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击的李二丫》姜茶汤

5、第五章

　　这是李二丫第一次见到“她”的前未婚夫，陈振兴。倒是有几分人模狗样！
　　陈振兴生得眉目清俊，身板笔直，身上穿了件半新的青色长袍，腰间挂了个玉扣……除了眼神有几分闪躲，其他地方倒像是个斯文的读书人。可惜，是个斯文败类！
　　李二丫暗嗤一声，又不是不知道他的家底，退个亲倒把全部的行头都挂在身上！
　　她眼神扫过陈振兴，他几乎立刻撇过头去，脖颈僵硬似乎有些紧张；待到李二丫看向别处，他又向她投来目光，小心翼翼，带着点探测的味道。
　　你道是为何？原来，那日李二丫撞见陈振兴同春妮在林子里幽/会，走时弄出了些动静，他恍惚看到一个背影有几分肖似李二丫。后来又听得李二丫跳了河，就愈发怀疑起来。他怕李二丫早已同他人说了这桩见不得人的事情，又怕这丑事今日被当众说开，误了前程……
　　他偷/窥了好几回李二丫，全无收获，不禁暗叹，天不助我……唉，要是这李二丫那日就那样死在了水里，该有多好！
　　其实，今日的场合李二丫本不被允许出席的。若不是李菊福顺着她，周老太又懒得管她，而三房家就想看她的笑话，她现在大概正呆在一墙以外的世界，像砧板上的鱼肉，等待刀俎的宣判。
　　因为人多，地点就设在了周老太的正屋里。农家没有规整的正厅，除了主事的长辈围着八仙桌坐了，其余人等就着对开摆的长板凳坐了。
　　陈家那边除了来了陈家族长，罗氏娘家的哥哥也一并过来了。故，李家族长李宏远并陈家族长陈定国坐上首，左侧坐的是周老太，右侧是罗氏的哥哥罗友贵，下席无人。李菊福一家同陈家对坐，老三对面是媒人汪氏。
　　“各位，实在对不住，我这不孝侄媳妇一家让大家笑话了。不过，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今日就一并解决了。”陈定国摸了摸不长的胡须，“刚才，我同李老商量过了，今日由我们两个老家伙作证，今日之后，振兴同二丫两个孩子男婚女嫁各不相干。此次退亲是有不地道的地方，为了聊表愧意，之前定亲所纳之礼，陈家不得收回分文。”
　　“叔公，这怎么使得？”罗氏跳脚，“这不是让李家白白占了便宜？”
　　“混账东西！”陈定国拍桌子，“你一个妇道人家，知道什么？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插嘴？”
　　“我……”罗氏还想争辩，被身后的陈振兴拉住了。不知怎得，陈振兴觉着今日的李二丫似是换了个人，一改往日的唯唯诺诺，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她用一副看陌生人的神情看他，眼神冰冷，那勾起的嘴角似带着无限的嘲讽。心底的不安在隐隐扩大！
　　“老大家的，你看如何？”李宏远咂口茶，问道。
　　“叔公！”李菊福停下了搓动的双手，嘴唇紧紧抿着，似下了重大的决定一般，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求叔公为二丫做主！”说完就咚咚地磕了三个响头。他的声音有些干，听着像砂子刮过耳膜，每一个字却那样清晰，像用尽了毕生的勇气。
　　“这是做什么！”李宏远被他吓了一跳，手中的茶杯险些跌落，他用力地一拍桌子，又找出些族长的威严来，“侄媳妇，你怎么教的儿子？我还没有死呢，磕什么响头！”
　　“我管不了他。”周老太抬起眼皮看一眼李宏远，“你爱管就管吧！”
　　“蠢妇！”他冷笑一声，“二丫同振兴成不了，是二丫没福气！福大，你这是做给谁看？”不待李菊福答话，又道，“怎么，现在连我这个族长的话都不听了？”
　　“叔公……”李菊福抬头看他，一脸震惊。刚刚太用力，额头上已微微渗出血迹，血迹混着汗水，看起来有些可怖。
　　“大哥，赶紧起来。”老三皱着眉头，隔着半间屋子劝他，“事情闹大了，吃亏的还是二丫！叔公是最公正的人了，你不要让他老人家为难！”
　　“我……”他环顾四周，没有一个人愿意帮他一把，只有张氏哭着站在他背后，她可怜的女儿正望着他。
　　“爹……”李二丫的声音有些哑，她上前去扶他，咧着嘴角半天扯出一个笑容来，“爹，起来吧！”
　　“太叔公，不知能否让重孙女说两句？”她定了定情绪，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尽可能镇静，“毕竟这事，重孙女才是当事人，应该也能说个话吧。”
