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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黄栌 ...


  •   “小姐,小姐!”巧莺压低了声音突然悄无声息地从孔优优的背后出现,吓得她手中的针一下子扎到了自己的手指上,血滴下来,沾上了手中的刺绣。

      “哎呀!”孔优优忍不住呼痛。巧莺看到了也慌了手脚,还是一旁的灵儿眼疾手快地拿了方干净帕子按在了孔优优的手指。

      “巧莺,你这么冒失跑过来惊扰了小姐!小姐千金之躯受了伤,你看你要怎么给小姐赔罪?!夫人知道了非得打折你的手不可!”灵儿怒道。

      巧莺一下子又惊又怕,跪在了孔优优面前;几乎快哭了出来。

      “好了,好了,我现在根本一点儿也不痛了。灵儿不要着急。”孔优优劝慰道。“巧莺,你也起来罢,我不会告诉娘的。”

      巧莺看了一眼孔优优,又看了一眼灵儿,还是跪在那里不敢起来。“都是巧莺的错,小姐罚我罢。我是看到了荣家当家的那位大人来了才一时着急……”

      “你说什么?!荣家的谁来了?!”孔优优禁不住又惊又喜地打断她。

      “就是荣家的老爷啊……自从荣夫人过世之后,那位老爷就没有再登过咱们孔家的门;所有来往都是差家人走访的。这次他亲自来了,我猜……”巧莺看着自家小姐笑道。“是咱们小姐的好事近了。”

      孔优优面上一红,喜上眉梢。赶忙将巧莺拉了起来,又把手上的刺绣塞到灵儿怀里,随即推开门奔了出去。前脚踏出门槛,后脚又转了回来,几步跑到妆台菱花镜前,对镜稍作整理,露出一个温婉甜美的笑容后才满意地又复奔出。

      剩下屋里的巧莺和灵儿面面相觑,之后又都莞尔笑出声来。她们都是跟着小姐多年的贴身侍女,对于小姐对于荣家公子的深情再明瞭不过。眼看小姐一直以来期盼的事情终要成真都从内心中为她开心不已。

      “唉,千万别让荣家老爷撞上她这个莽撞样子才好。”巧莺笑道。

      灵儿也点头笑着,将小姐刚才塞给她的刺绣端端正正摆在桌上,余光扫到那绣面上的锦绣鸳鸯上的血污,无意中皱起了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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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跑过长廊,穿过花园,凉爽的秋风拂在孔优优的面上,也带不走双颊的灼热。

      她冲到会客的厅堂,讶异地发现空无一人,拉过路过的侍女来问,说是夫人和荣家老爷刚刚已经屏退了左右在侧间的小厅说话。

      孔优优又疾疾走向小厅,见了守在院外的侍女也只是点头示意,侍女们见是自家小姐也都低头行礼让开路请她过去。

      越是近到门口,孔优优的心跳越是要跳出腔子一般的快,但脚步却慢了下来。

      冷静下来想想,这样急切地闯进去实在有失大家闺秀的风范;虽然自己对荣易那一番深情几乎是无人不知,但是闺中少女的那份矜持让她又不好意思出现在荣家家长面前。

      想到这里,她放轻脚步想要转身退出小厅院子,到外面去等。

      “岂有此理!”孔优优听得母亲低声怒喝,不由停下脚步。再去听屋内又是压低声音的对话,完全听不清楚了。

      她的心突然跳得很快,一时间将那些平日里学的规矩礼仪抛到了脑后,蹑手蹑脚地贴近后窗想听个究竟。

      “孔夫人,实在是万分抱歉。”

      “你们如此出尔反尔是把我们孔家当成什么了?!”孔清逸怒道。“想当初我与顾萌交好,不是姐妹却亲如姐妹……不然我们孔家也不一定就能将你荣家看在眼里非要结这门亲。现在你荣家突然要求退婚,旁人不知还要说我孔家女儿如何……”

