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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Chapter18.前兆(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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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前因为看他而形成半蹲的姿势,由于力度没控制好,她一个踉跄“扑倒”在他身上,脸正好埋在他胸前。
有点痛,她小心地把头扬起一个弧度,看到他衬衣的第一颗扣子开着,“春光”若隐若现。他双眼依旧紧闭,呼吸却不如刚才平和。
大柚默默地吞口水,心想要不要继续装死?可是这个姿势……委实不太舒服。
“你醒啦?什么时候醒的?”
“嗯。”他应,声音懒懒的,听起来像正在被摩挲的细沙,“刚刚。”
她想要掰开他在腰间的手,那人却纹丝不动。大柚气馁,“松一松先,我不走。”
莫非睁睁眼,又闭上,幸而灯光柔和,他很快适应。他眼球上布满细密的血丝,因为灯光颜色的关系,看起来像枯黄的荆棘。他松开手,直起身子,把大柚抱坐在腿上,头靠上她的肩,又闭了闭眼。
大柚积聚的阴霾心情忽然间便消散了,隐隐想起张晓风写过的文章里有这样一句话,生命的厚礼,只赏赐给那些肯于一尝的人。
他抱着她,她从来没想过,他们的相处竟然像多年的恋人那般默契。自从母亲去世以来,第一次觉得满足感快要溢出胸口。他是她生命中的厚礼。得失有常,过去的她不想再计较,只要眼前人在。
某人攀在他肩上的手,力道忽然紧了几分,莫非感觉到异动,小声问:“怎么了。”
“没什么,觉得你有点像我失散多年的恋人。”
他笑了笑,“暗恋我多久了,嗯?”
“啊?”大柚吐吐舌头,这哪会说的清楚,“刚开始真的只觉得你像我妈,后来就……”
“我像你妈?哪里像?”
当然不是说长得像,“感觉像啊。”都让她很安心。
“只可惜……”他亲亲她的脸颊,动作缱绻似在弥补遗憾。
“可惜什么?”
“可惜还是失散了你四年。”
大柚一个激灵,“别吓我,说得好像你被我妈附身了一样。”
这回他没笑,只把她搂得更紧些,“最开始的那几年,一定很难熬。”
“还凑活吧。”她笑笑,“不过那个时候你未必会喜欢我,我妈待我好,我脾气要骄纵很多。”
那时候若遇到,他喃喃:“早就拐回A市结婚了。”别说一个路易思,就算是路易十四又如何,总不能逼他结两次婚。
大柚没听清,“你说什么?”
“我说,”他认真的眸子里似在闪烁,“你不会再一个人。”
大柚无意识地脸红,以“我去洗菜”为借口逃脱,幽怨地想煽情的话说的人比听得人还要淡定,她的耻辱啊耻辱。
洗菜的过程顺利又无聊,甚至顺利无聊到想起来超市遇到的眼熟妹。
莫非在餐厅皱着眉看大柚买回来的商品。
“对了,我今天在超市看到潇洒哥的女朋友。”大柚隔着厨房和外面的人聊天。
“潇洒的女朋友?”莫非研究把玩着从袋子里挑出来的某物,“哪一个你认识?”
哪个都不认识,只是眼熟。大柚愤愤道:“就是你去北京出差,黑大帅潇洒莫白来陪我,后来潇洒哥的女朋友也来了——两个。”
莫非开始拆手中玩物,这事没人告诉过他。
他微微蹙眉,让外人知道他们的住所总归不好。况且,几个月前的女人,还会和潇洒有关系吗?
如果她们来自A市,情况就更坏些。
也罢,如今就算被找着,他也不打算走。
“莫非,莫非……”准备切菜的大柚以为声音不够洪亮,拿着菜刀威风凌凌地从厨房飘出来。
“嗯?”他淡淡抬头。
“叫你好几遍了,我在跟你说下星期二我爸爸生日,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见家长?”他抿唇一笑,“当然去。”
大柚手中菜刀晃了晃,“你都不考虑一下吗?我爸不是很好说话的。”
莫非把某物重新装好,扬起来给她看,“你都会主动准备这个了,还有什么是拿不下的?”
天蓝色方盒,应该是她买的糖,有什么不对吗?大柚把菜刀往桌上一搁,凑过去瞧。
包装上写着“曼雷斯”。从来也没听说过这种糖,难道是最近新出的?
某人一脸疑惑,莫非顿时明白过来,“买错了?”
大柚迟疑一下,如果承认买错会被笑话死的吧?如果不承认,算了,太没可信度。
她点头。
莫非接着问:“其实你想买杜蕾斯?”
“我想买曼妥思!”
“可曼雷斯也是……”事实上他没听说过这种牌子的……包装也完全看不出来。
啥?大柚瞪瞪大眼,从他手中夺过盒子,拆开,傻呆,脸红,“一定……是个意外。”说着拿回菜刀转身躲进厨房。
没道理啊,她是在收银台附近拿的,那儿向来摆糖果蜜饯,哪个缺德的放套?
