓷瓶，“这里的药一日一粒，分三次服用，如若他们在我未归期间蠢蠢欲动，你们即可现身，务必记住，确保皇上的安全。”
　　“属下明白。”
　　又是四日过去。我骑着马悠悠地颠回了客栈，走得太赶，回来时为了保存体力，故意慢了一日，正好赶上武林大会的开始。
　　不出意料，美绝人寰的沈公子果然没有离开。其实我十分诧异，他不傻不二，看起来性取向也很正常，为何就粘上本公子不放？当然，本公子乃人中龙凤招人喜爱也是自然，可是只有一面之缘而已，他真的没有什么目的吗？
　　问，当然是问不出什么结果的，我已经猜到了他的回答不外乎“我同你一起”或是“这样很好”再不然“我愿意。”
　　丝毫不管你愿意是不愿意。
　　本公子整理了下衣袍，步伐悠然地走到他门前，礼貌性地敲了敲。奈何半晌无人应答，我抬手一推，却瞧见此人长身玉立地站在当间儿，一张美脸面无表情地瞧了过来，面无表情地道：“你去哪里了？”
　　也许是此人容颜太过绮丽，也或许是本公子心地实在良善。我直言，“去看了一位病重的故人，”叹了口气，“沈公子，你身有疾病，我这里也没什么治愈的良方，更何况我还有些私事要办，你跟着，着实不便。不如这样，你告诉我家住何处，我派人送你回去，如何？”
　　精致的容颜终于有了一丝松动，他颊微鼓，眼神如丝。“不如何。”
　　这算是耍赖的一种罢？本公子太阳穴的青筋欢快地跳跃了两下，强忍住要撒泼的意念，委婉地淡然一笑，“不如何是如何？沈公子，你放心，在下并非言而无信之人，我说出口的就一定会做到。”奶奶的，不就是花了你一张银票么，还得一管到底，我这是做了什么孽。
　　“不用。我同你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