      “孔夫人,此事不必担忧。我与拙荆一直对优优喜爱有加,心里面早就认定了这个儿媳;现在的确因为小犬患病不想耽误了她,才出此下策提出退婚的……”荣佳日的声音又疲惫又无奈。“荣家会在江湖上放出风声说是小犬染了恶疾以致不能与孔家结亲。万万不会让旁人说出孔小姐半个不是。”

      孔清逸沉默半晌缓缓道:“事已至此,我也无话可说。相信荣家会处理周全。改日我会差人将荣家送来的聘礼如数奉还。”

      “多谢孔夫人谅解。至于这聘礼还请孔夫人收下,也算是略表荣家在这件事情上的歉意。”

      “不必了。孔家世代经商,家业累积至今虽说不上富可敌国,但最最不缺的就是银子。”孔清逸淡淡道。

      荣佳日一时语塞,他本就自认理亏,再看孔清逸神情坚决也不再好说什么,气氛尴尬下便起身告辞。孔清逸也随即站起送宋荣佳日出门。

      当她送走客人回到房间时,孔优优突然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面色苍白地站在母亲面前。孔清逸看到她的样子马上让屋里的侍女全数退下,只留她们母女说话。

      “娘,荣家可是要与我们退婚?”孔优优问出这句话时已是泣不成声。

      孔清逸轻叹一声抚着她的背道:“你已经知道了……这样也好,省了我再和你解释。”

      “荣易他害了什么严重的病?我们能不能请些不出世的名医高人帮他诊疗?”

      “如果真是荣易患了什么病倒好,看在你对他一往情深的份上,咱们对他一定是倾全力医治的。”孔清逸摇头道。“但此事绝非如此简单。依我所想,荣家会不惜得罪我孔家也要退婚的原因大概是因为卷进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事端……不然的话……”

      “不然会是如何?”孔优优止住了哭,问得急切。

      “不然就是荣家小子福薄,放着我孔家这么好的闺女不要,看上了不知哪里的贱人。”孔清逸皱眉不悦道。

      “荣易……荣大哥他绝不是那样的人。”孔优优忍不住辩解道。“一定是荣家面临什么大事,怕是要连累我们才只好……退婚的……”

      “不论其中原因如何,荣家都已经下定决心要退婚了,从今以后他们的事情和我们毫无干系。”

      孔优优拉住母亲的手求道:“娘……还是把事情弄清楚吧。万一是有什么误会……”

      孔清逸打断她道:“女儿啊,娘岂不知道你对荣家小子的心意。但是眼看你年纪渐大,荣家先是迟迟不上门请期;现在突然来访就是提出退婚,这必是他们考虑再三的结果,我们孔家怎么可能一厢情愿地一退再退?”

      看着女儿一脸难过又委屈的表情,孔清逸放柔声音劝道:“优优,你是我孔家的女儿。以你的家世资质,世间多少优秀的男子任你随便挑选,荣易又算得上什么?”

      孔优优又是泫然欲泣:“可是女儿除了荣大哥谁都不想嫁……还是请娘派人再去……”

      “以后这样没出息的话休要再说!”孔清逸有些真怒了。“你爹早早就不在了,为娘一个人辛辛苦苦养大了你不是为了让你此刻如此看低自己的!他荣家算得了什么?!就算是我要派人去杭州也定不是调查什么,而是要好好教训一下荣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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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荣佳日开窗抬头远望,雨幕中天地间一片茫茫,只是申时却暗得犹如日晚。

      此次来洛阳拜访孔家和想象中的一般不易,长途奔波之苦且不用提,光是孔家女主人孔清逸听到退婚之后的脸色已足够让人难堪。不但没有了往日的热情留宿,就连送也只是象征性的送到内院门口就推说有事离开了。她离开后,荣佳日才稍微松了口气,以他对孔清逸性格的了解,她在此事上必不能就此善罢干休,但是事已如此也没有其他办法,只求能赶快离开洛阳回家。

