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 相思一砚》叶绯

9、番外·命悬一线（1）

　　1.
　　夏日炎炎，街道上的行人因为近几日的高温少了很多，学校因为正值暑假而空无一人，空座町看上去其实很平静。
　　然而警署的一干人等却在这烈日下焦头烂额的不停奔波。
　　危险蛰伏在安宁之中蓄势待发，这一点他们很清楚。可是却颇有些无能为力。

　　“月见路18号发现了一具新的尸体。”年轻的警员挺直身板站在办公室门外，额角汗珠不断滑落，气息微喘。显然，他是一路跑过来的。
　　“马上联系法医。”说话人背对着门口，目光淡淡的定格在窗外某处，一身剪裁得当的西装显出瘦削却有力的身形。
　　“但是……”眼前这位刑侦组组长是昨天才调来的，警员吃不准他会有什么样的脾气，但短暂的犹豫过后，他还是再度开口：“刑侦组里的法医从昨天晚上开始就联系不上了。”
　　“谁?”窗边的那个身影闻言转过身来，眸光深沉，薄唇紧抿，一副冰冷神情，却分明是十八九岁的模样。警员心里不由得一惊：他没想到自己这个上司居然这么年轻，而且感觉比自己还小上了那么一两岁，但举手投足间却又有一种独特的气质。
　　长相出众，办案能力上也是出类拔萃，他总算明白近来身边的女同事为何情绪高涨了。
　　“就是樱井法医，昨天晚上她的手机就处于关机状态了。”
　　“泷川刑警，您才来不久，应该不认识她。”警员看他皱了皱眉，猜他也许是在思索樱井薰是谁，便补充了几句：“樱井薰是刑侦组里唯一一个女孩子，认识她的人挺多的。”
　　泷川青叶却只是淡淡点了点头：“带我去她的工作室。”

　　<<<
　　警员吉永目瞪口呆的看着脱下西装换上一身白大褂的泷川刑警极其娴熟的操作着各式各样的解剖用刀具。
　　他静静的合上门，有些垂头丧气的离开了。
　　没想到泷川刑警居然还懂法医学。吉永警员悲哀的断定，从此警局里的女同事不会再舍得看他一眼了。
　　不过也许不是所有的女同事都这样。说不定樱井法医就不会呢。
　　吉永想到这里，突然觉得自己一片黑暗的未来好像又冒出了一丝微光。但他很快又摇摇头自我否定：樱井法医虽然看上去比自己小几岁，但实际上却是法医学硕士出身，加入刑侦组已有两年之久。他也就二十出头，算起来年龄比她小上五六岁不说，学历能力上也不及她。

　　他推开警员休息室的门，嘈杂的人声立刻扑面而来，与刚才两个房间的寂静对比鲜明。吉永在心里安慰自己：这才是他的世界，他和泷川刑警或是樱井法医，注定不是一类人。

　　2.
　　“你不用浪费时间想着有人来救你。”
　　温热的气息传至樱井薰的耳边，她却只感到阵阵冷意。她用余光看见和她说话的男子蒙着面，穿着一身黑衣。她既无法识别他的脸，也无法在昏暗的光线中辨识出他的身形。
　　“要怪就怪你自己管的太多。”男子冷笑了一声，利落的站起身来。
　　他一边打开门一边掏出手枪朝樱井薰晃了晃：“我劝你最好别打什么歪主意。”然后砰的关上门，咔嗒一声落了锁。

　　樱井薰直到男子的背影被冰冷的房门阻隔之后才松了一口气。虽然他打定主意要杀了她，但好在时候还未到，她还有时间。
　　樱井薰疲惫的闭上双眼，昨天深夜发生的事情依旧历历在目。

　　空座町最近很不安定，很多街道都发生了深夜回家的人突然遇袭的事件。开始是抢劫一类程度比较轻的案件，但渐渐就发展成了持刀伤人、持枪伤人的恶性事件。而就在昨天凌晨，第一个因此殒命的受害者出现了。
　　樱井薰天还没亮就被一通电话搅了好梦叫出了门，然后昏天黑地的在她的工作室里几乎不间断地忙了十多个小时。
　　等到她拎着包走在回家的那条必经小巷上的时候，已经是午夜时分了。