第二天返校见到张晓语,说起这件事,她痛心疾首地批评大柚:“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商品货架有重新摆放的一天。你说的那个超市,一个星期前小小装修过,你居然不知道!”
“你的意思是,原来放糖果的地方全都变成了避孕套?”
张同学抠抠指甲,“这叫刺激消费,拉动……内需!”
“……分明是坑人。”
“等等!”张晓语突然反应过来,目光灼灼盯着她,“你和莫非,你俩在一起了?”
大柚没有否认。
“你个没出息的玩意!”张晓语怒,“人家一出招你就屈服啦,你怎么不多吊着他两天?我都还没出手呢,你怎么就投降了呢!”
“嗯?”她没明白。
张晓语望天,自从与苏老三在一起,没有派对生活很是忧伤暂且不说,好不容易碰到好朋友的爱情火花,原本需要她添点柴的火花,已经自动燃烧得都要酿成火灾了。
“你怎么同意的?他对你深情大告白?”
“没。”大柚摇头。
“小告白?”张晓语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
摇头,“是我主动的。”
张晓语反而淡定了,慈祥地给大柚掸掸衣服上的灰尘,姑娘,你是个傻缺。同时为她的未来深深忧虑一番,以她的智商,斗不过人家啊。
文旦柚拍开某只放在她胸前三秒没动的手,“喂,你这样影响不好吧?”
张晓语不畏路过学妹投来的猥琐目光,淡然放下手,“回头记得请吃饭。”算是放过她。
星期二很快来临。
下午她代替大二的某老师上完课,远远地看到莫非在等她。一时心情大好,走得急,不慎被脚下大石子绊倒。
眼前人突然跌落,不知该气还是该笑。
他扶她起来,虽然没有大碍,但这天天气热,她穿得少,手腕和膝盖的皮肤多处磨破,伤口分布不均。
莫非忍不住训:“你几岁,会不会走路?”
见她拉着张苦瓜脸,大概连痛的抽气声都不敢出,他语气柔和些:“以后再也不来接你。”
简直是神补刀,大柚连忙讨好道:“……我保证好好走路。”
在校医务室简单清理完伤口,出来才发现文旦希给她打过好几个电话。回拨过去,那头用微微讽刺的口吻说:“找你可真不容易,怕你又忘了。”
大柚尴尬地停顿了一下,电话是舒璐接的。自从她看见她对着父亲扔烟灰缸,她对她的态度似乎就有些不同。
她说不上来具体是什么,只是感觉像在剥洋葱,辛辣扑鼻而来。
“您多虑了,我已经在路上。”
电话毫不犹豫地被掐断,连寒暄都不再刻意,是因为终于忍不下去了吗?
车稳稳地行驶在路上,莫非见她心情不佳,猜出个大概来,开门见山道:“有些话以前不方便问,现在却不同。既然你选择我,是不是应该把你的喜怒哀乐也交给我?”
她冲他扑哧一笑,说:“谢谢你,不过你们男人不是都不喜欢听女人絮絮叨叨的吗?”
“也许他们应该好好反思。”
收起心里最后一道防线,若再吞吞吐吐真显得矫情。只不过长辈们的恩怨,说起来也绝非易事。
回忆与她母亲有关的往事,她难得变得很有逻辑。
“我爸妈那个年代,自由恋爱虽然被普遍接受,但父母之命依旧占主导吧。”
莫非关掉嘈杂的广播,换上极其柔缓的曲子,降低了音量。
她仿佛没有察觉,“我妈妈喜欢柚子,正好我爷爷种柚子,大概是合了眼缘,爷爷自作主张给俩人牵线。我妈没意见,因为柚子;我爸却是不敢有意见。”
莫非敲敲方向盘,“你爸爸看起来不像是不敢反抗的人。”
“你说的没错,”大柚苦笑,“他的言语上不敢反抗,在行动上反抗得很彻底。”
以爱情为基础的婚姻尚且会土崩瓦解,何况没有爱情的婚姻又怎么能经得住岁月的蹉跎。
刺痛感传来,“算上今年,小垒该九岁了,我妈妈去世才八年。”
“你一定想得到中间发生过什么。”她迟疑了一下,终究把下面的话说下去:“他对我妈有没有哪怕一点点的眷恋,我不知道。但我妈一定是爱上他了。她有时候会在客厅坐一个晚上,等着他回来。”
“马查多说,生命如一根香烟。我看到等待我爸的她,就像一根燃烧的香烟,掉下来的都是灰。”
莫非腾出一只手,紧紧攥着她的拳头,“都过去了。”
大柚想她真是无可救药,这个时候居然还有心情观察他的手。她恋恋不舍地掰开他,“我没事,你好好开车。”
故事到末尾,她说:“我妈那个时候已经病了,后来传出舒璐的事,病得更加严重。我爸不爱她,不能强求,我只是在想,他如果能来看看她,她是不是就不会这么早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