      谁知人不留人天留人,恰恰赶上了这场大雨,为了体恤大伙儿赶路的辛苦也就只好住进了客栈。

      秋风秋雨愁煞人。他想起此次临行前和荣易的一番深谈,心中的愁绪却比这雨幕还要厚重。

      一层层地拨开早已被埋葬多年的秘密,承认自己的错误本来就是件艰难的事情,尤其当你面对的对象还是一直对自己尊敬爱戴的儿子的时候就更是难上加难。

      虽然当年的经过并不如荣易所理解的都是背叛和憎恨,但是荣佳日也没有对他细说其中原委。他种下的因果已然如此,此刻再解释任何其他都像是在推诿,只有尽自己、尽荣家全力去偿还那些未了的纠葛才算是个了结。

      苏琦月……这个名字究竟已经有多少年没有从任何人那里听过了呢?不是江湖传闻中的红叶主人和月下仙姬,而是那个有着长而浓密的睫毛,笑起来甜美得犹如春天的女子不为人知的闺名。

      在荣易说出它的一瞬间,荣佳日才明白自己原来一直有多么期盼可以再次听到这三个字。它就像咒语一样打开了他心中封印多年的记忆和情感。

      当年他年轻冲动,虽然在苏琦月面前一直硬挨着装作对她恨得彻骨,但是真的与来营救他的朋友联系上的时候,他唯一提出的要求就是保全苏琦月和孩子。他当时只想事毕之后抛开一切就带走她和孩子就好。天下之大,岂能没有能容下他们一家平静生活的地方?

      若不是后面出了差池,他的朋友为了他,为了他的荣家,违背了约定还将他点了穴道藏了起来;他说不定真的可以得到那些幸福……

      又或者是不幸?

      他记得自己终于被解开穴道,踉跄奔到在那座熊熊燃烧着的苗寨前,耳边充斥了人的哀叫。

      “就像你难以原谅杀死那些一起深入苗疆的同伴的红叶一样,苏琦月能够接受作为帮凶杀死红叶的你吗?”追赶上来的朋友握住自己的手,这样问道。

      “火已经烧成这样,她们母子绝无可能还活着,你此刻再去有何意义?!现在你可以作为受尽折磨还顽强不屈的大英雄回去;如果你执迷不悟就只能陷荣家于不仁不义之中,几代的辛苦经营的侠义之名全毁在你一念之间。所有的人都会说你和红叶勾结杀死了先前来讨伐的那许多高手,接下去会有多少人来追杀你?!会有多少人去叫你荣家血债血偿?!”

      他狠狠甩开朋友的手,双腿颤抖着想走入那火场,但是最终还是跪倒在瓦砾上再走不出一步。

      他怎么可能不曾爱过她?又怎么可能不曾期盼着他们的孩子的出生?但是他又怎么可以爱她?怎么可以和她以及那孩子一起生活呢?

      他不仅仅是荣佳日,他是荣家当家,肩负着不辱没荣家声望,保护荣家上下平安的责任。

      “这是最好的结果。”朋友拍着他的肩,叹息道。

      这就是最好的结果,这些年来他也一直以来这样不断告诉自己。

      苏琦月母子已经同红叶一道葬身火海,纵使他放弃了一切也换不回她们;他手中仅有的机会就是做好荣家的当家,做一个好丈夫,一个好父亲。把那些他永远再无机会对他们的体贴和温柔交付他人,成为自己的救赎。

      但是荣易竟然告诉他,当年苏琦月没有死,而且他们的孩子也活了下来。

      他的名字是苏蓉,苏琦月的□□佳日的蓉。苏琦月没有忘记他,就连他们的儿子她也不准他忘记。虽然这个记得,却不是为了爱,而是为了恨,为了有朝一日的报复。

      只是还没有等到这报复,她却已经不在了。

      想到这里荣佳日的胸口就像被压紧一般窒息着,好不容易缓和了呼吸,又剧烈地咳嗽起来。他一边咳着一边阖上窗进屋坐下,刚想自己倒杯水喝,本该在隔间候着的仆人荣杰已经机灵地把水递到了他手中。

      他点了下头去喝水,杯子还未碰到嘴唇却猛然抬手去抓荣杰的腕子。荣杰如同早有防备,手如同一条鱼一般从他的抓握中滑了出去,纵身后跃到了几步之外。

      “你若是聪明,没有杀死荣杰,今天我就放你走。”荣佳日把手中杯放下淡淡道。“我现在并没有任何杀人的心情。”

      那“荣杰”低头沉默了下,摇头笑道:“荣大侠怎么也随口就能将杀人二字挂在嘴边?这样说话实在有违你的侠名啊。”声音竟然和荣杰丝毫不差,倒让荣佳日有几分惊讶。

      “面对鬼鬼祟祟连自己本来面貌都不敢示人的下毒者,我还拘泥于大侠二字岂不是过分迂腐了?”

