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 相思一砚》叶绯

39、第三十四章 蚀心（2）

　　“事情还得从这个灵官一族说起啊。”八婶咂了咂嘴，目光继续在桌上扫视，看还有什么点心可以吃：“你们都知道，泷川一族历代都是灵官吧。”

　　小绘点了点头：“嗯，我听说灵官就是协助治理灵王宫的人，拥有强大的灵压，而且位高权重。不过我还听说，要成为灵官好像也要经过很多考验……唔，首先，本身要够优秀，这样才能从同辈之中脱颖而出；其次，是能熬过漫长而孤寂的修炼；最后，是得经受住一道严酷的考核……”

　　“考核？”粉衣少女露出了不解的神情，前几次八婶开茶话会的时候她都没赶上，八卦消息平台没能及时得到更新，这会儿心里正十分后悔。

　　“没错，据我的线人，”众人投来好奇的目光，八婶有点赧然，她清咳了两声，解释道：“也就是隔壁老王家的闺女的前相好的七姨的小叔的邻居说，灵官就任之前会接受前一任灵官的考核，如果通不过，不仅当不了灵官，自身也会元气大伤。”

　　灵界与尸魂界向来极少往来，连仅有的那几条通路都给封死了，是以有关灵界的消息也很少传出来。不过，像灵官换届这种大事，灵界通常还是会派使者来告知静灵庭。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时间一长，人云亦云的，总还是有不少事能在流魂街传开。何况，尸魂界向来不乏像八婶这样消息十分灵通、爱好开茶话会和嚼舌根的妇女，她们一个个地讲起这些八卦来可都是声情并茂，而且还不收费，把茶馆里所有的说书先生都给挤下了工作岗位。

　　“那要当这灵官，岂不是太难了？”粉衣少女皱起了眉头，一张白皙粉嫩的小脸露出抱不平的神情：“要是这泷川青叶没能通过考核，伤了自身，那怎么办？”

　　“你瞧瞧你那样子，”八婶看着眼前的少女情窦初开，一副春情泛滥的样子，也不由想起了自己年轻的时候，笑道：“别人家的事情，你急什么？”

　　“我……”少女支支吾吾起来，赶快拿起茶杯喝了一口。

　　“好啦，我不逗你了。”八婶抓走了盘子上的最后一把瓜子，扭头招呼小二：“再给我们上点点心。”

　　“小绘刚刚说了，成为灵官之前需要修炼吧。这修炼就是为了能通过考核而存在的。历代灵官继承人都会被封住十分之九的灵压，然后送到灵界后山的一处石穴，在那个孤寂幽冷地方呆上一百二十年。石穴口上设有强有力的鬼道，时限不到，是无法进出的。”

　　“一、一百二十年？”少女们通通瞪大了眼睛，这也太久了点吧？

　　“没错，这都是为了磨练心志和修练功夫啊。”八婶笑笑，不过随即又叹了一句：“不过，我要是在那种地方呆上个几十年估计都够呛吧。”

　　“也难怪历届灵官性子都那么清冷。毕竟在那么无聊的地方呆上一百多年，从前再是血气方刚估计都给磨砺没了吧。不过，他们都是执掌大事的人，也不能像我们平常人一样有那么多私情。”紫衣少女接话道，脑海中浮现出她那位高权重的父亲的样子——额头上皱纹深陷，眼神冷冽，同自己和母亲都不怎么亲近。她比另两名少女都少长几岁，人情世故自然懂得也多了些。

　　“那……我听说泷川青叶前几天灵界差使带走了，就是去修炼了吗？”小绘怯怯开口，心里忍不住偷偷盘算，整整一百二十年啊，到那时候她肯定早就嫁人了，泷川青叶这个大帅哥恐怕是和她无缘了……

　　“你都在想些什么呢？他修炼不修炼，跟你都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八婶一看小绘的眼神就猜到了她心里在想什么，知道她心思单纯，不过还是干脆的戳破了她不切实际的幻想：“泷川青叶之所以被带走，其实是因为他在修炼途中违反家规，私自下界，一百二十年之期到了都还没回去。”