　　夜色深深，狭窄的小巷由于没有路灯而一片黢黑，樱井薰虽然是个不怕黑也见多了尸体胆子不小的人，然而她一路走一路听着自己高跟鞋的声音阴恻恻的回响在这寂寂黑夜之中，还是不禁觉得心里有些发毛。
　　一声一声，她几乎是数着自己的步伐往前走。
　　然而这枯寂却被不远处一声尖叫打破。

　　樱井薰来现世驻守的经费中央拨的不怎么多，这差事毕竟简单，要不是她一心想要感受现世的生活，她其实根本无需加入空座町警署，更不用说担任什么刑侦组的法医了。
　　她租的公寓有些偏僻，人烟寥寥。大半夜的突然响起一声尖叫，也不见得能惊起一两个人。
　　樱井薰放缓了步伐，放轻了脚步，尽量不让高跟鞋在水泥路上再发出一点声音。她悄悄循着声音跟到了邻近的小巷里，躲在墙壁后面小心的探出一点身子。
　　与此同时，砰的一声枪响。

　　鲜血，满目的鲜血。
　　几步之遥外的那个男子松开了掐住女人脖子并将她死死按在墙上的手，瞥了一眼叮叮当当蹦到墙角处的弹壳，然后顺着那隐在墙角后的不太明显的一双高跟鞋，目光渐渐的往上移。
　　樱井薰碰上男人对视的眼光，余光里看到他仿佛握紧了右手里的那支枪。她干脆的迈步从墙后走出来，朝他抬起空空的双手：
　　“现在不要杀我，我可以跟你走。”

　　<<<
　　樱井薰大致猜到那个男人如此频繁的作案应当是一种演练，为了确保能万无一失的杀掉一个人而不断找无辜的人来练习，从抢劫到伤人再到枪杀，伤害程度逐渐加重，也越来越接近他的目的。她听过不少这样的案件，作案人不是有精神疾病就是心理上有某个人留下的难愈的创伤。
　　她之前做尸检的时候就已经发现凶手犯案极为干净利落，几乎不给受害者什么挣扎的机会。她可不想做他枪下的冤死鬼，所以才干脆抢先一步把自己送上门。那男子心思缜密，留着她应该是以备作案失手被抓时，还有她这么个人质做筹码。
　　樱井薰晃了晃左手，手腕上悬着的那道手铐将她牢牢地锁在了一间仓库的铁栅窗上。她虽然是死神，此刻却在义骸之中，无法使用斩魄刀，鬼道也受到限制。
　　她在这里被关了整整一天，没吃没喝不说，近几天的极少睡眠和昨天尸检的疲惫累积在她身上，她此刻已是不堪重负。
　　晃了晃脑袋，樱井薰努力使自己保持冷静和清醒。刚才那男子穿戴成那样还配着枪出去，不用想就知道他应该又是出去作案了。而这一次的受害者，将是他无数次演练的最终目标。
　　当他回来的时候，毫无疑问，就是樱井薰的死期。
　　樱井薰给了自己一个苦笑，用未受束缚的那只手摸了摸右耳，这一颗用极稀少的乌金黑曜石打磨而成的耳钉，她希望真的能带给她绝处逢生的好运。

　　樱井薰忍不住开始想象，如果她最后真的获救了，冬狮郎会有怎样的表情。队长向来是个十分看重同伴的人，她听说，多年以前雏森副队长因为误会而对队长刀剑相向，队长便因此而一连消沉了好几天。
　　樱井薰不希望让别人为自己担心，如果她不多管闲事径直回家，她现在肯定毫发无伤的进入梦乡，但是她不能见死不救，何况她还是刑侦组的一员。
　　虽然现下被困在这里脱不了身，但她听说冬狮郎几天前因为有事情要处理而来到了现世，她希望他们之间的默契还没在她离开的这十年里消磨掉。