      “原来荣大侠并不像传闻中的那样呆板无趣。真可惜,若不是奉命行事,我自己倒是真的很不想用这样一张匆匆赶制的粗糙面具来见你……”

      “那就让我来帮你。”荣佳日说着猛然站起,双掌就向那人的胸口拍去,招到一半又突然变势,一手锁喉,另一手抓向面部。他的出手稳定中有着不容闪避的速度,比刚刚去抓手腕的那一下不知道又快了多少。

      那人也似被荣佳日这一抓一锁吓了一跳,他动作虽快但想移步闪避却还是慢了。喉头堪堪躲过那手,面具却被荣佳日抓掉了一半。“荣杰”的脸一半还在面上移了位,另一半却在荣佳日手中,露出的本来面目竟然看上去像是个女人,整张脸十分扭曲。

      荣佳日并不为那面孔的诡异所动,马上连续几掌击出不给对方机会喘息。那人面具被弄乱视线也受影响,一时间有些慌乱;但是他竟然在这种情况下也能左摇右闪地堪堪避开荣佳日的招招猛攻,荣佳日心中也是暗暗惊叹。

      眼见那人渐渐被荣佳日步步紧逼加紧攻势堵在房间死角,已是无路可退,不料这时荣佳日却突然硬生生停下步子收掌。一丝殷红的血线显现在他的手掌之上,眼前本不可见的细线因为沾上了血滴变得模糊可见。

      “蝉羽?!”荣佳日惊道。

      那人站在角落的阴影中,伸手一把将面上的残破的面具扯了下来,一头长发流泻下来挡住了整张脸。荣佳日看不清她的面孔,只是她虽然身上穿着荣杰的衣服,单只从站姿风韵便能看出这是个不俗的美人。

      “唉,你若是迟一刻看出它来该多好。”声音也变成了温柔低沉的女声。

      “别说一刻,就算我只是迟了半刻这只手恐怕已经废掉了。”荣佳日苦笑道,似乎对于她是个女人这件事情并没有那么吃惊。

      “许多男人为了见妾身连命都可以不要,荣大侠只是差点没了一只手就如此小器真是说不过去。”

      “若是真能见得了群芳夫人真身,付出我这只手自然算不得什么。但是她成名时我尚是垂髻小童,现在我都快到知天命之年;怎么说来她都早已该是耄耋老妪,但你却不像。”

      “大家都说荣大侠是个谦谦君子,却不知你也有如此油嘴滑舌的时候呢。你要赞妾身年轻漂亮尽可以坦白直说,又何必如此拐弯抹角?”她吃吃笑道,笑声沙哑却带有一种不平常的诱惑。

      荣佳日心中疑惑更多,正考虑要如何擒住她再做问话,突然听到屋外一阵喧哗,接着就是一声紧似一声的刀剑相击声夹杂人的呼喊惊叫。他面色一沉,还未等开口,她又笑着叹道:“我本还想再多和荣大侠单独相处一会儿呢,看来他们也太沉不住气了。”

      荣佳日深深看了一眼面前面目不清的女人,转身抽出挂在墙上的剑冲出了屋外。

      只见客栈走廊上有不少客人和伙计慌乱奔走逃命,不远处几个蒙面的黑衣人与荣家家丁在客房门口战成一团。此番随荣佳日一路来的家丁虽然都略通拳脚,却也算不得什么高手,看蒙面客们的身手他们绝非对手。但是蒙面人好像都有所收敛,出招间不求致人死命,似乎别有企图。

