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 相思一砚》叶绯

42、第三十七章 红梅殄（1）

　　空座町的天气一扫往几日的阴霾，终于放晴。樱井薰悠悠地坐在阳台的长椅上晒着太阳，同时将手中的报纸翻了一个面：

　　“唔，‘达图拉岛上的惨剧——真实版的无人生还’，”她盯着报纸上鲜明的红色大标题，皱了皱眉头：“真不知道是哪个蹩脚记者写出来的，分明就不是‘无人’生还嘛。”

　　“你说是吧，队长？”

　　冬狮郎倒牛奶的手猛地在空中一僵。

　　他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端起玻璃杯走了过去。

　　一周前，他把樱井薰从离魂境里带了出来，她和泷川青叶也在那时恢复了全部记忆。而华原出云……则由于幻境破碎，禁术反噬，再也没能离开达图拉岛。

　　岛上之所以发生这样的连环杀人惨案，全是由尸魂界而起。因此冬狮郎三人决定先从岛上的穿界门回到尸魂界，然后再由另一道穿界门返回空座町。这样一来，一周的时限一到，V岛发出的接他们返回的船到达以后，只会发现数具尸体，岛上再无活人踪迹。

　　然后，在浦原喜助的帮助下，冬狮郎消除了空座町警署中有关樱井薰返职的一切信息，好在她在署里从事的是法医工作，人际往来也不多，消除其他人对她的记忆并不算什么难事。而泷川青叶本是因为蓝染一事才前来达图拉岛的，走的是穿界门，因此现世警署里并没有他参加休假旅行的记录。

　　是以，现世警方忙忙碌碌地调查了大半个月，还是弄不清楚岛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凶手有几名，凶手是还活着还是已经葬身大海。

　　“经调查，死者有五名，按照死亡时间的先后分别是竹内理奈，加贺逸人，冈本诚，西浦岩太，秋山玲美……”冬狮郎将杯子轻轻放在她身边的木桌上，樱井薰却仿佛全然没有察觉到一般，自顾自地读了下去：“失踪人员为华原出云和池田和辉……”

　　“樱井……”冬狮郎微皱起眉，出声叫她。从达图拉岛回来已经有二十天了，樱井薰虽然恢复了全部记忆，可却绝口不提她过去的事，言行举止与以前别无二致，就仿佛她还是一直以来他认识的那个出身平凡、灵压低微的“樱井薰”一样。

　　“嗯？”樱井薰头也不转地继续盯着报纸，“这篇文章分析的倒是挺详细的，只可惜……”她突然折起报纸扔在边上：“没有一句话是对的。”

　　达图拉岛的惨案自公之于众以来，因为疑点繁多，警方一直无法查清，是以虽然引起了公众的热议，却很少有极为详尽的分析报道。樱井薰反正已经“丢”了工作，但冬狮郎在现世仍然还有些任务，一时还不能回尸魂界，她就每天赋闲在家读读报纸看看电视，三周过去，不仅读遍了每日的娱乐新闻，还熟知了所有电视台的八点档狗血电视剧。

　　还好他在现世的事情已经办完了，毕竟，他实在不想每天在饭桌上听樱井薰给他津津乐道地科普各类八卦。冬狮郎在心里默默感叹了一句，然后把牛奶递到她眼前，在她身边坐下，清咳了一声：“我有些事情要告诉你。”

　　“队长你居然也有这么体贴的时候。”樱井薰伸手去接，手臂却在触摸到杯壁的时候微微顿了一下。

　　牛奶是冷的。

　　冬狮郎竟然知道她不喜欢喝热牛奶。

　　“队长，谢谢你。”她小声说了一句，也不管他到底听没听到，赶紧转开了话锋：“你要和我说什么？”

　　冬狮郎瞥了她一眼，似乎流露出些许忧虑的神色，他说：“我们明天回尸魂界。”

　　“回尸魂界？”樱井薰突然怔愣了一下，这几周她虽然过得看似悠闲，但是她知道自己其实还有一件事必须去做：“这、这么快吗？”

　　已经没有时间让她再三逃避了。

　　“我在现世的任务已经结束了。”冬狮郎蓦地转过头来望着她，“如果你想留在现世的话，我可以回去帮你办理调职。”

　　“队长，不是你想的那样。”樱井薰不由自主地握紧手中的玻璃杯：“我跟你回去。”

　　“只不过……我得先去见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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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樱井薰站在门口，一只手伸在半空。

　　她知道自己最近有些心神不定。而让她心神不定的罪魁祸首之一，就在这扇门的背后。而她拿不准主意到底要不要进去。

　　她一个人站在那儿犹豫了好一会儿，才终于下定了决心，深吸一口气，叩响了身前的门。

　　“进来。”办公室里传来一道沉稳的男声。

　　一股熟悉感掠过心头，樱井薰怔了一怔，扭开了门把手。

　　“樱井？”泷川青叶推开桌上一沓厚厚的文件，脸上流露出些许讶异，显然没想到来的人是樱井薰。

　　“我是来和你道别的。”樱井薰微微点头，然后走了进来。

　　“明天我就要和队长一起回尸魂界了，”她顿了顿，脑海中不禁浮现出那道银色的身影，这些天她心烦意乱的时候，队长总是守在她身边。而她可不能辜负他的心意，得来和过去彻底的做个了结才行：“我在现世已经呆了很长时间了，以后大概不会再来了。”

