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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失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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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我心惊肉跳的捂着被子一夜没睡好。好不容易挨到了天亮,我顶着两个黑眼圈起了床。我觉得,这估计是我在将军府待的最后一天了。
正当我睡眼惺忪的准备去帮厨娘做事时,却有下人过来传信,说柳夫人找我。我心头突地一跳,竟然不是卫姜找我,说不定,我这条小命还保得住。
传信的下人把我带到了柳夫人跟前后,就自觉的退下了,并且还掩上了门。房中只剩我和柳夫人,静的就算一只蚊子飞过也听得见。
在房中站了好半天,柳夫人只是玩弄着手中的绣帕不说话,正当我脚快麻了的时候,柳夫人开口了:“似乎,你也是从西阳山来的?”
听到她这句话,我就知道我的小命保住了,连忙开心的点头。
柳夫人将手中的绣帕翻了面,似有若无的笑道:“西阳山的细作,做事怎么能这么不小心?你可晓得,昨日若不是将军临时有事走了,我们的身份,差一点就露馅了。”
我冷汗直冒,心中仍未平静,诺诺道:“呃……昨日是我太不小心,幸好将军他没发现,我下次便会注意些了。”
柳夫人轻笑了几声,终于抬眼看我,眼眸如一汪深泉难以见底。
“我只不过好几日未给他们回信,就这般的迫不及待将你派来了?”
我愣了下,似乎师父将我派来的用意,不像是凑人数那么简单了。我正想问她是何意,却无意间瞥到她的腹部,已经微微隆起。我惊异的睁大眼,捂着嘴叫道:“你你你是不是怀孕了?别告诉我这是吃多了!我不信!”
柳夫人低头不语,脸颊边不自然的飘起两朵红晕。
我深吸一口气,走上前去问她:“你身为西阳山的细作,难道不知道这件事是万万不可以发生的吗?你快告诉我,到底是不小心,还是故意的?”
柳夫人转过头去不看我,幽然道:“那很重要吗?我虽然是个细作,却也不是那么冷血无情不是吗?”
我不可置信的摇摇头,这个柳夫人,怕是对卫姜动了真感情。我无奈的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师父,您真会扔个烂摊子给我!
离开了柳夫人那里,我趁着没人的时候,偷偷给十六师兄放了信号。夜深人静时,师兄翻墙进了将军府。
师兄看我垂头丧气的蹲在一座假山旁,幸灾乐祸道:“十七,你不会这么快就搞砸了吧?”
我心情万分沉重的叹了口气,无力的说道:“我倒宁愿我搞砸了。师兄,柳夫人她怀了卫姜的孩子你们知道吗?”
师兄脸色变了一变,有了几分了然,道:“难怪她最近同我们失去了联系,师父还以为她出了什么事。她难道不知道,这种事绝对不可以发生的吗?她想把这个孩子留下?”
“我想大概是的。”
师兄忽然沉默着不说话了。夜晚太黑,我看不清师兄的表情。片刻后,只听见师兄用令人发寒的语气说道:“十七,你告诉她,让她一个月之内,将腹中的孩子处理掉。若她不肯下手,西阳山的人会帮她。”
第二日,我将师兄的这句话带给柳夫人时,她脸色惨白的捏着绣帕不说话。
默然片刻,她捂着腹部缓缓开口:“我知道该如何做,你先出去吧。”
我点点头,出去之前给她带上了门。毕竟,这种事,需要她自己慢慢的接受去完成。
一个月的时间说长也不短,柳夫人那边,丝毫没有堕掉孩子的消息传来。倒是厨房的补品,一碗接一碗的炖好了往碧水院送去。
大半个月过去,我终于忍不住,借着一次给碧水院送补品的机会,又去见了她。
面前的柳夫人与其他怀有身孕的女子不同,那么多碗补品灌下去,身子却还是日渐消瘦。
柳夫人见了我,依旧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怎么,你等不及要来动手了?”
我连连摆手,否认道:“我胆子小,这种事做不来的。我只是担心,到时候若是师父师兄他们动手,你怕是不会好受的。反正孩子留不住,你何必不自己趁早了结?”
柳夫人神色一变,咬了咬唇,颤声道:“十七,你未曾如我这般喜欢过一个人,你便不会懂我心中的不舍。”
是的,我的确不懂。我在西阳山长这么大,除了将我养大的师父,唯一亲近的男子便是同我一般长大的十六师兄。我只懂这如同亲人般的感情,却不懂所谓的男女之情。
柳夫人缓缓的闭上眼,靠坐在软榻上,有气无力的说道:“一个月之内,我自然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柳夫人果然守信,一个月的期限就要结束时,她不仅完成了我们交代的事情,还利用这件事,对付了一直同她不和的大夫人。
柳夫人是卫姜最宠爱的女人,她失去了孩子,整个将军府都人心惶惶。在卫姜的暴怒之下,不放过任何一丝线索的排查,竟查到,每日送到碧水院的安胎药中,有大夫人派人下的红花。卫姜同大夫人,本就只是不带一丝感情的政治联姻,即便相处了这么久,两人之间也只有那么一丝微薄的夫妻之情。这次的红花,不仅堕掉了柳夫人的孩子,也堕掉了卫姜同大夫人最后仅存的一点夫妻之情。
不管这红花到底是谁下的,我只知道,柳夫人没有辜负我们的期望,她的确是一个优秀的细作。我还听说,卫姜极其愤怒的当着众多下人的面扇了大夫人一巴掌,只差没有一纸休书扔出来了。
柳夫人失去孩子之后,送到碧水院的补品越发的多了起来。
我得空又去看她时,那躺在软榻上的女人,相比之前,竟越发的消瘦。
她转头看我,面上没有一点血色。
我低头不敢看她,无论如何,这件事情我也有份参与。
她撑着力气朝我笑了笑:“你怕什么?他们为难的又不是你。这次你们该放心了吧,我的孩子没有了,卫姜对我的宠爱更甚,以后要探取他的消息,更加易如反掌。呵……这一切,竟是拿我的骨血换来的。”
我咽了咽口水,不知如何答她。我想,若她不是西阳山的细作,她与卫姜,该有多幸福。
她看向窗外,秋意渐浓,树上的枝叶几近凋零。她自言自语道:“何时才会结束……若我不是西阳山来的,该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