      那些蒙面人看到荣佳日一出房门,还不等他出手就像突然听到什么指令一般集体撤出战团,迅速向不同方向逃去。荣佳日有心要追,但是转头看到那些荣家家丁都神魂未定地看着自己,身上或多或少都挂了彩的狼狈样子;转念又想起屋子里的神秘女子,担心中了对方的调虎离山之计,也就只好作罢,赶忙走过去检视他们的伤处,招呼人来搀扶包扎。

      万幸的是,荣家家丁的伤都只是些皮外伤,并不严重。就连荣佳日最担心的荣杰也在他们之中,并未遭遇不测。他放心之下就想着赶快回到房间,虽知道那女子定是早已消失不见,但还能看看她有没有留下任何线索。

      “客官老爷,刚刚那些黑衣人逃跑时掉了这个,被我的伙计捡着了……” 荣佳日在走廊上突然被一脸惴惴不安的客栈老板叫住,他说着将一块刻着家纹的令牌递在荣佳日手中。

      金色的牌上赫然是一只倒悬的巨大蝙蝠,嘴巴里面衔着枚七孔铜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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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门突然被用力推开。

      等身高的铜镜前披着一袭玄色长袍的女人慢慢回头,一脸笑容地看着门口的少年。

      苏蓉着着浅葱色的衣衫,风流俊俏的脸上虽有笑容却不见笑意。

      “你真大胆……先生不喜欢我们四使偷偷私下见面呢。”她娇嗔着迎上去,柔软丰腴的身子贴住苏蓉,只要他一伸手就能将温香软玉抱个满怀。

      苏蓉轻轻将她推到一尺开外,伸手捏住下巴,定睛注视了她片刻才缓缓摇头道:“闻锦歌,如果你的性格不是那样恶劣的话,说不定我还真的可以将就一下。”

      “哈哈哈,可惜就算我性格再好也不能真的让你抱我呢。”那名唤闻锦歌的女人吐了吐舌又笑了起来,腰肢轻摆从苏蓉身边一下子滑出好远。“且不说你还能不能,会不会抱女人;光是知道你是先生的禁脔,又有谁还敢招惹?”

      苏蓉好像没听到她的话一样,表情不见一丝波动。她看着他的脸顿时觉得无趣,便退了几步像猫一样蜷起身体靠在矮榻上懒懒道:“苏蓉,我知道你来找我是为了荣佳日的事情。但是这件事情怪不得我,不是我越权行动,而是先生直接指派我这么做的。”

      苏蓉稍有错愕,抿住唇不发一语。

      “先生本就对你之前在雪山凭空失踪了好久这件事情很不满意,才会前一阵子什么事情都没有交与你,也是想教你闭门思过。” 闻锦歌几乎按捺不住露出几分得色。“另外据我所知,先生好像最近已经另外派了差事给你,关于荣家父子的事情今后大概也不会再让你插手了。”

      “你偷袭荣佳日无功而返,先生就算不怪罪,之后还能放心让你继续和他们周旋不成?”苏蓉挑眉冷笑道。

      “你以为我真不是荣佳日的对手?若不是这次偷袭只准败不准胜,说不定现在荣佳日早已经是具尸体了。” 闻锦歌不服道。

      苏蓉摇头表示不信:“只准败不准胜?若是这样这偷袭有何意义?”

      “荣佳日这次远道而来登门拜访孔家退婚的事情在江湖上已经尽人皆知了。我们此次去偷袭就是为了趁热打铁,让所有人都知道荣孔两家因为退婚一事交恶,已经到不惜兵戎相见的地步。荣家一定没有脸面去向孔家证实,依孔清逸的性格,孔家也不可能会主动出来澄清此事。”

      “这样他们双方就算心有猜测也无从求证,无路可退下断了两家结盟的所有可能。”

      “正是如此。”闻锦歌笑道。“荣家在江湖根深叶茂,朋党众多;孔家财大气粗,富可敌国。两家结亲以后本来是两边不帮的孔家也会成为我们的阻碍,年的许多生意都要受影响。不论是荣易染了重疾也好还是他被哪路妖精迷住了心窍也好,退婚对于我们而言都是一件求之不得的天大好事。”

      “荣家父子是我要亲手杀的人,你做任何事情前最好先记住这一点。”苏蓉垂下眼,似乎有些疲倦。

      闻锦歌嗤笑道:“我们同为年的四使,规矩应该比其他人更清楚才对。大家都是按照指令行事,丝毫不得偏差。若是先生要我去杀人,我怎么敢自作主张留他们给你?”