　　“这可真是奇了！”紫衣少女不由惊叹：“他是怎么从洞穴中跑出来，还到了尸魂界的呢？而且泷川一族家规森严，他居然敢逾期不归？”

　　八婶牵了牵嘴角，脸色却黯了几分下去，她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这就又要说起华原家的那位大小姐了……”

　　咔的一声，冬狮郎手上的茶杯出现了一道裂纹。他苦笑了一下，松手放开了茶杯。再这么下去，恐怕这一桌的茶杯都要给他捏碎了。樱井薰的这段往事，他真是既想听又不想听。只是他在这幻境中呆了这么久，始终没能找到她的踪迹。既然隔壁这桌讲的正火热，他不妨听听，或许有什么线索。

　　“这泷川青叶啊，天资极高，却生性桀骜，不满家规森严。他在洞穴中呆到第78年时，偶然找到了被封印多年的灵界-尸魂界通路。他修炼了这么多年，长进了不少，不过破除封印还是费了他不少工夫。”

　　“但那通路并不好走，其中有许多陷阱和危险之处。泷川青叶身上仅剩下一分的灵压，因此等他来到尸魂界的时候，已经是伤痕累累了，而偏偏就在这个时候，他遇上了一头野豹。”八婶说的绘声绘色。

　　“呀！”三名少女一齐失声叫道。她们长这么大还没见过野豹，只是见书中说它们性情十分暴戾，四爪锋利无比，牙齿也尖锐，一口就能咬碎人的咽喉。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华原家那个喜欢四处游玩的大小姐出现了。她一箭射中野豹要害，救下了泷川青叶。”少女们又是一声惊呼，毕竟，这和她们通常所看的英雄救美的戏码不一样啊。

　　冬狮郎愣了一愣。樱井薰在十番队呆了数十年，他怎么从不知道她的箭术有这么精准？记忆中，她似乎根本没有用箭的时候。这个八婶口中的“华原千音”，当真是他所熟识的那个樱井薰吗？

　　“泷川青叶就这么和华原家的大小姐认识了，但他隐瞒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只假装是尸魂界中人。那大小姐也没怀疑他，还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替他治好了伤。”八婶停下来，叫小二把已经泡的没味的茶水收走，再重泡一壶新的来：“后来的事……你们其实已经能猜到了。”

　　“他们两个就此互相熟悉了起来？”紫衣少女问道。

　　八婶点了点头，肯定道：“没错，泷川青叶是初到尸魂界，而那华原家的大小姐又喜欢四处游历，他们志趣相合，后来一起去了不少地方。”

　　三名少女再度陷入吃惊状态。敢情这位两界闻名的大帅哥，竟然已经名草有主了？不不不，她们又纷纷摇头否定，八婶不是说了吗，明日和他订婚的那分明是二小姐啊？

　　“四十多年一转眼就过去了，泷川青叶知道自己归期将至，准备临走前同大小姐道个别。”八婶抿了一口新上的茶水，一阵苦涩之后便是回甜，她继续道：“泷川青叶性子清冷高傲，知道他们两人身份天差地别，虽然有点不舍与大小姐分别，但最后也还是没说出口，只说自己将要独自远行，也许再也不会回来见她了。”

　　“哎呀……”少女们一同叹息。

　　“他虽然没说，可这大小姐却是个性情中人，离别在即，立马就朝他剖白了心迹。”妇人的声音不自主地柔和了些，要知道，她年轻的时候也是这样的性子，主动和喜欢的少年表白的事情她其实也做过，算是过来人了：“其实啊，大小姐这么做，并不是挽留他，只是想要告诉他自己的心意，不留遗憾。”

　　“那泷川青叶呢？”八婶讲的生动，粉衣少女紧张的抱着茶杯，连茶都忘了喝：“他怎么说，答应了吗？”

　　“傻姑娘，”八婶柔柔一笑，眼里露出怜惜的神色，她摸了摸粉衣少女的头：“男人啊，只有失去了，才知道珍惜。女孩子要是自己主动了，那八成只有受苦的份儿……”