　　3.
　　“日番谷队长。”
　　冬狮郎走进办公室，朝对面的人略一颔首，在办公桌旁坐下：
　　“身兼流魂街护卫队队长和现世刑侦组组长两重要职。”他微微蹙眉：“泷川青叶，你果然不负天才盛名。”
　　“日番谷队长过奖了。”身着西装的英俊少年报以淡淡一笑：“流魂街那边我已经安排好了部下来负责。至于现世的职位，是我想要体验一下现世的生活。”

　　想要体验一下现世的生活。
　　又是这句话。
　　日番谷想起他那个终日闲散的不成样子的五席，也是轻飘飘的丢给他一句：我想体验现世的生活，就立马从他的生活中消失了。而且这一走，竟然就是十年，期间几乎不曾回来过一次。
　　她还真是一点留恋都没有。

　　“静灵庭会尊重你的意思，如果现世的事务让你觉得无暇顾及流魂街的话，中央会调来其他的人接替你的。”冬狮郎把思绪从往事中拉回，转到他此行的目的上。
　　泷川再次笑了笑，只是这笑却只是出于礼节，淡漠疏离的很。他从学生时代起就是出了名的万年冰山脸，现在这特质倒是减弱了些。人情世故，他难免还是在社会的洪流中被磨去了些许棱角。
　　“我知道静灵庭是觉得我没有尽到队长的职责，一面接管流魂街还一面插手现世。虽然我确实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回过流魂街，但我相信我选部下的眼光。何况流魂街最近也的确没有什么事发生，这说明我的决定并没有错。”
　　冬狮郎淡淡看了泷川青叶一眼，他也是顶着少年天才的名号一路走过来的，泷川对他还说得上是温和有礼，虽然温和这词放在他身上着实是一万个不合适。
　　“中央的意思是，如果你想要做刑侦的工作，不妨考虑一下来我们十番队的刑侦组工作。”
　　“我喜欢刑侦这份工作，也喜欢现世的这份工作，所以，”泷川抬眸看向他：“多谢日番谷队长的赏识。但是我对现在的工作很满意。”
　　冬狮郎点了点头算是默许，泷川青叶的性子他从其他人口中也略知一二，他本身也不是喜欢强人所难的人，此行不过是奉总队长之命，事成事不成于他其实没什么影响。

　　冬狮郎正准备就此作别返回尸魂界的时候，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进来。”泷川沉声回应。
　　吉永警员快步走进来将一份文件递给泷川：“泷川刑警，这是您刚才做的尸检报告，已经打印出来了。”
　　“嗯。”泷川接过文件，翻看了几页，却发现吉永警员站在原地不动。
　　“还有什么事？”
　　“那个……”年轻的警员在心里斟酌了一会儿，还是决定说出来：“樱井法医到现在也没有来上班，打手机也是关机状态，会不会出什么事了？”

　　“哪个樱井？”冬狮郎先泷川一步开口。
　　吉永疑惑的看了看他，奇怪道：“还能有哪个樱井，法医樱井薰啊。全警署上下就她一个姓樱井的。”
　　泷川打开抽屉，抽出一份人事档案。他今天才新上任，为了让他早点熟悉日后一同办案的手下，上级已经把所有刑侦组成员的档案调给他了。
　　他很快就翻到了樱井薰的那一份。
　　“樱井薰，法医学硕士毕业，工作经验两年。”看着档案上的一寸照片，他觉得她很面熟，仿佛在哪里见过。
　　“她什么时候开始联系不上的？”冬狮郎再一次先泷川开口。
　　“昨天半夜的时候吧。那个时候樱井法医才下班没多久，她的同事想要通知她回去把尸检报告打印出来，没想到她却关机了。”吉永一头雾水的看着这个不知来历的白发少年。明明是刑侦组的人失联了，怎么他们的泷川队长还一脸淡定的翻着档案，而这个突然出现在办公室的人倒是一句接一句的追问着情况。
　　这还真是让他有点儿找不着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