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王的情妇》徐思

3、谋杀与污蔑

　　西方和东方的骑术是有差别的，西方人骑马的时候习惯性后仰，这样更为安全，而蒙古骑法向前倾，要求更强的身体素质和力量。

　　我一路策马到原野，原野上是一片阳光耀眼，风来如绿色的海洋摇摆，成片的花朵簇拥，在田中耕作的农奴会偶尔抬眼好奇的看过来。山丘上是茂密的松木，一切都与猎场草原如此不同。

　　我勒停了马，马泰奥才随后赶到。

　　我喘着气，有些嫌弃这具身体，西方的女性不适合骑马，因为鲸鱼骨胸衣长期的束缚，她们的身体骨骼已经变形，并不能适应长久的运动。

　　“您真是令我吃惊，殿下。”马泰奥惊讶着我的骑术：“我还是第一次见过女士如此……勇猛的骑姿。”

　　“哈哈，您是想说如此不要命的骑姿么？”我大笑，在我看来他们的骑姿太过保守而累赘。

　　马泰奥似乎惊讶于我忽然开朗的性格，若有所思道：“不，请原谅我的好奇，您的骑术老师真是令人难以置信，竟然教您战场上的骑姿，我以为像您这样的淑女，应该学习盛装侧骑。”

　　“哦？可我认为马术是一种拼搏的战争精神，并不应该用华丽来武装它，让它成为权力者的马戏，或者甜品盘中滑稽的蛋糕，不是么？”

　　马泰奥思考了许久，真心赞叹道：“请原谅殿下，我为我之前的态度感到羞耻，您是如此高尚的骑手。”

　　“您也是个优秀的骑士，爵士。”我心情很好的赞美着。

　　马泰奥笑道：“我以为您从马上跌落后会从此惧怕骑马，请原谅，我并无恶意，哪怕是一些骑士，也会因为落马的恐慌而放弃。”

　　不知是因为时过境迁还是索菲娅身体残留的西方野性，我的心境也变得开朗许多，兴致盎然的答道：“畏惧源于内心的弱小，如果没有一颗强大的内心，放弃或许不是一件坏事。”省得在战场上坏事。

　　我摇摇头，忽然认识到一个严峻的问题，再如何尊贵的身份，失去了武力，也会变的不堪一击。

　　马泰奥开始沉默，心不在焉的思考着什么，我一边欣赏这风景，一般盘算着自己的想法，放马走了一阵，已经逐渐进入城镇。

　　红色的砖房有些古旧，三层的房子挨得很近，所以道路很窄，抬头望上去的时候，有种一线天的感觉。路面是石块砌成的，行人走得多了，表面被磨得光亮，坑坑洼洼的，黄金马掌踏在地面发出嗝嗒嗝嗒的声音。

　　女子穿着深色的麻布长裙，头上用鲜花装饰或是罩着头巾，手里抱着面包匆匆走过，有身份的小姐们穿的是棉布蕾丝裙，头顶系着丝带和大檐帽，举着扇子结伴而行，男子则是穿着紧身裤，坎肩和披风，有些戴着三角帽或绅帽，在道路尽头小广场的喷泉池旁拴马修整，相互交谈。

　　我被眼前的一切深深吸引，即便是见过西方的贵族，也不曾见过如此原汁原味的城镇和人民，连马泰奥后来又讲了什么都没听清。

　　镇中心教堂不远处一阵嘈杂，一匹高大的枣红色骏马被铁链锁着，经受着卫兵一鞭鞭的抽打，嘶鸣着却无法挣脱。

　　我举着马鞭子，问道：“他们在干什么？”

　　马泰奥被我从思量中唤醒，皱着眉头：“这是在处决马匹，我们该回去了，殿下。”

　　“为什么要处决马匹？”不知道为什么，我有些厌恶这样的惩罚。

　　马泰奥已经来牵我的缰绳，不想让我看到之后的血腥，脸上划过一丝轻蔑的嘲讽：“大概是哪位贵族无聊的把戏。”

　　“住手！”

　　我刚张嘴，就被人抢了台词，不满的瘪瘪嘴。

　　英俊而高大的男人穿着普通的贵族骑士装束，褐色的中发在肩上一寸，梳的整齐，他一把抢过卫兵手中的鞭子，斥道：“你在做什么！”