　　泷川坐在办公桌后，脸上还是一如既往的没有什么表情，只是将视线定定落在她的身上。唯有眸光是说不出的深邃。

　　“谢谢你曾经为我付出的。”樱井薰走到他的面前，啪嗒一声把什么轻轻放在桌上。

　　原来是一枚樱花流苏发簪。

　　“我记得，第一次和最后一次在尸魂界遇见你时，我都戴着这支簪子。我还记得，你说过它很适合我。”樱井薰垂下头来，视线落在簪子上，失散了千年的回忆涌入脑海。奇怪的是，她并没有感到难过，她只是觉得，那些日子十分精彩，镌刻在回忆里，弥足珍贵。

　　“上一次你同我道别的时候说，我们相处了这么久，我却没能留给你什么东西做个念想，”樱井薰收回手来：“我当时本想把它给你的。只是没想到你走的这么急。”

　　“现在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也许这些事情你早已不放在心上，”她淡淡的笑了一笑：“我只是想把从前的遗憾补上。你若是不想要，那便丢了罢。”

　　“等等——”了结了在现世的最后一桩事情，樱井薰转身过身准备离去，泷川青叶却倏地站起身来，蓦地伸手握住她纤细的胳膊。

　　“樱井，”泷川青叶顿了顿。这一次，他倒是终于没叫她“千音”。

　　他三步并做两步地绕过办公桌走到她的面前，握住她胳膊的手仍然半点没放松力道。站定之后，他稍稍沉默了一会儿，垂头注视着她，缓缓道：

　　“对不起，是我负了你。”

　　樱井薰扭了几下胳膊想要挣脱他的束缚，但都没有成功，她叹了一口气，抬头看着他的眼睛：“泷川，你其实不必道歉的。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

　　“我该走了。”她撇了撇墙上的挂钟：“队长还在等我呢。”

　　“再等一下——”泷川青叶径直横到她的身前来，挡住了她的去路：“樱井……”

　　记忆中的泷川一直都是从容不迫的样子，很少会见他像今日这般略显慌张。樱井薰有些惊奇，但还是不耐的皱了皱眉头：“你这是干什么？”

　　“我知道我不该这么做，我只是……”他继续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漆黑的眸子深如潭水，嗓音低沉又沙哑：“回魂术生效之后我们都失去了记忆。你不再记得我，而我也没能认出你。”

　　“可我再次见到作为‘樱井薰’出现的你时，心里总有一种陌生又熟悉的感觉。”樱井薰的神情有些木然，这些话听在耳里，脸上的表情却并没有一丝波澜。泷川青叶只觉得心里仿佛有块什么东西倏地一下坠落下去，不论他怎么抓，都再也抓不住了。

　　他修长的手顺着她的胳膊滑下，扣紧她的纤细小手：“樱井，我是爱你的。”

　　樱井薰突然笑了笑。这句话要是换做被从前的她听到，那她一定是欣喜若狂。可现在的她不一样了：“我们之间已经过去了，最好和最坏都已经过去了。这个道理你还不明白吗？”

　　她曾经那样的喜欢他，为他伤心、为他欢喜、为他冒险、为他赴死。可却几乎得不到他的一点回应。

　　是的，她爱他，一步一步，爱到绝望。

　　樱井薰咬了咬嘴唇，那些她不愿再回想的往事纷纷跃入脑海，从前那些无处可泄的压抑和委屈涌上心头，她终于忍不住继续说下去：“我在监牢里的时候你在哪里？我被押上刑场的时候你又在哪里？我陷入危险的时候你在哪里？我想念你的时候，我需要你的时候，你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次都没有。我是给了你两次爱情，可是两次、两次你都没有珍惜。你现在来告诉我你的心意，难道不觉得太晚了吗？”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竟然有点颤抖，眼里泛起泪光，眼泪却始终没有流下来。

　　泷川青叶往前迈了一步，想要离她更近一点，樱井薰却也相应的退了一步，并顺势甩开他的手，她吸了吸鼻子，一字一句认真地说：

　　“我是爱过你，但不是现在，也不会是以后。”

　　“我也想过，你这样对我，我到底恨不恨你。”

　　泪水终于夺眶而出，樱井薰渐渐哽咽起来：“可是明明忘过你一次，你却还是能再次进入我的心。所以，不管你曾经怎么对我，我其实都不恨你。”

　　泷川青叶怔怔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从前的那些的确都是他的错，尽管如此，他却还有那么一点微弱的希望，希望自己找到她的时候，她还能在原地等他。

　　虽然他知道这几乎不可能。

　　是他太贪心了。

　　樱井薰抬起一只手擦干泪水，平复着自己的情绪，她的视线再次回到他身上：“我不是没有等过你。只是这时间太漫长，你终于回来找我，可我已不在原地了。”

　　“身处黑夜里等流星等得久了，也会想念白昼里阳光最真实的温暖。”

　　她朝他露出一个温和却又无奈的笑容：

　　“我说过了。我们之间没有缘分，只有错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