      “难道先生的命令比你自己还重要?”苏蓉说着摊开左手,一颗珍珠大小的药丸在掌心轻轻滚动。

      闻锦歌盯着药丸有些动容,随即又摇头笑道:“我先前猜的不错,这果然是你的杰作……不过这药丸我要多少先生便会给我多少,你拿它要挟我实在可笑。”

      “难道你真的觉得先生给你的东西和你自己的东西是一样意义吗?”苏蓉淡淡笑道。“若是你能记得我说的话,甚至连这方子也不是不能给你。”

      闻锦歌眨眨眼睛道:“这倒是个划算的买卖。”

      苏蓉道:“岂止是划算,简直是捡便宜。”

      “好吧,我记住你说的话了,不论先生怎么吩咐我都会留着荣家父子给你的。” 闻锦歌又笑道。“不过你究竟对他们有什么深仇大恨,为了亲手解决竟然不惜违背先生?”

      “这与你无关。”苏蓉说罢便转身推门离开了。

      闻锦歌看着他的背影,慢慢舒展开线条优美的双腿,自言自语道:“还真的是越来越有趣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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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荣佳日拜访的那日之后,孔府整个陷入了一种低气压之中。夫人脸上一直阴云密布,小姐动不动就哭得梨花带雨,仆人们看得大气都不敢出,生怕被扫到台风尾。但是这其中也有人不知死活地四处乱跑,到处打听有关荣家的事情,不知道是神经大条,还是另有原因。

      这个人就是孔优优的贴身侍女巧莺。

      只见她急匆匆跑出了满头的汗,神色慌张地钻进了小姐的闺房。

      “怎么样?”孔优优抓住刚进门的巧莺问道。“娘是不是派人去调查荣大哥的事情了?有没有消息?他是不是真的病得厉害?”

      巧莺点点头,又摇摇头,摇晃着走了几步一下子坐在椅子上,喘得说不出来话。灵儿赶紧帮她倒了杯水递到手里,抚着她的背道:“你跑得这样急做什么?冒冒失失的,非得教旁人说咱们小姐御下不严……”

      没等她说完,孔优优也是一个箭步又蹿到巧莺面前,拉手问道:“你又是摇头又是点头,到底如何啊?!”

      灵儿无奈地眼睛上翻转开头,心道小姐和巧莺都是一样,实在训不下去了。

      “夫人的确是派人了,不过却不是去荣家调查,而是直接在顺风客栈和荣家大打出手!”巧莺刚歇过来这口气就大声答道。

      孔优优愕然愣在那里,半晌摇头道:“不可能,不可能……荣家老爷有没有受伤?!”

      “那倒是没有,荣老爷的身手有谁伤得了他。不过好像好几个随行的荣家家仆都挂了彩。”

      孔优优松了口气又急道:“娘知道我对荣大哥的心意,怎么可能这样做……这样一来,我们两家岂不是彻底反目成仇了?会不会是什么误会?”

      巧莺皱眉道:“怎么会错,咱们孔家的令牌都被人家捡到了。从顺风客栈的伙计到洛阳府的府伊谁认不出那令牌啊,所有人都知道是孔家因为被退婚的事情去袭击荣家。依夫人的脾气一定是事后左思右想对荣家又怒又怨到了忍不下去的地步,再加上眼见小姐整日消沉,考虑干脆就来这样一下就彻底断了小姐的念想……”

      孔优优听罢跌坐在椅子上,嘴唇颤抖着一言不发,眼泪大滴大滴地落下来。让巧莺看得不敢再说。

      灵儿轻声劝道:“小姐先别难受,巧莺道听途说来的消息也不见得都对。要不要去找夫人问问?”

