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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Chapter17.前兆(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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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靠得极近,她稍一扬脖子,唇就送了上去。
莫非手微微一松,手中浴袍掉落在地,没什么声响。她眼角余光瞥到后,却清醒几分。
她立即推开他,眼疾手快伸臂抓起浴袍,迅速展开盖住他的头。“哗啦”,她从水中一跃而起,顺手扯下挂在架子上的浴巾,随便一裹,把自己裹成一个粽子。
莫非没有动。他故意不动,因为他发现在她面前,他毫无自制力。
大柚飞一般逃回卧室,换上一套史迪仔连体睡衣后重新回来。这时浴室门已被反锁,从里面传来水声。
水从莲蓬头里喷涌而出,噼噼啪啪落在地上,像大海中心,坐在石礁上的女巫唱着魔幻迷离的笙歌,一下一下敲击在她心上。方才他凑近她时,他身上笼罩着沐浴过后,极淡极淡的柚子清香,仿佛还萦绕在周围,挥之不去。
每个人总是拥有一些执着偏爱的东西,如她的母亲,如路易思,如他。
哦,想到路易思,她早就说过,那些表达爱的愿望一定是突发的。只一味地想永远留住他,却忘了那个害他躲避的人。
肚子恰巧发出“饿”的通告,大柚觉得莫名烦躁,扒拉过来桌上的糖炒栗子,她坐在床头一边剥一边想着要怎么跟莫非提起这个人。
栗子味道很不错,她后来就光顾着吃和剥,在想出委婉的方法之前,莫非从浴室出来了。
看到大小不一,缺头少尾的栗仁,他顺手捡起最大的两颗放进嘴里。
“哎,你别……”语气哀悼得像在惋惜壮烈牺牲于他腹中的战士。
莫非凶凶地回瞪她,不满道:“你嫌弃我?”
“不是啊。”那是因为,她都不好意思说,他吃的刚好是她咬开的……
“正好,我也不嫌弃你。”说着更自然地掀开被子一角,躺下去。
直到呼出一口绵长的气,她才确定莫非就睡在身旁的事实,她小心地戳戳他的手臂,“你要同我一起睡?”
他睁开眼,笑容越发猖狂,“不是你说的吗?你想反悔?”
不是想反悔,只是……
“好了,不用如临大敌的样子。”他似是很累般闭了闭眼,“三小时后我有个会,不会对你动手动脚。”
大柚看看表,快到六点。
天哪!三个小时后她要去做兼职。当即把栗子什么的放在一边,掸掸床铺,关灯睡觉。
半透明的晨光中,他翻个身,把她揽过来,低头在她耳畔道:“千万别如释重负,来日方长,我不会放过你的。”
大柚:……
大柚生物钟早就过了犯困的点,静下来依旧难以入睡,可脑袋却昏昏沉沉地疼,如宿醉一般。
她的床头放着两本英文字典,以前睡不着的时候,翻开看五分钟准开始打瞌睡,现在反而不知怎么办好。
她不安分地动动手,另一个人却张开眸子。
大柚一喜,正想说“你也睡不着啊,反正睡不着干脆聊聊天”,还没张嘴,被那人用眼神制止住。
光线不算好,可她就是知道他的意思。不一会儿,一双火热的手触碰到她的脸颊,食指摸到她的太阳穴,缓缓揉按起来。
手指在空气中的温度渐渐降低,到后来凉凉的,很舒服。于是……
大柚睡得不省人事。
醒来时天比睡前还暗,头比睡前更痛,她差点以为自己在做梦。一伸手,不小心搁到床头的小瓶,“噗”砸到地上。
幸好地板上铺着泡沫地垫,什么也没砸碎,不过大柚终于清醒了。手机开机,弹出十几通来电,有张晓语的,有导师的,有兼职上司的,还有一个座机电话。
她对这个座机电话没印象,可能是诈骗传销。
其余的一个一个回过去,张晓语的事只有鸡毛蒜皮点大,在说正事之前用十分钟表达了对她的问候和关心,还说晚上八点之前不接电话就要去报警balabala
导师通知她明天返校,兼职上司语气特别冲,夹杂着炒人的快感,“你被fire了。”
Fire就fire吧,正好她不想干了。
洗漱完毕离下午四点还差几分钟,这个点的天气本不该这么暗的,也许是下午没出太阳。
随便弄点东西吃完后,她一直在捣鼓那瓶五彩砂砾,倒出来,一颗一颗数,和张晓语说的数字一样,不多不少。
附赠品?谁会有这么好的耐心?
容不得疑虑多久,被她认为是传销的电话又插了进来。
“姐姐,”文旦垒故意拖着尾音喊她,等到旁边有脚步声走近,才说:“爸爸有话要跟你说。”
立刻有浑厚的男音代替稚嫩的童声切换进来,“怎么手机一直关机?”
