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扬跋扈为谁雄——我看“北平无战事”之方孟敖》风浣裳

20、其四

　　经过与姑父一番深谈，真正找到组织的方大队显然隐忍克制多了——比如原来宁可跟陈继承的部队死拼也不放徐马二人，非要查出害死崔中石的凶手为他报仇，这次就来日方长答应曾可达暂不追究了；比如木兰没回来他想出去找，孝钰一声“姑父让咱们在家等着”也就等着了；比如再面对父亲也开始知进退讲礼数了！

　　还记得开完会与二老一同进门时看见小妈方大队一脸轻松的表情——当然高兴啊，一家人作好作歹多辛苦才争取到释放被抓的学生啊，表妹要回来了，连何老都一起来庆贺，自家女友肯定也来了啊——可是他与父亲目光一对，一脸笑容登时低头敛去，又把军帽摘下来侍立一边；走路时发现与父并行也立刻止步，让半步以示敬——我那时候就想，方家这父道尊严、子弟之规还真是深入骨子里啊，方大队跟美国兵混了十年，只要不想跟他爹作对，立刻就恢复了“敬听慎行”的良好家教了！

　　方家父子讲和，当然也是谢襄理调和有功——方大队关心弟妹，跟姑父聊完公事自然就问到孝钰和木兰，问小妹的事用不用自己帮忙管——谢襄理告诉他不用，因为你爹已经出手管了——你爹居然分析出梁经纶不是□□，怀疑他是蒋经国安插来的！——让方大队也不能不承认：“我爹这个人确实精明、厉害”——方行长最善于拿住对方的破绽一手胡萝卜一手大棒地谈判，现在已经去找梁经纶了——不过这么精明厉害的老爹居然二十来年都没发现自己身边的妹夫就是□□，你说谁更厉害一些？

　　方家父子再怎么样也是“打断骨头连着筋”——作爹的跟对方说“我那个傻儿子斗不过你，可他背后还有我这个爹”；作儿子的说“我爹确实精明、厉害，可他斗不过铁血救国会的人！上回救崔叔，他连徐铁英的秘书都没斗过”——你搞阳谋，架不住人家搞阴谋啊！——方大队终于表达出对亲爹的关心，让老爹“别管我的事了，也别跟铁血救国会斗”，劝姑父“赶紧回去吧，我爹回去肯定想找您商量，您是他最信任的人”！

　　还有就是他最关心的小妹的失踪，这次与崔中石死后他回到家的表现截然不同——谢培东说木兰去了解放区，他看到姑父比司机晚回来就疑心他见了组织的人（观察力和判断力都很强啊），满心疑惑私下找姑父问，也是先说一句“不知是该叫您姑父还是叫您上级？”

　　这话很耐人寻味——方大队从军多年上下级观念分明，您要是上级，只要说一句不让我问，我遵命不问就是；要是姑父，表妹失踪这么大的事，您总得跟我说说吧——方大队对弟妹之好由来已久，小妹显然是背着抱着长大的，十年没见还是随便往他身上蹿！小姑娘让他帮忙找马汉山，他当着表妹一堆同学一句“你大哥不听国防部的，就听你的”——虽是玩笑话，可见对小妹的宠爱！如今一个大活人莫名其妙就失踪了，不可能不问清楚——就怕您老有难言之隐，所以没有当众问，私下来找您！

　　谢培东坚持说木兰去了解放区，还拿了组织一句模棱两可的诗来作证——方大队疑心未解，可还是不再逼姑父！想到跟自己和梁经纶都有关系的何孝钰也可能有危险，便劝她也离开北平——当时他说的是“我感觉到因为币制改革，中央和南京已经开始了上层较量（判断很精准），那不是姑父所能掌握的（要能掌握不会连自己女儿都护不住）；只要牵扯到币制改革，就什么事都可能发生——但我什么也不能做，明明知道也要装作不知道！”——这话显然已经很有作卧底少惹是生非的觉悟了！我可能护不住你，所以你离开这里吧！

　　何孝钰知道他疑心梁经纶牵累了木兰，于是带他回家去问清楚，梁经纶也正沉痛在心，给他讲了一番“如今民不聊生只有币制改革才能救民水火”的大道理——也许改革是饮鸩止渴，可是现在不改不行了——这番道理何其沧也认同，所以连夜打出币制改革的方案——虽然明知难免将自己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可是“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知我罪我，其惟春秋！——在救国救民的大义面前，方大队只好再次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