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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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日虽然忙，却也顺当，该收拾的物什都归置妥当，要换卖的也只剩下几身行头一时间没有着落。继龄那孩子虽然还是不爱搭理人，总算也不吵不闹。苏惠芳歇了两日，精神好了，梳洗清爽换过衣裳，又是一副山清水秀的好模样。有时他过意不去要忙帮收拾东西，便做些挑捡入册的轻巧活。
家里的使唤只剩下王伯和他小子小全儿，还有一个老妈子。这天眼见衣箱物柜都整理得差不多，天也凉爽，我便打发小全儿叫车去赵员外府上。
赵家的生意做的不小，园子却造得细巧，外面看起来平平无奇，里面奇花异树，回廊水榭，样样齐备，传言营造当初是颇费了一番功夫的。我由个下人引着，过了湖石假山倚月亭，绕过荼糜架和玉荷花，再穿过吟秋水榭，便到了凭风厅。
进去的时候赵二爷正在写什么，见我来了，便搁了笔，从桌上拈起一本册子，笑说，刚写到你呢，怎么就来了？
二爷写了什么，莫要是又在拿媚香顽笑？我佯要去夺，伸出的手却被挡下，又轻轻拢起。
媚香，赵二爷叹口气，抚着我的手说，都多少次了，说好的不许叫我二爷，怎么又忘了。
……这，彦卿。
这才对。二爷笑着揽过我靠在怀里，将刚写好的册子摊开在面前，一手牵起我的腕子，拿我的指头点着，一字一字地叫我读。
夭桃过雨，红杏粘林。余霞朝染，浓露晨侵。瞥眼佳丽，玉佩华簪。度红牙板，调碧玉弦。胭脂波暖，翡翠巢深。导來阿蒨，醉倚花荫。
彦卿，这写的是什么？
小媚香，我还以为几天不见，你的学问该长进了。欸欸，别恼。是前几日子延他们说也要编个香国花选，他们选了些个棠仙蕖卿的。要我写，自然是要写你。你看，这些个红杏夭桃，用得可还整齐？
媚香承二爷错爱了。
哎，这可是字字据实而言。起先我还恐怕描摹不到，但又想，若是将媚香的好处写个八九分出来，让别人知道了去，他们不来争你要你也就罢了，就是心里想你念你，我也舍不得。
背后的气息陡然近了，二爷拿脸摩着我的手，低声说，媚香，过几天便给你做生日了，今年，你要什么？
我被拘得紧，又不好挣动，急急说，听说昨日老爷叫金掌班包堂会，点的都是喜庆折子，这是为了什么？
赵二爷顿了顿，松开手臂，才淡淡接道，哦，要和周家结亲事，自然要操办一下。只是前日才下的聘，怎知道他这样急。
坊间说周家三小姐生的花容月貌，又是贤淑无双，二爷能得此佳偶，此后便可安心谋取功名，真真可喜可贺。
媚香，你怎么也跟他们说这些混账话。
二爷，我走出几步，转身，说道，媚香今天来，是想向二爷辞行。
他挑眉看我。
前几日京里的表兄来了，说是得罪了人，生意也没了。他一个人带着表侄又没人投靠，便起了返乡的念头。
媚香，许久，他问，你在姑苏，可还有家？
没有家，有间屋子，有分田地，有个念想，也是好的。
凉风流转，厅前的池子里一双红白鲤鱼浮浮沉沉，倒也合适。
赵二爷久不言语，拿着那本花选颠来倒去地看，抬头见我望着池子里的鲤鱼，也将目光转过去，悠悠开口，道，今日天气爽利，媚香不如陪我串一折《偷诗》，算个尽兴。
爷此时却不串《秋江》么？
小媚香，他笑起来，拿出一根手指点我的鼻子，我就是要看看，这夭桃红杏似的潘必正，是个什么模样。
赵二爷长得不从他爹，是个读书人的清俊样子，一笔朱管作拂尘，扮个春心动荡的陈妙常倒也没什么不妥。
道姑转了凡心，书生起了春情，末了终逃不过海誓山盟，天长地久。
等闲忘却情容易，也不管人憔悴。
妙常！我朗声道，你道小生忘了此情，扯了二爷衣角，作势便跪。
老天在上，必正若忘了妙常今日之情。
怎么？
天诛……
二爷来遮我的嘴，别说。
爷，您这指头，可是拈得不漂亮。
是么，他讪讪收手，天色不早，媚香要回去了？
是。
二爷今日可还尽兴。
尽兴……若是尽了，便也没了罢。
到了家里，本该是吃饭的时辰，却看见院子里站了小全儿和苏惠芳，和不知什么人搅在一块儿。
小全儿见我来了，便抢上来说明，原来是昨日给师傅封的四千吊钱和五十金送去，老爷子嫌出师的钱给的少了，打发园子里赶车的送回来，正巧遇上我去了赵二爷那里，王三亮又出去，家里没个好做主。来人罗罗嗦嗦骂了几句难听的，苏惠芳倒是能忍，没曾想继龄那孩子却扑上去又踢又打，那人先是没防备，吃了亏，但毕竟是个大人，揪起他便扭在一处，继龄也是个犟脾气，脸都抓花了就是死活不撒手。
好不容易把两个人隔开，再叫小全儿加了两千吊钱，又拿了十几吊塞给来人，才把他打发回去。
一顿晚饭吃得死气沉沉，苏惠芳只是不说话，那鼻青脸肿的小祖宗埋头一个劲儿猛扒白饭，突然像是噎着了，咳了几声，姓苏的才心急慌忙拿汤吹凉了去救，又是好言好语揉背顺气，热闹得不行。
我低头要笑，却被那小子狠狠瞪了一眼。干脆放下筷子，悠悠对苏惠芳说，苏公子，能不能帮忙也盛碗汤。
欸，哦，好。
哎，不知怎的，大概是菜里盐搁多了，今日特别渴水。
媚香，我要吃个面筋，够不着。
苏公子，天气热，这烩银丝不错，清淡爽口，你多吃点。
媚香，这个肺片给你吃。
呦，苏公子慢来，今儿王伯给肺片里醋搁多了，太酸，还是喝口汤吧。
诶？继龄，你要去哪里。
小子拍下碗筷就往外走，苏惠芳急急跟上。我夹了口肺片，细细嚼嚼，倒真是酸的。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 5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