      “一定是娘做的没有错!那天她就说要教训荣家,找他们麻烦,没想到真的不顾我的立场这样做了。这下我绝对是没有嫁给荣大哥的可能了……”

      灵儿道:“夫人这样做一定是有她的道理。荣家退婚本来就说不过去,说不定是夫人已经弄清楚他们说生病只是个托辞才一气之下派人去教训的。真是那样的话,小姐不嫁过去反倒是好事。”

      巧莺马上站起来对着灵儿急道:“张口闭口都是夫人,我们得多为小姐想想啊!小姐是多喜欢荣家少爷你我比谁都清楚,要是劝她死心有用我还用得着这些日子一直东奔西跑到处打听吗?现在当务之急是要想帮小姐想出个办法!”

      “我怎么不是为小姐想啊?!你以为光是你一个人在着急不成?!”灵儿气的脸也涨红。“先不说是不是有误会,就算真的有,事到如今两家闹僵,咱们孔家也不可能再派人去核实了。难不成咱们自己跑去荣家找到那位少爷问问他究竟是怎么想的?!”

      巧莺一时也想不出话反驳,两人都气鼓鼓地站在那里对视。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突然孔优优停止了饮泣,睁大了眼睛看着巧莺和灵儿。

      二人面面相觑,又转头满脸不解的看向小姐。

      孔优优兴奋道:“灵儿说的对啊!现在这件事情谁都指望不上了,只有靠自己。只有我自己去杭州,去荣家,去见到荣大哥,才能把一切的事情都弄个清楚。”

      巧莺先反应过来,马上拉着灵儿的手道:“对啊,对啊。灵儿出的这个主意真好。自己去一趟不就全清楚了吗?”

      灵儿有点傻眼,马上用力摇头道:“小姐,灵儿哪儿敢出这种主意,灵儿是说这办法行不通啊。夫人绝对不会同意小姐做这样出格的事情的,万一传出去……”

      “所以根本不要告诉娘,也不需要她帮忙。反正她也不会帮我,只会坏了事情。”孔优优马上打断灵儿。“我要自己偷偷去。”

      “不是我,而是我们。”巧莺一手拉住灵儿,一手拉住小姐笑道。

      灵儿看着孔优优流露出的欣喜表情,头疼得不得了。“巧莺,你就不要再添油加醋了。快和我一起劝劝小姐。瞒着夫人带着小姐一起走,先不说夫人知道了要怎么罚我们,万一在路上出了什么危险我们怎么对得起小姐啊?”

      “我不怕夫人罚我,只要能不耽误小姐一生的幸福,巧莺粉身碎骨都不怕。再说了,小姐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这些年的功夫也不是白习的。我们只要不拖小姐后腿,好好照顾好她就成了。”巧莺像是要哭似的盯着灵儿。“一句话,要不然你现在就去报告了夫人,要不然你就和我一起跟小姐走。”

      孔优优也抿住唇,眼神哀伤的看着她。

      灵儿看着巧莺和小姐,沉默半晌后猛然跺脚道:“好了好了,我跟你们一起去还不成。要是我不去,更不知道小姐和你那么粗心大意又莽撞得闹出多少不必要的差错呢。”

      “太好了!太好了!我就说灵儿你刀子嘴豆腐心,你哪儿会不管我和小姐啊。”巧莺拍手大乐。孔优优也站起来抱住灵儿,倒是弄得她不好意思得红了脸道:“我是不能不管小姐,顺便也就管一下你罢了。”

      待主仆三人笑闹了一会儿,灵儿又正色道:“既然已经决意要去,就不急于这一时了。小姐等我这几天把上路的准备做好后,万事齐备我们再出发。”

      孔优优和巧莺连连点头。

      “还有,大家千万不能在走之前泄露半点风声,都要表现得和平常别无两样。”灵儿又叮嘱道。“尤其是巧莺。”

      巧莺嘟起嘴本想反驳,转念想想也就算了,又和小姐一起点头。

      孔优优看着自己最贴心的两个侍女露出放心的笑,她托起腮望向窗外庭院,眼神似乎已飘到了远处。她轻声喃喃道:“江湖,荣大哥戒不掉的那个江湖……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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