　　卫兵认出他的贵族身份，立刻匍匐于地，答道：“尊敬的阁下，我受上级命令在这里执刑。”

　　“是谁命你鞭笞这只无辜的畜生？”

　　马夫立刻跑出来，抱住骑士的袍角，哭道：“尊敬的您，请求您救救这只无辜的畜生吧。”

　　“我被你们搞糊涂了，谁来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贵族骑士扶起马夫，马夫答道：“阁下，我是王宫的马夫长，这匹马前些日子将奥奇拉女公爵摔下了马，并要求将这匹马处以鞭刑然后处死，我主仁慈，这只畜生只是得了风湿啊，可是王后殿下和公爵殿下却执意在雨天骑乘它，它是无辜的啊。”

　　“什么？”

　　“王后殿下和公爵殿下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

　　“哦，这太残忍了。”

　　马泰奥皱着眉头看向我，显然索菲娅长期的所作所为并不可能一日令人改观。周围议论纷纷，要知道在这个年代，不被人民拥戴的贵族是要遭到唾弃的。

　　我听完简直气笑，这样明显的诋毁，让我想要相信索菲娅的落马不是一个阴谋都不可能，于是大声说道：“究竟是谁唆使你在此非议贵族？！”

　　围观的市民一下子把目光移向我。

　　“您是哪位？”贵族骑士狐疑的问道。

　　马泰奥立刻行了一个礼仪：“日安，尊敬的赛维斯齐元帅。”

　　马泰奥的话音刚落，四周的市民一阵惊呼，并且齐齐低头行礼。

　　“天呀，那是赛维斯齐元帅！”

　　“哦，我的主神，收复西兰特的赛维斯齐元帅！”

　　“是我们的英雄尼古拉！”

　　“我的主神，元帅简直太英俊了。”

　　赛维斯齐元帅站姿更加挺拔，并像赞美他的女士们行礼致谢，尊重女士，并以女士的爱慕为荣耀，这是时下的骑士精神。

　　“您是？”赛维斯齐打量着马泰奥身上的骑士装，那是国王骑士团的服饰，王室近臣的象征。

　　“尊敬的阁下，请容我自我介绍，我是马泰奥.莫勒.迪科斯，是亲王殿下的近身骑士。”

　　赛维斯齐英俊的眉头皱起，琥珀色的眼睛带着一层防备。

　　我翻身下马，吩咐马泰奥先离开，然后对赛维斯齐元帅说道：“阁下，请容我提醒您，我们是不是先把问题解决了？马匹需要医治。”

　　赛维斯齐元帅点点头问道：“恕我冒昧女士，请问您是哪位？”

　　“一位受害者。”

　　“受害者？恕我不能明白您的意思。”

　　我没有回答，而是走到马夫的面前，问道：“先生，请问你刚才所说是否属实？在赛维斯齐元帅面前，在一名值得尊敬的英雄骑士面前，你敢向主发誓吗？”

　　“是的，尊敬的您，我发誓，我所说的一切都是真实的。”马夫信誓旦旦。

　　我点点头：“即使面对奥奇拉公爵和王后殿下的面，你也可以像现在一样理直气壮的当面对质吗？”

　　马夫犹豫了一下，转而对赛维斯齐元帅哭道：“尊敬的元帅，奥奇拉公爵和王后殿下一定不会允许我活着当面对质。我只想救这只无辜的畜生而已，请您相信我，哦，看在主的份上。”

　　赛维斯齐琥珀色的眼睛一沉，不知在思索什么。

　　我打断马夫的哭诉，说道：“你不用担心，主会站在正确的一边，而你，现在面对着我，也并没有死掉。”

　　赛维斯齐似乎明白了我的话，不确定的问道：“您的身份？”

　　未等我回答，人群中忽然一片嘈杂。

　　“请让一让！”

　　“快看，是班德主教。”

　　马泰奥受我的旨意带来了执事主教。

　　“我主仁慈，尊敬的阁下们，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与赛维斯齐元帅像主教互行过礼后，说道：“我，伦巴第公爵奥奇拉，索菲娅.安娜玛利亚.凡.奥奇拉，在此向班德主教提诉，谴责这位自称为王宫马夫的先生，以谋杀及污蔑贵族的罪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