　　“你们还小，什么都不懂，”她抚摸着自己手上的翡翠戒指，脑海中浮现出一个青年的模样，那是她的初恋，是她主动告白过的人，那段感情开始得无比炽热，却无疾而终，就像黑夜里的烟火，华丽而短暂：“听到对方的心意，泷川青叶反而拒绝了她。因为他觉得自己也不算很喜欢大小姐，于是他决定，等他当上灵官后，如果能够力排众议、打破那些老顽固的刻板规矩，就回来找她；如果他依然办不到，那就让这段感情永远存在于回忆里，反正灵官的一生很长，他很快会淡忘。”

　　少女们垂下了眼睫，显然对这个结果很失望。

　　“那大小姐当时的心情，估计就跟你们三个现在差不多。”八婶见她们几个如此丧气，倒愈发觉得她们天真可爱，还真是没长大的孩子，别人的故事也能给听到心里去，教她忍不住也怀念起自己少女时候的样子：“泷川离开后，她郁郁寡欢了几天，收拾了东西决定独自一人去修炼静心，结果离开了不久，就遇险了。”

　　冬狮郎的心蓦地一紧。难怪他遍寻不着樱井薰，这样看来，或许泷川青叶提出与樱井薰分别，就在他初来幻境的那一天。那之后，她应该闭门不出了几天，然后又赶在他找到华原大宅之前走了。

　　小二又陆陆续续上了几盘水果，八婶把它们推到中间，示意大家分着吃：“接下来就是故事的高|潮了。不过看你们这样子啊，我猜你们也不爱听，就简短跟你们说了吧。二小姐出云向来和姐姐不亲，但家中二老一听说流魂街郊外最近有凶猛的幻兽出没，十分担心起大小姐的安危来，于是叫二小姐帮忙去找姐姐回来。结果啊，二小姐这一出门，就碰上了里挂念大小姐、去而复返的泷川青叶，对他一见钟情……”

　　“还真是孽缘啊，”八婶一嘴两用，一边滔滔不绝，一边风卷残云的消灭的剩下的水果：“泷川青叶听二小姐出云简要的说明了事情原委，二话不说，连道谢也没顾上，立马就转身找人去了。”

　　少女们啧啧感叹了几声。

　　原来是这样……冬狮郎沉吟。静静的听了许久，许多线索终于在他脑中穿成了一条线，许多以前令他感到不解的事情，此刻也终于有了答案。

　　他大概可以确定，十多天前碰见华原出云时，正是她对泷川青叶情根深种的时刻……不过，一千多年后华原遇到自己时，口口声声说爱上他，这又演的是哪一出？

　　“泷川青叶很快就找到了大小姐，可还是遇到了幻兽。他身上只余一分灵压，大小姐虽然灵压不低，但那幻兽凶猛异常，他们合力艰难搏斗了许多天也没能打败，最后只好先躲藏起来，等幻兽走了才得已回去。可这么一来，泷川青叶回灵界的时间就给误了。”

　　“这样不好吗？”小绘问道，“这样他就能和华原家的大姐姐在一起了呀？”

　　“你啊……”八婶招手叫小绘过来，让她坐在自己腿上，“你年纪小，很多事情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

　　“八婶，泷川一族家规森严，他私自下界逾期不归，这下被带回去……可还得受罚吧？”紫衣少女皱起了眉头，她的父亲也是个十分重视规矩的人，她还记得自己小时候有一次出去玩儿的忘了时辰，晚回来了一炷香的时间，父亲当时怒得差点就动手打她了，如果不是母亲死死拦住……

　　“是啊。”八婶颔首，接着说了下去：“回来的第二天泷川青叶就被带走了，当时那使者展开了一只卷轴，宣读了他所犯的错……和处罚。大小姐也在场，这才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惊异万分之余，心中也十分后悔，认为是自己拖累了他，害他受重罚。”

　　“是什么样的处罚呢？”小绘显得有点害怕，可还是让好奇心占了上风，忍不住问起来。

　　“这我就不知道了。但据我的线人，”八婶再度赧然的干咳了两声：“也就是隔壁老王家的闺女的前相好的七姨的小叔的邻居说——”

　　“——泷川青叶自受罚后昏迷不醒，还失去了大半的灵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