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溪赋》公冶剑鸣

4、第三章

　　苍天啊！
　　坐在马车里，我叹息自己的柔软无比的心脏。就那么一瞬间的迟疑，本公子已经踏上了一条不归路。
　　离开之前，我还特意为难了一下他，“沈公子，你我二人同行，可是这坐骑只有一个，你瞧，小毛驴怕是禁不住你我二人的体重，可是要你跟着我们走，小弟也着实于心不忍哪。”
　　他慢慢地点了点头，慢慢地道：“可以坐马车。”
　　我双手一摊，“不是小弟不愿，真真是小弟囊中羞涩，囊空如洗了啊。”
　　只见沈凌止沈大公子慢吞吞地送怀中拿出一沓银票，毫无犹豫地塞给了我。
　　本公子略略一扫，霎时就惊颤了。全是面额一千两一千两的啊，这是要发的节奏罢……
　　唉，往事不堪回首，一步错，如今只能在马车里追悔当时贪财之过。我边叹气边往嘴里塞小笼包，啊，精致的人间美味，果然有钱能使鬼推磨，这贫瘠的地方也能吃到如此销魂的食物啊。
　　本公子用余光瞟了眼坐在旁边的美玉公子，纵然是端坐，也能端出与旁人不同的潇然风姿，果真是差距，差距啊差距。
　　我扬声喊了句，“陈伯，再快点好罢？我急。”
　　老大爷声如洪钟，只听一声清脆的马鞭以及一句高喝“公子坐好喽”，霎时朴素的马车就如同安了翅膀一样死命地往前奔腾。
　　我此刻比较担忧拴在马车后面跟着跑的驴兄，不知它现在怎么样了……
　　托陈伯驾车如飞的神技，原本在本公子预计之内的十日路程生生跑成了六日，也就是说我们提早了近十日就赶到了汐越城，这空闲出来的时间倒真教我不知如何打发。不过本公子比较想知道的是驾车的那匹马现在怎么样了……
　　汐越的繁华程度仅次于鎏桑，不过一个是皇朝都城，一个是发展重地，要真论兴旺程度倒真不好说。我跳下车，回头把沈凌止扶了下来，他眼睛慢慢地垂了一下，“谢谢。”
　　我已经习惯了此人的后知后觉，不多言，赶紧绕倒车后牵我的驴。
　　啊，眼前这口吐白沫四蹄抽搐不住哼哈的畜生是我那意气风发颇通人性的驴兄吗？
　　驴兄，是吾之过，未能照顾好你，不过你放心，今后吃香的喝辣的，反正沈凌止银票大大的有，一时半会估计他也不会走，在你有生之年总算可以享受一下驴中暴发户的滋味了。
　　陈伯告了辞，我同沈凌止走在街上，梭巡着目的地。走着走着，一个小姑娘捏着帕子冲了过来，直直向他的怀中撞去，被他一闪身躲过，那姑娘直挺挺地倒在地上，哎哟哎哟不住地呻吟，大颗大颗眼泪向外狂飚。
　　我抚额，这已是我们走过不到百米的第三十八号了，同样的招数，同样的结局，同样地把帕子留在原地，上面整整齐齐地绣着自己的闺名。现在的姑娘们都怎么了？难道外表就这么重要？就算他反应慢也可以？
　　好罢，这权当是我心下忿忿的无聊言论。
　　我从街边的摊子上挑了一顶黑纱帽，递给他，“沈兄，你还是带上这个比较好。”
　　他慢慢地低头，不解地看向我，“为何？”
　　我被这小眼神一激荡，抖三抖，“你这脸……太漂亮了，挡上些能少去很多麻烦。”
　　“哦。”闻言，他顺从地接过，顺从地戴上，顺从地跟着本公子向前走。
　　我只是随便一说而已好吗，要不要这么听话啊？
　　一股不知道叫做好笑还是无可奈何的情绪升上，我摇了摇头，领路。
　　虽然他遮去了面容，但是美人若只是一张脸长得美也就算不得美人了。他未遮住的部分无一不美，从头发到指尖，处处流泻出一种华贵与清灵。遮去了容貌，只能更引人遐思。
　　这一点在我们被一群肥头大耳油光满面一双小眼弥漫着色迷迷的情怀的一看就是出身豪门的富家子弟拦住时有了更深的体会。
　　为首的肥猪公子手执折扇上前就要挑开沈凌止的面纱。
　　这样真的好吗？一个男人调戏一个男人真的符合生理规律吗？
　　是可忍孰不可忍，未等沈凌止有所作为，我估计等他反应过来可能已经被人占了便宜。我向前一步，抬手挡住了他的扇子，“这位兄台，有事？”
　　肥猪公子扇子掉转个头，继续向他袭去。本公子被这彻底的无视激怒，出手握住他的扇子把，反手一拧，“我家内人脸上生疾，不方便言语。你若有事，同我说便可。”
　　肥猪公子大呼疼痛，松了手在原地跳脚，一张大脸涨成了猪肝色。其同伙见势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群起涌来，我拿起肥猪公子那把破折扇，轻飘飘往前一扇，吨位巨大的公子们身轻如燕地飞了出去。本着出门在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小惩即可大诫，我拍拍手扯上沈凌止潇洒地离去。
　　走出很远，我突地想起，向他解释道：“方才我说你是我内人，应急而已。你莫见怪。”
　　又走了两步，我抬起头来，才看见他看向本公子，缓缓道：“无妨。你……功夫很好。”
　　果真两步的时间才够他反应。我一拱手，“过奖过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