　　“太叔公和家中诸多长辈是看着二丫长大的。二丫虽然不敢自称贤良淑德，但也从小听谨听长辈教诲，恭顺礼孝、勤俭持家。二丫胆敢问一句在场的诸位长辈，二丫可有做过什么德行有亏，辱没家庭门楣之事？”
　　李宏远本来见二丫突然插嘴，心中甚有不悦，但他一个长了好几辈的人同一个小丫头计较，未免自掉身价，只得摇头道，“这倒不曾。”
　　“前年春天，是不是陈家伯母主动遣了媒人来家里提亲？我爹本来因我年纪小，起先没同意，但陈家着了媒人过来了好几趟，又说了好些好话。我爹娘觉着陈家有诚意，家里人口少又知根知底，这才勉强同意了……汪伯母，这其中您最是知道了！大家都说您是个再公道不过的人了，还请您说说二丫刚刚的话可曾有半句谎言？”
　　“这……是，是刚刚姑娘说得那样。”汪氏心里矛盾着，她一面不敢得罪陈家，另一面又恼恨着罗氏。她悻悻地看了眼一脸得意的罗氏，心里不免埋怨起来。
　　当初是罗氏求爷爷告奶奶地请了她去李家提亲，现在却闹得这般田地。况且，前几日罗氏竟然绕过她，自己到李家来退亲，她这个媒人面子上怎么过得去？以后还怎么给人说亲？陈家不仅打了她的脸，更是在砸她的饭碗……她心中恨恨，总有一天她也要那罗氏尝尝这种被人打脸的滋味！
　　“当初既是陈家主动遣了人来提亲，二丫又不曾做甚德行有亏之事，不知陈家的伯母为何要无故退亲呢？”李二丫冷笑一声，“我听村里人说，陈家的哥哥中了秀才，以后要配千金小姐，看不上李家的小门小户了！难不成陈家竟然是这般嫌贫爱富、背信弃义之人？”
　　众人没想到李二丫竟将陈家退亲的理由的拿到明面上说，一时有些怔住了。有率先反应过来的，却见李二丫负手立在那里，面色冷然，一双眼睛平静无波却又似散发出无限的光芒来。
　　倒是张氏听了李二丫的话，竟是嚎啕大哭起来。李菊福当初是不同意这门亲事的，都是她劝说着才成了。她原是看着陈家人口简单，虽然罗氏厉害些，但总归是独子，当娘的总是要望儿子媳妇好的。她也有些私心，那陈振兴是个读书人，生得又齐整，难保今后没有大的造化……不过，也都是为了李二丫着想。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嘴里呢喃道，“我苦命的二丫，苦命的二丫……”一时担心丈夫埋怨，一时又担忧女儿的将来。何况，家里还有更小的三丫和平顺，莫不是都要被牵连……
　　大丫姐弟本来已经被打发到了东院，这会儿听到了张氏的哭声，都赶了过来。大丫在旁递了块帕子给张氏，自己也跟着落了泪。见到张氏哭成这样，她已经猜到是妹妹在退亲的事上受了委屈罢。四岁的平顺并不晓得发生了何事，见母亲和姐姐都哭了，也跟着嚎啕起来。三丫瞪了一眼嚎啕不止的弟弟，轻喝一声，“哭胞！”她环顾了一圈在座的众人，像一头愤怒的小兽，准备随时亮出利爪捍卫她的领地。
　　一时间场面有些失控。
　　李二丫低垂着眼睑，自嘲道，“我退亲不要紧，大不了在家当一辈子老姑子，倒是连累了家里的妹妹们。三丫才十岁，三叔家的青妹妹也十一不到，若是连累了他们，二丫真是以死谢罪都不足以……我爹生得老实，娘也是个软性子，家里的弟弟才四岁，都没个能拿主意的人，如今都给人欺负到头上来了。”
　　复又抬眼，直视着李宏远，“我家再怎么不济，好歹也姓李，难不成清河村老李家都死绝了，由着外人这样打脸~太叔公，您说不是？”
　　她就那样一瞬不瞬地看着李宏远，目光里似射出锋芒来，刮得脸生疼，李宏远被她盯得怔住了，一时间出了个“是”字，竟再也说不出其他话来。
　　“如此，就请太叔公还我家一个公道……”她顿一顿，咧着嘴角笑，“顺便把老李家的脸，从人家的鞋底下捡回来！”
　　“你……你要如何？”
　　李二丫踱了几步，行至罗氏跟前。她脸上挂着笑，步伐太过随意，仿佛就像晚饭后散步消食一般。“不如何，讨债而已！”
　　“哪个欠你钱！”罗氏唬一声从板凳上跳起来，双手叉腰，嘴里骂道，“你这死丫头，打胡乱说！”见李二丫仍旧微笑着瞧她，心里不由得一紧，转念一想当初既没有打欠条，这丫头哪里拿得出证据来？遂又仰着脖颈挺起胸脯，“我家振兴可是秀才老爷，以后要当官老爷的，还怕你个丫头不成？”
　　“秀才老爷？呵……”李二丫摇头，“就是天王老子来了，欠债还钱也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作者有话说

　　公司成立了新项目，姜茶周末被抓壮丁到公司加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