“刚才在睡觉。”
“睡午觉也关机不嫌麻烦?”
“还好。”她不愿解释,更不想在这个问题上有过多纠缠,“爸爸您找我有什么事?”
“瞧你这什么口气。”文旦希微微讽刺道,“我现在连关心你的权利都没有了?”
哪是关心,分明是“兴师问罪”吧?她苦恼道:“不是这个意思。”
“爸爸……”文旦垒细长的叫喊隔着话筒依旧清晰。
“别过来,小心油沾到衣服。”他推开文旦垒,“一会做好叫你,爸爸和姐姐再说两句。”
大柚愣了一下,有种异样的感觉涌上来,褪去后,浓重的苦涩残余在心头。
经过文旦垒一闹,文旦希直奔主题,“过去这么多天,也没问过你,对上次见面的男人印象如何?”
停顿很久她才想起父亲口中的男人是谁,道了声“对不起。”
“我就猜到是这样。”文旦希好像没多大遗憾似的,“下星期二再来家里一趟。”
“那天有项目。”很好的理由。
“小柚,那天爸爸生日。”
……
文旦柚想,她一定是个极其不孝的孩子,即使忘记爸爸生日也没有多大的罪恶感,甚至在最后追问“家里的座机是不是换了”这样的话。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她厌恶地把手机丢在一边。连座机都换了,那个家终于把属于母亲的最后一丝记忆抹去。
不同的,是不同的,她记得母亲在世的时候,父亲从来没做过一顿饭。一个男人爱不爱一个女人,真的不需要问,每一个细节都是最好的答案。
文旦希迟迟没有放下电话,话筒里嘟嘟嘟的声音像咒语,急促又嚣张。他不禁黯然伤神,从什么时候起,这些咒语已化身为女儿的屏障,他被隔绝在外,咫尺天涯。
难怪人家要说,爱的反面不是恨,而是漠视。
他的女儿,看起来温温顺顺,乖巧听话,实际上从来不曾妥协。他明白她和她母亲之间的感情,她用这种方式来捍卫母亲。漠视他,让他无从下手,无法弥补对她们母女的伤害。
他搁下电话苦笑着摇头,此时此刻,这个电话和邀请,究竟还剩下多少意义?
“爸爸——爸爸——”他的儿子永远会使浑身的劲儿喊他。
他目光柔和下来,渐渐被欣慰和感动充斥,回答也一反平常的沉稳和疏离,“来啦来啦。”
他拿着锅铲循声走去,“爸爸,我手痛。”
*****
大柚在屋里找了一圈没有找到莫非,手机也打不通。拨了两次后决定放弃,恍然想到他们俩的关系好像和以前不一样,要么再打一个?
第三个依旧是忙音,她把电话揣进兜里,准备去超市购点食材。刚下楼没多久,莫非打回来,他好像很不满,又很疲惫,“怎么,男朋友的福利只比平时多一个电话?”
大柚不太好意思,“响应国家号召,节能减排嘛。喂,你不会故意不接的吧?”
他倒没这么幼稚,“不,我刚散会,晚上想吃点什么?”
“我正好去超市。”她稍稍兴奋起来,“你告诉我你想吃的,然后买回来你做就可以啦。”
他点点头,“也好。”
超市里熙熙嚷嚷,人似乎比平时多一倍。货架上的酸奶堆得比较满,居然还有人挑挑拣拣从底下抽,上层的哗啦啦往下掉,大柚伸手拿的时候被挤了一下,反倒躲过一劫。
另一个女生就没那么好运了,她似乎正在打电话,一盒酸奶砸在她脚上,惊吓和疼痛之余,手机没拿稳掉在地上。
她立刻捡起手机,发现居然没摔坏。没坏她也不大高兴,对着电话那头道:“这地方我只来过一次,你别急等我找到一定第一时间告诉你。我在超市呢,先挂了。”
她从包里拿出镜子,理理自己的头发,走两步,骂骂咧咧道:“真是晦气。”
也不知晦气说的是什么。
大柚看这女生眼熟,却死活想不起来何时何地见过。有的时候想不起来可以不去想,但有的时候却会折磨得人发狂。这让她心不在焉地买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
回到家看见莫非的鞋子脱在玄关,喊他却没有回应。最后在书房里看到他,他躺在沙发上睡得正熟。
他好像很喜欢睡沙发,怪癖真多,不过这沙发质感不错。
书房落地灯的灯光复古昏黄,幽幽照映,照得他脸颊如画着宝藏的牛皮纸,她忍不住多看两眼。想他一定很累,就没打算叫醒他,转身要走,却被人一把扣住腰。